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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jian似忠,那么李大人是大忠似jian喽?” 这里是中书省的值房。 两人一站一跪,一问一答,声音一阵比一阵高,在这等肃穆僻静的地方,不用说有多么突兀显眼。 收到宫里传下的旨意后,杨宪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为了在点卯的时候处置李彬,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 此时院内的官员越来越多,杨宪和他带来的人马将李彬围成一个小圈,外面的人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聚在一起互通消息,也就搞清了事情的脉络。 人群中有惋惜的,有兴奋的,有害怕的,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对着他们评头论足。 悉悉索索,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平日里那些见他一面都见不着的小官,此时不定怎样暗笑,李彬已经想到了那些人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难受的像有虫子在咬,牙齿咯咯作响,瞪着杨宪的眼睛开始发红。 “行了。” 杨宪拖长声音掷出去一个词,摆手让圈子散开,率先迈步走出去,边走边道:“既然李大人不愿意自己走,你们就帮帮他。” 原地的几个兵互相望了几眼,两个人走到前面,两个人留在后面,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竟然抬起李彬跟了上去。 那个样子,和抬起一只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且李彬的叫声,同待宰的猪同等凄厉。 望着这一行人远去,留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不能说的话都在眼神和动作中说了,当下有几个人离开,去往别的方向。 不出半个时辰,事情传开。 “还装病吗?”陈氏问道。 “不装了,不装了……”李善长叹着气,“还怎么装哦。” “今早刘伯温敲登闻鼓的时候,你就该露面了。”陈氏责备着他,“就属你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门槛要被人踏破了,你也不在乎。” “门槛破了,再装新的。”李善长道,“夫人呐,老爷我的脑袋破了,你还得再嫁,哪个划算?” 陈氏白他一眼,这段日子李善长享乐清闲,她却忙得脚不沾地,自然看着自己的丈夫哪里都不顺眼。 “终究还是要出门。”李善长起身穿上官衣,把腰间片刻不离身的香包递给陈氏,“这东西也用够了,夫人,你先帮我保管起来吧。” 陈氏接过香包收进袖里,帮着他整理领子,准备妥当后,叫人派来一顶轿子,李善长坐上去,被抬着向中书省值房迤逦而去。 淮西势大,此时的值房里坐着一帮背靠勋贵的官员,尚书、侍郎、给事中,什么大小的官儿都有,只是他们虽然为了李彬聚到这里,却没几个人真的着急。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大家伙都是看客,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 一些人甚至为了李善长身边空出一个亲信的位置而感到开心,接连讲了几个笑话逗乐。 “诸位,咱们还是献言献策吧。”吃茶吃过一轮,工部尚书最先出声,他的年纪大了,平时处事稳重,不肯轻易得罪人,也不主动争什么,故而人缘很是不错,较有威望,“我们想出个办法来,送到丞相府上去,也算尽心尽力。” 旁边的户部侍郎道:“杜大人,能想到的办法我们不是都用过了吗。背锅的,扛罪的,牺牲了好几个下官,银两更浪费不少,那些御史和狗似的,咬住人就不放,还能怎么办?” “话不能这样讲。”礼科给事中插嘴道,“起码我们将他们的人也揪下来一些。” “那有什么用。”又有一人反驳,“本就是六七品的官,怎么贬都贬不痛,刘伯温抬手就能再招一批愣头青来,指不定还更符合他心意。” 话糙理不糙,室内陷入难堪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户部侍郎道:“我看还是那个杨宪可恶,逢迎圣意,跟着卢胜欲去广东走了一趟,回来便不知自己姓什么了,飞扬跋扈,不知分寸,看见他我就来气。” “此贼今日竟还敢在中书省造次!” “听说他之前做检校的时候,便老是刁钻经营,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整天向圣上打报告,也不知已经残害了多少忠良。” 零碎有几人跟着声讨。 礼科给事中道:“此种人不懂谋身,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也就是仗着一时得势而猖狂罢了。” 先前那个人似乎喜欢抬扛,不顾气氛,竟又来了一句话:“他得势一时就够用了,既够狠捞一笔,也能把我们整下去。” “你这人是不是成心的!” 工部尚书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少说两句。我看我们还是再想想,起码不能叫浙东的人……” “丞相到。”他的话没说完,门口有人长喊了一声。 众人齐刷刷看去,只见李善长扶着一个书办的胳膊,慢悠悠挪步进来,短短几天不见,竟然已有老态龙钟的样子,脸色发黄,神情也萎靡不振,下一秒入土也有可能。 “丞相!”有几个人忍不住呼出声来,眼里有了泪水。 “大家都到了?”李善长在上首坐下,喘了几口气,将被风吹皱的袖子仔细抚平,望着底下笑道,“让诸位见笑了,这病来如山倒,实在不是人能决定的。” “丞相日夜cao劳,不能为丞相分忧是我们无能。”那尚书说了场面话,“比起政务,还是您的身体重要,我等的用处微不足道,您早日恢复,才真是大明的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