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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金陵市井人家 第29节

    果然,林娘子和谢愈都在家中,林娘子的娘家人都不在了,和谢家族里的关系更是差劲,连祭祖都没有回去,只是在自己家里摆着丈夫公婆的牌位,也没有什么能走动的地方。

    至于谢愈,就更加勤奋了,大年初一里依然手不释卷,拿了本书在院子里,就着天光看着。

    “干娘,这是我自己炸的果子,你试试味道如何。”沈意和林娘子拜年后,又将果子递了过去,林娘子拿了个攒盒,将自家的果子也摆了出来,又给端出两杯加了蜂蜜的牛乳,见沈意喝了后惬意地眯上了眼,心中爱得不行。

    谢愈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专注的看着沈意,林娘子笑眯眯地纳着鞋底,心中很是满足。

    沈意拿着果子慢慢吃了,小心不让渣掉到衣服上,时不时和谢愈说上几句,在暖阳的照拂下,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前一天晚上的郁气慢慢消散,一时间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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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正月里走过那么几家亲戚, 过了元宵,年也就到了尾声,周家私塾开始了新一年的课程。

    刚进私塾, 沈意便感觉到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这种紧张并不少见,每年都要经历, 只是这一年里沈意格外在意。

    原因无他, 这一年里, 谢愈终于要下场了。

    现在的谢愈还是白身,要想参加科举必须通过童生试。童生试由提学官主持,各地的教谕监考阅卷,一共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 通过前场考试才有参加下场考试的资格,待第三场院试通过后, 才有了秀才资格, 这才摸到科举的门槛。

    县试定在二月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的辰光,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谢愈的考试, 沈意担心打扰到他,连话都少了几分, 林娘子更是小心万分, 每日里变着法子给他补着身子, 一道道滋补的汤喝下去,连日的苦读也不见谢愈清瘦,反倒是圆润了几分。

    谢愈内心里很是镇定, 这个镇定不是由于前次笔试他大胜城东书院, 而且他对自己的水平有着充足的了解, 对即将来临的考试有着充分的信心。

    刚进二月,衙门便贴出了告示,这一天刚一放学,沈意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谢愈跑到了衙门的告示栏前。

    木头做成的告示栏饱经沧桑,斑驳的油漆显示了它经历过的风雨。

    沈意他们走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街上的闲汉们也回到了家中,告示栏前空无一人,就着落日的余光,谢愈和沈意仔细的查看着。

    告示栏上往日里贴着的的东西都已经被撕掉,清清爽爽的木板上只贴着两张上好的宣纸,上面用遒劲的字迹写着报考及考纪要求。

    一字一句的查看过后,沈意终于安下了心,这一年的考要求并没有什么新意,还是和往年一样,只要报名者出身清白,本人以及父祖三代没有污点,父祖辈不是贱民贱役就可以了。

    “愈哥儿,夫子说了怎么找廪生吗?”既然公告已经粘贴,现在就需要着手准备考试报名的资料了。

    士农工商,士大夫阶层永远是人们孜孜不倦的追求。为了能考中,替考、冒籍的事情也不少见,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官府规定,凡是报名的学生必须有三名廪生联名作保,一旦查出问题,连带追究作保廪生的责任。

    廪生也是秀才,还是读书读得很好,在岁考中排名靠前,能得到官服钱粮补贴的秀才,都是冲着考举人考进士在努力的,故廪生非熟识不作保,每年考试寻找保人都要费很大的功夫。

    像金陵这种地方还好,江南自来文风昌盛,科考素来就难,没有想不开的冒领江南的籍贯过来考试,北地里缺少教化,考上相对容易,总有那么些不怕死的,跑去偏远地区冒认籍贯,就为了赌那一丝的可能,每年考官都是查了又差,廪生也是愈发的小心,听人说现在北地里想找个人作保,得准备数量不少的银钱。

    谢愈轻声笑了:“私塾里这两年考上廪生的师兄也不少,夫子早已和他们说好了,给我们今年下场的人作保哩。”

