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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太监的废公主 第65节

    半晌,那丝不忍从玉芝的眼底隐去,她给她理好衣服,准备上场。

    “待会你就跟着我起跳,别出错。”

    姜馥混在一群歌姬舞姬中,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大殿里比她之前来时还要富丽堂皇,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已经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脸上,随后是不满的咂嘴声,闲言碎语悉数进到她的耳朵里,“这女的也太丑了,都毁容了吧,怎么上来的。”

    姜馥顿了顿,玉芝适时地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她这才点点头,抬起一张坚定的小脸,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跳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瞥过大殿的四角,观察着众人。

    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她的视线,她步子一颤,险些栽倒下来,酸涩又委屈的情绪在她心腔里一齐炸开。

    他端着酒杯,一贯阴沉的模样,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就很快移开。

    泪水不受抑制地涌上她的眼眶,她脑子一片空白,玉芝的手势也看得不是那么真切,随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摆动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不要出错啊。”

    玉芝急得皱起眉头,轻轻触碰她的手,以身子挡住她,抵住别人的视线。

    微凉的指尖使她清醒过来,李砚转过头来,视线若有如无地飘在她的身上。

    她更加随心所欲地扭动起来,摆出各种不合队形的姿势,形形色色的目光齐聚到她身上。

    坐在高位的王上抬起身子,从唇边缓慢发出一声轻啧。

    嘈杂的议论声一下平息下来,大殿安静又逼压,像是个无形的钢罩,让人喘不上气来。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第59章 献舞

    “王上, 我家meimei不懂事,登台表演的次数不多,没有经验, 她不是故意的,求王上别怪罪她。”

    玉芝随即跪拜在地, 急急扯住姜馥的手腕, 示意她跟着跪下来恕罪。

    姜馥扬起脸, 眉毛微微向上挑,目光只是停留在玉芝的脸上片刻, 便移开。

    她挺直了脊背, 犹如屹立的松,面色冷然地扯开玉芝的手, 直视着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一字一句启唇道:

    “不知王上, 想怎么对待自己的贵上宾?还是说王上已经不想要希利这几十年来的和平了?”

    她灰土蒙脸, 明明是瘦瘦弱弱的身板,看着最不起眼,一袭轻纱却被穿出了端庄威严之感, 让人不敢小瞧她的话。

    底下窃窃私语:

    “这人什么来头啊?看着好大的气势。刚刚我没说错什么话被她听见吧?”

    “不知道啊,脸也看不清,谁知道是不是唬人?”

    众人脸上战战兢兢, 但不过几秒就有人发出嗤笑声来,笑声越来越多,充斥进姜馥的耳里。

    “哪个座上宾穿成她那样来献舞啊, 真是不要脸皮,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没想到今年的歌女里面竟有想出这种歪招来吸引王上的, 真有意思。”

    更多的污言秽语随之而来,姜馥眉头皱也没皱,脸色平静,像是置身事外似的,大眼睛澄澈明亮,有种出尘的气质。

    这样的人,不会是那池中水。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托住腮,眼里燃起点兴味来,来拖拽她的士兵也都慢慢缩回脚,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动弹。

    姜馥自然没有放过这点细微的变化,余角目光感受到了紧盯在自己身上的那抹视线,微微勾起唇角。

    她知道,李砚一开始便认出来她来了,这时候,是在担心她。

    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没有立即来寻找她,她都相信他不会放任她不管,只要她做点事吸引他的注意,她完全可以借助李砚脱离困境。

    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她作为皇室的血脉,何时何地,都不会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让她献舞,她就一定要献吗?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就证明那张诏书就是假的,她的的确确是冒充的。

    真正的皇室,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可。

    依希利王暴虐的性子,他昨天就可以杀了她,可是他没有。

    “来人,给她赐座。”

    希利王话音刚落,就有人恭恭敬敬地在余下的空地上添上一张桌子和软垫。

    只不过,是在稍下的位置。

    这个王上,还是想打压她。

    姜馥,不会受这气。

    她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她怎么回事?王上竟然真的给她赐座了?”

    “给她面子她还不要,不会真的是什么大人物吧?”

    玉芝显得有些急,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她的想象能力和预知范围,她只当她初生牛犊,没想到有这么傲的性子,但凡事也讲究个适可而止,不能一步登天。

    她扭过头来,眼神示意她,手只堪堪抓住她的裙摆,轻微地动了动。

    姜馥没理她,神情显得更加陌生。

    反倒是希利王一再退让,他眼里带上点意味不明的笑,用手指了指四下的宾客席位,道:

    “不知公主,想要坐在哪里?”

