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与上神逢场作戏后在线阅读 - 第136页

第136页

    但辰虚两者都不是。

    他无族类, 无门第归属, 自万万年前化形于三清灵境。

    那时候天地初分混沌,百兽混居,无所谓神祇也无所谓邪灵。

    他从洪荒中初醒, 看到东方有神鸟,其华昭昭, 伴日而行。

    辰, 百芒之初也。

    这是他于天地间, 看到的第一缕光。

    在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天地万物慢慢形成秩序。

    为了维持这个“序”,上古天神逐一应劫陨落,重新归化与天地之间。

    辰虚并非不理解生死,相反, 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 见过数不清的生死离合。

    同他一并化形的上古神祇们,有的在天崩缺漏时以身化石补天。

    有的分劈天地, 以骨化为天脊。

    也有的,怒触不周山,成为了最初的“邪”。

    对这种逝去和背离,他偶有触动,但均点到即止。

    或许是生性使然, 他万万年来都不曾过度关注过什么。

    他的悲悯与怜惜牵扯万物, 即宽广博爱又堪称寡薄漠然。

    后来他长居九重天阙, 俯视万众生灵皆为虚像,连仙辉也在这种淡漠中凝上了一层寒霜。

    这样的性情持续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一枚凤凰蛋从天而落,掉进了寒潭里。

    那里原不该有潭的,是辰虚留在凡间的一处天地神龛。

    在万万年前,那里是一片沧海,如今变成了一方高地,名为岐山。

    是他化形初始的地方。

    出于一些私心,他仍在那处留了一汪泉眼。

    凤凰至烈至阳,与寒潭属性相冲。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它都是活不下来的。

    辰虚料想如此,但还是下了一趟凡间。

    岐山苦地,荒无人烟。

    山顶之上只有那汪终年不化的冷泉,如今隐隐泛着红光。

    凤凰的阳烈之气,将寒冰的一角暖融,雪水融化成小溪,流至山脚。

    原本光秃秃的山脚因灵泉滋养,长出了一片草木。

    那颗带来生灵的凤凰蛋静静裹在冷冽的泉水里,红光越来越淡。

    只要不去管它,再过不久,这只尚未破壳的小凤凰便会夭折其中,无缘于世。

    辰虚一贯少有触动。

    他将凤凰蛋捡了起来,明明他的手比寒潭也暖不上多少,这颗蛋却餍足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于是,原本一个捡起来的动作,又顿了许久。

    那时凤族并不太平,他很少插手这些事,救下一名凤族晚辈已经是破例之举了。

    但又因为一些莫名的理由,那颗凤凰蛋并没有转交出去,而是陪了他一段时间。

    直到凤族安定下来,这颗蛋才回到了凤族。

    一切本该如此的。

    万物生灵各有造化机缘,这段微末的往事,在最初的最初并没有显现出什么端倪,他也并没有特关心和过问往后之事。

    辰虚再听到凤族的消息时,已经是千年之后了。

    对于天象异兆,辰虚是最先感应到的仙尊之一。

    私窥在位仙者的星轨原本是禁忌。

    天帝与几位上神共同商议了良久,还是决定勘一次天机。

    随后司命星君来奏,凤族出现了一位星轨异常的殿下。

    阴阳相斥,凤族自上古起始,其本身代表了至阳之气,从未有一人堕魔。

    几位天尊上神中有人提出,趁异数尚未落成劫难,需先行炼化。

    又有人称,此举有悖好生之德。

    但若不杀,如何处置?

    若他日当真落成大劫难,谁来负责?

    两两僵持之下,许久不问琐事的辰虚开口道,“可归入我门下。”

    于是,就如同数千年前,那一只落入冰潭里的凤凰蛋一样。

    薄光殿里多了一只雏凤。

    凤三自幼顽皮任性,却又要比众人想象中懂事,容易惹人心疼。

    她知道自己与别的凤凰不同,被送至薄光殿是因为忌讳,也并非什么值得称道之事。

    以至于在一开始,她甚至不乐意叫一声师父。

    有一次凤三不知道听了什么传闻,闷闷不乐了许久。

    抱臂藏在堪舆阁浩瀚如海的书册堆里,仰头问他,“他们说我是异数,早在千年之前就不该活着,是真的吗?”

    这种说法并非空xue来风。

    若没有那一方他私设的寒潭,若他任其漂浮潭中,那只凤凰蛋的确难以存活。

    仙者不妄言。

    但辰虚顿了顿,回道,“并非如此。”

    辰虚没有同她说过千年之前的往事。

    所以凤三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从尚未破壳的起始,便得了上神的偏爱至今。

    或许是万万年间,只有这么一只小凤凰对她撒娇赖皮又百般依赖,把他当做“师父”,而非是高悬天阙的“上神帝君”。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便要亲近一些,多一些照拂和疼爱。

    其中有些亲近是寻得到理由的。

    比如,小凤凰拖着又轻又长的尾音,喊一声“师父”。

    在薄光殿里赖上大半日,讨教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又在犯了错时,将院子里的解语花调/教成传话筒,七嘴八舌地喊着,“师父,这回我是真的知道错啦。”

    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探出头来,乖乖巧巧地问道,“师父,看书闷不闷,要不要人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