    沈意赞同的点头,这就是进了一个好学堂的益处了,这种这种事情都不需要自己cao心,夫子就能办的妥妥当当。

    回到家中,沈意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起要为谢五准备些什么东西。笔墨纸砚这些必备的文具,必然要选择谢愈最顺手的,在这上面沈意也插不上手,能够动心思的也就是吃食了。

    正经的县试分为三场,分别是正场,初覆及终覆,同样是通过了上一场才能参加下一场,每场考试考一天,日出开考日落交卷,这意味着谢愈一天中起码得在考棚内吃上那么一顿饭。

    那吃食准备些什么呢?沈意将现在的,后世的食物一一想起,又一一划去。

    带进考场的食物,首要便是方便,而说起方便,沈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方便面了。不得不说,方便面真的是省事首选,干干的面饼拿出来,用热水那么一冲,再洒上调料包,又香又暖还能饱腹。

    但是,想到考棚的样子,沈意毫不犹豫将这个选择否定了。

    县试就在本地举行,考棚四面漏风就不说了,地方还特别小,一个考号里将将坐下一个人,连腿都伸不开,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做题,试卷都要万分小心,一个不小心弄污了压皱了,也就意味着这次考试到此为止了。

    因此像方便面这种汤汤水水的食物,是坚决不能带进考棚的,连油大,掉渣的东西,也是禁忌。

    左思右想,还是白面馒头合适,难怪每年的考生无论贫富,都是带着馒头进场。

    虽说定下了馒头,但馒头也是能做出花的,沈意上辈子就吃不惯北方的那种碱面馒头,更喜欢甜软的奶油馒头。

    奶油馒头,顾名思义,便是面粉里加上了奶油做成的馒头,面粉不难找,馒头也不难做,但是奶油,在这个时代却是找不到的,最接近的,也不过是酥油罢了。

    拜后世里资讯的发达,沈意是见过自制奶油的做法的,原材料好似只用鸡蛋,白砂糖和牛乳,这都是家里就有的东西,可以尝试一番。

    做了决定后,沈意便陷入了香甜的梦想。

    这一天之后,每日里一散学,沈意便一头扎进了厨房,琢磨着奶油的做法。

    韩薇娘抱着沈昭,笑着看她折腾。

    还带着温热的鸡蛋磕开放进碗里,小木勺细致地将蛋黄捞出,碗中只留下蛋清,拿着勺子,使劲地搅拌蛋清,直至打出细腻的泡沫,早已备好的牛乳,砂糖和油分次加入,再接着不停地搅拌,坚持到最后,便形成粘稠的奶油了。

    剩下的蛋黄也不浪费,沈昭这个月份已经可以吃上些辅食了,蛋黄加上温水搅拌开了,隔着水蒸上那么一碗蛋羹,正正好给沈昭加餐。

    鸡蛋羹上锅了,趁着这个时间,沈意从蒸屉里取出温热的温牛乳,再在牛乳里放上酵母和白糖,静置等着化开。

    等待酵母化开的过程中,鸡蛋羹已经熟了,用湿布包着手,沈意谨慎地将蛋羹盛了出来,一路端着去了沈昭房里。

    虽然过了正月,但天气自然很冷,沈意端着蛋羹从厨房走到房间,碗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沈昭正好睡醒了,藕节似的胳膊腿有力的蹬着,足见沈家将他养的很好。

    “阿娘,我蒸了碗蛋羹给阿弟。”

    韩薇娘笑容满面的接了过来,不得不说,沈昭长得这么健壮,与沈意换着花样的投喂也是脱不开关系的。拿着小勺子,韩薇娘耐心地一点一点喂着,沈昭吧嗒着嘴,吃得很是香甜。

    沈意笑着看了会儿沈昭的吃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自去了厨房。

    静置的酵母液泛起了细碎的泡沫,鸡蛋和新鲜的奶油倒入进去搅拌均匀,这就分次加入面粉里和面了。揉了一会儿,手下的面团光滑,柔软,戳上去很有弹性,将面团放在灶膛旁,借着烧火的温度发酵,面团渐渐膨胀变大,这时便可以揪下剂子做成馒头的形状了。