    言下之意是,她想要坐哪里,就可以坐哪里。

    此言一出,引起不小的sao乱,姜馥虽面上淡定,心里也不由一惊,抬眼正对上希利王探究的眼神。

    这个眼神分明在告诉她,他认识她。

    还没待姜馥有所疑问,希利王就率先开口道:“本王好几年前曾经去拜访过北朝的陛下,和你也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公主年幼,怕是不记得了。”

    她刚刚那倨傲的神色,倒颇有些像那个娇贵的公主,加上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几日日日来他殿前晃悠。

    属实让他心烦得很。

    希利王掩下眼底的厌恶,弯了弯唇,说话语气却没有半点温度,半真半假。

    姜馥懒得探究他话里有几层意思,踱了踱步子,最终在一个刚刚说她闲话最多的人身旁坐下。

    那人胡子叭槎,原本大口吃菜的动作停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绷紧,最后规规矩矩地缩成一团,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那道紧盯在她身上的目光淡了淡,随即更强烈起来。

    姜馥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拿起一盘果子在手中拨弄,眼角余光回看过去。

    李砚的脸色有点沉,甚至说得上是黑,身旁的人开始抖起来,额头上冒出汗。

    李砚手握酒杯的力道加大,指尖泛白。

    姜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来,把一颗绿油油的果子递到身旁人的嘴边。

    不把她放在第一位置,这就是惩罚。

    身旁那人却使劲抿着嘴,发出点呜呜的声音,死活不肯张口。

    “张嘴。”

    姜馥冷声命令,把那颗绿果子大力塞到他的唇缝间。

    那人浑身颤抖,额头上大汗淋漓,绿果子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地上,滚在姜馥脚边。

    姜馥本就心情不好,也有点想撒气的意味,当下黑了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线条绷得很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坏话,对不起...”

    身旁那人连滚带爬地趴到姜馥的脚边,拾起那颗绿色的果子放进嘴里,囫囵吞咽下去,嘴角流涎。

    姜馥眉间闪过一点厌恶,靠近他脸的脚动了动,作势就要将他踹开。

    但不过一秒,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下巴扬了扬,从桌案上胡乱拾起一块颜色不明的帕子,叠成一个厚厚的方块,确保无论如何也沾不到她的手后,凑近那人的嘴边,用力擦了个干净。

    那人的下巴泛起火辣辣的疼痛,一点声也不敢发,双腿抖得快要痉挛。

    但那一切都隐藏在桌布之下,从外人看来,就是一副亲昵又贴心地为她揉脚的模样。

    李砚的视线紧盯在那人的手上,眉间划过一抹阴狠。

    宴会还在进行,先前被扰乱的舞女歌姬又重新调整阵营,演绎舞曲。

    姜馥一边悄悄观察着李砚,一边思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罗执并不是由他们护送回来的,而是被他们自己的人找回去的,那他们这次的护送任务就不算成功,加上她刚刚的这么一出,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另一边还有程珏程家兵的虎视眈眈和那起还没过边境线的暗杀...

    等宴会结束后,她得找李砚问个清楚,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次刺杀的人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等得心焦,还要装作故意冷落李砚的样子,早就身心俱疲,一股难言的刺激性味道慢慢涌入她的鼻尖。

    “呀,他尿了,尿了!好恶心!”

    尖细的嗓音在她耳膜处不断放大,刺激着她的心脏,她顺着看过去,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从身旁那人的裤子下渗出来。

    她有这么吓人吗?

    人群再次动乱起来,两三个士兵七手八脚地把她身旁那人抬起来,淡黄色的液体从桌下一直蔓延到门口,留下发臭发烂的味道,彻底打乱了舞曲的表演。

    希利王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意味不明的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姜馥脸上,半晌,他眼睛眯起来,

    “公主殿下,本王的人不懂事,闹了笑话,今日多有礼数不周,还望担待——”

    他眼角眯起笑纹,说话却并不客气,“——公主看看可还有你中意的位置,你挑一个坐下吧。”

    李砚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眼角向下压,周身的戾气一圈圈地散发出来,以至于其他位置上都有美人环绕,独独他的位置上清寥寡寂。

    “王上,我就坐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