    小巧的馒头隔水蒸熟后,香软甜蜜,口感极佳,凉了后增了点嚼劲,但丝毫不影响滋味,更重要的是个头不大,半指长的小馒头,一口一个不是问题,完全不用担心掉渣弄脏试卷。

    沈意做出的奶油馒头受到了沈家人的一致好评,第二天沈意又把这馒头用油纸包着带给了谢愈,见到谢愈眼里骤起的亮光,无需多言,沈意便知道,这个食物准备对了。

    就这样忙碌的准备中,谢愈终于进了县试考场,开始了他的科举之路。

    科举考试都是从日出考到日落,天还没亮便要开始查验了,因此谢愈出发的格外早,深夜里便提着油灯,在沈荣的护送下去了衙门,林娘子,韩薇娘以及沈意也都打着哈欠在门口目送着谢愈的背影,谢愈身负两家人的期待,肩背愈发挺拔,心头一片火热,想着出人头地让阿娘过上好日子。

    虽说现如今没有宵禁了,但现在也实在太晚,路上除了赶考生,不见其他人,脚步匆匆的到了县衙,检验已经开始了。

    谢愈径直走到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周举人请过来的廪生以及同样下场的同窗,周举人捋着胡须,养着眼前的这些麒麟儿,满意地点头:“时辰不早了,便去考试吧。”

    “诺。”众人垂首应到。

    随着队伍向前挪动,过了好长时间,才轮到谢愈。将写着籍贯体征家族关系的碟书递给衙役,又经历了廪生作保,考生联保,终于过了第一道关卡,走进县衙的大门了。

    走进大门,便是一个由布围成的棚子,谢愈又在里面将鞋袜衣物全脱干净检查,又被衙役将带进来的纸笔吃食查了个底掉,这才拿到号牌前往考棚,开始考试。

    由天光考到黑夜,交卷后考官连夜阅卷,第二天张榜公示,通过的再进去下一场考试,如是三轮,县试结束,谢愈也不负众望的独占鳌头。

    就这样,谢愈顺利的通过了二月的县试,五月的府试,九月的院试,成为了金陵城里最年轻的秀才。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这一年, 就在谢愈不断地考试中度过了,随着谢愈一场场的成绩张榜,场场都名列前茅, 林娘子和沈意等人, 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在谢愈进考场前便求神拜佛, 等他进了考场后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等他回家, 变成了淡定自若, 提早准备好谢愈带进考场的吃食,便不再过多的cao心,自顾忙自己的事去了。

    谢愈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是为他们不够重视而失落, 还是为大家对他的放心而高兴。

    但不管怎么说,谢愈还是考上了秀才, 且由于名次一路遥遥领先, 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廪生,以后每个月都能领官府的钱粮补贴了, 在一众成熟的面孔里, 谢愈青涩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一时间又成了金陵城里的谈资, 很是风光了一阵。

    和东门书院比试胜了后, 谢愈被围观了一段时日, 那时候沈意就在想,怎么这么多人,都要看杀卫玠了。而这次考完后, 沈意发现她感叹的太早了, 和现在的盛况比起来, 之前那次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止在谢愈的上学路上有人围观,还有源源不断地请柬递到家里,递帖子请谢愈参加宴席的人家,既有乡绅也是富贾,甚至还有当地的望族,都是看着谢愈年岁尚轻未来可期,而提前联络上感情的。

    而这些帖子,谢愈一概以要闭门读书为由拒绝了。他心中很清楚,全国的文脉在江南,而江南的文脉在金陵,这个地方不缺秀才,说句夸张点的话,朱雀大道上一块牌匾砸下来,十个人里说不准就有一个是秀才了,他被人高看一眼的根本原因是对他前程的看好,像他这样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家族在身后支撑的人,立身之本唯有读书。

    除此之外,还有捧着重金上门求字的,求诗的,甚至还有人求取名的,这些谢愈也都拒绝了,若科举无望,倒是能靠着这些谋个生计,但既然谢家衣食无忧,他也有心继续科举,就不能做出这些事情,没得给人留下轻狂印象。

    这一日,沈意又在谢愈书房里,替他写着不参加宴会的回信。

    既是收到了请柬,无论参不参加都得有着正式的回复,不然就是看不起人了,谢愈也只是想静心读书,并没有得罪那些人的想法,这就势必要腾出时间回信,可别小看了这回信,从信笺的选择开始,处处都是学问,更别提既要拒绝又不能惹得主人不悦,这其中的分寸很是微妙,最开始谢愈为了回信,很是浪费了些时间,苦恼地不行。

    但是,这时间又不得不浪费。谢家就林娘子和谢愈两个主人,虽然谢愈父亲也是秀才,但此秀才非彼秀才,林娘子可没遇见过这么些需要应酬的情况,很是手足无措,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的困扰,直到沈意出手才算是解决了。

    沈意和谢愈同样师从周家私塾,别看沈意名义上的夫子是林娘子,但实际上从拿笔开始,沈意就和谢愈用的同样的字帖,更别说练字的时候也是两人互相指点着来的,沈意的字,除了力道稍微弱点,其余地方和谢愈的字简直如出一辙。

    见谢愈为了这些请柬焦头烂额,沈意笑兮兮地将这个事情揽了过来,拍着胸脯道:“愈哥儿,这事你就放心地交给我。”

    谢愈如释重负,真的将对外交际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沈意,自己躲进书房读书了。

    于是,沈意画着样子去书铺里定制了一批信笺,素色为底,乍一看毫不起眼,但对着光却能隐隐看见松竹暗纹,低调内敛又显读书人气节。

    以后再收到请柬,便都用这信笺回复了,一封封措辞措辞文雅但语气坚决的信写了出来,流入了金陵城里的各大门户。

    谢愈温和地望着沈意认着书写的侧脸,眼中的笑意连日光都退了一舍。

    信笺哗啦啦的翻过,如同不断流逝的光阴,谢愈和沈意就在这光阴中长大了。

    很快,又到了过年时。

    沈昭已经不是那么离不的人,韩薇娘也能脱开手干些的事情了。

    不像之前的过年都是沈意cao持着,这个年里里外外都是韩薇娘一个人张罗过来的,沈意想要帮忙都没让。

    年夜饭依然丰盛,但这一年里吃了年夜饭后,沈荣放下碗筷,肃容说道:“意姐儿,过会儿的祭祖你就别去了,我和你阿娘带着昭哥儿过去就好。”

    沈意疑惑地望着沈荣,沈荣避开了她的眼神,解释道:“去岁里你祭完祖回来就生病了,你阿娘吓得够呛,我和你阿娘商量了一下,今年的祭祖你还是别去了。”

    “夜间太冷了,将阿弟也留下,我带着阿弟睡。”沈意点头答应,又提议到。

    “不行,男丁怎么可以不去祭祖哩。”沈荣脱口而出。

    沈意咬了咬嘴唇,安静地应了下来。

    很快,桌上的菜肴该收的收起,该扔的倒掉,家里又是干干净净了,望着沈荣韩薇娘抱着沈昭走远的背影,沈意将门关上,吹灭灯便自去睡觉了。

    也不知道沈荣几人晚上几点才回,初一早晨沈意醒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一点动静。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受着新弹好的棉絮的软和,这年冬天格外的冷,冻雨一直下个不停,担心沈意受不住这凄风冷雨,沈荣到处找人买棉花,给沈意做了条厚实的棉被,他和韩薇娘则盖着沈意换下来的旧被子。新棉花不愧这大价钱,一躺进去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沈意一个冬天也确实没有生病。

    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终于听见韩薇娘起床的动静了,沈意哆嗦着拿过熏炉上的衣服套上了身。

    这一年的新衣服依然是红彤彤的,看着就很是喜庆。

    “阿父,阿娘,新年好,新一年里紫气东来福兆门。”一见到沈荣和韩薇娘,沈意便作了个揖,吉祥话一串串的说了出来。

    见到玉人似的女儿,韩薇娘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好。

    沈意又从桌上备好的屠苏酒里倒上两盅,恭敬地递给沈荣和韩薇娘,祈求他们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