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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权势滔天 第6节

    卿景明最按捺不住,一个早上不知被夫子瞪了多少眼,可他硬是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地给卿嘉述递眼色。

    见卿嘉述不理,又隔着一人去拍他,卿嘉述无法,只得转头望他,低声道:“你快消停些,渝平公主就算来也是去明晖堂,与你隔得远呢。”

    卿景明本想找个人分享自己即将见到公主表妹的喜悦,见同为表哥的卿嘉述一点也不“上道”,还被泼了一盆冷水,尴尬地耸耸肩膀。

    此时被卿景明牵肠挂肚的公主表妹贺攸宁却在鸣山书院内迷了路。

    渝平公主前来,自然是要安排人相迎,明晖堂的院正一路将贺攸宁引到书院专门为她准备的院落,又递上一本院训,告知贺攸宁今日可休息一日,明日再去。

    贺攸宁本已做好一来就要上课的准备,她本就比明晖堂其他的孩童来得晚,今日又落后一日,那岂不是又要落后他人一步。

    她自己丢人倒没什么,可不能失了皇家的脸面。

    见贺攸宁似乎对此安排有所不满,院正也不知如何是好,本是为了讨好贺攸宁,哪成想弄巧成拙,只讷讷说是体恤她赶路辛苦。

    可贺攸宁并不觉得劳累,鸣山书院是离皇宫有些远,到毕竟都在京都,再远又远到哪里去,又哪里谈的上辛苦二字。

    本还想开口,可转念一想,本就是小事,何必打院正的脸。

    是以贺攸宁在院中休息片刻,又翻阅了院训,觉得无聊便独自在鸣山书院内闲逛起来。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贺攸宁本就是不着目的地瞎逛,等走累了想回去却怎么也找不对路,反而越走越偏僻。

    此时已近正午,贺攸宁实在是后悔没有与淡竹一起出来,累得靠在一旁的石头上,锤了锤腿,打定主意不再动弹,等着淡竹来找她。

    淡竹没等来,却等来一拨吵架的人。

    “你们这群人就应该乖乖待在明义堂内,出来也是丢人现眼,平白脏了这园子。”说话之人还是孩童声音,雌雄莫辨,贺攸宁不由得有些好奇说这话的是何人。

    看起好戏来还管什么累不累,登时便从石头上起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探了探脑袋。

    只见竹林旁站了两拨人,泾渭分明,正相互对峙。

    其中一拨人明显矮了一些,其中还有女孩,另一拨人看着十岁左右,穿着清一色的青色长袍。

    大昭朝讲究男女大防,在鸣山书院只有明晖堂有女孩子,待大些便回府请专门的女先生教导,是以矮个子里定有她以后的同窗。

    贺攸宁更是来了兴致,第一天来书院便遇上这么一出好戏,可不得好好瞧瞧。

    身穿青衣的那群人一直没开口,倒是这群小的,嘴里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你们能来鸣山书院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非但不知感恩,还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一群不知感恩的狗东西。”

    一群人七嘴八舌,其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学生终是忍不住反击:“你别血口喷人,分明是你们设局陷害。”

    说话之人似乎很是生气,只见他脸憋得通红,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招呼到对方脸上。

    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这时从青衣学子中走出一人,身量比同龄人更高些,小麦色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深邃,一站出来便吸引住全部人的目光,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贺攸宁觉得,她见过的俊朗少年也够多的了,这位的样貌仍然可以名列前茅。

    这位少年说话很冷静,有条不紊道:“这位公子毫无证据便对我们破口大骂,更是将偷鸡摸狗四字冠在同门身上,若传出去,岂不是置书院中所有同门的名声于不顾。”

    “谁和你们是同门,低贱之人还敢与我们相提并论。和你们还要提什么证据,我的簪子就是在碧园中丢的,翻遍却还找不见,此处离你们明义堂最近,怕不是你们哪个动了歪心思提前寻了藏起来。”

    贺攸宁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只簪子引发的冲突啊。

    再定睛去瞧适才说话的女孩,越看越眼熟,似乎之前在她的生辰宴上见过,约莫是哪位大世家的女儿。

    面对栽赃那少年听了也不生气,泰然自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证据是对事而不对人。再者,碧园谁都可来,卿小姐也来过此处还在这丢了簪子,可见这虽离明义堂近,可是人来人往,谁也说不准簪子如今在何处。”

    “倒是更让我疑惑的是,碧园离明晖堂甚远,卿小姐怎得会此处丢了簪子。”

    卿小姐?贺攸宁灵光一闪想到,这人正是她的表姐卿蔓依。生辰宴上还曾见过,那时乖巧的模样和现在的趾高气昂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但一想她又坦然了,作为一个臭屁小孩,贺攸宁还是有自己的攀比心在的,也是,全京城谁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想起卿蔓依在宴会上和父皇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紧张,又看看她现在,俨然是这群人的小头头。

    这样的对比实在太明显,贺攸宁越想越好笑,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突兀,一下就被人听到,“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一听这话,贺攸宁立马小脸一沉,从石头后走出来。

    见是为五岁模样的女童,众人的神色顿时一变,渝平公主要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书院,眼前这人五岁模样,身上穿的锦缎一看便知是千金难寻的料子,通身气质不凡,不是渝平公主又是谁。

    “刚刚是谁在说话。”贺攸宁面无表情,一双肖似景成帝的双眼扫视众人。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只有之前据理力争的青衣学子镇定自若地望向她,还冲她笑了笑。

    贺攸宁差点一个没绷住,下意识要朝他咧起嘴角,幸而及时止住,暗暗瞪他一眼。

    谁料他笑更欢,弄得贺攸宁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瞪他他还笑,索性转过脑袋不看他。

    又重复一遍:“刚刚是谁在说话。”

    “回公主,是,是我。”是卿蔓依。

    贺攸宁眯了眯眼睛,顿时换了副表情,仿佛没事人一般甜甜地叫了声表姐。

    卿蔓依见贺攸宁能记住自己,高兴地小跑两步冲到她面前,就要拉她的手。

    贺攸宁小手往身后一放,巧妙躲开,又垮起脸道:“幸而今日来的是我,若是我大皇兄,表姐这般口无遮拦只怕是要落个重罚。”

    可不是嘛,骂皇家之人装神弄鬼可是大不敬,众人神色怪异。

    却见贺攸宁话锋一转,“不过嘛,也幸而是我,我虽刚来,但院训也是通读了,表姐今日这番,按照规矩得将院训抄写五十遍。”

    还未等卿蔓依反应过来,又指着明晖堂众人道:“至于你们,辱骂同门言行无状,各自抄上百遍交与院正。”

    明晖堂众人顿时愣住,这事要是捅到院正那去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卿蔓依,这里面她与渝平公主最熟。

    卿蔓依顶着同伴祈求的眼神本想开口,就听见贺攸宁小声冲她耳边嘀咕,“你求情就多加一百遍。”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不说了。

    贺攸宁深知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关心道:“老远便听见表姐丢了一只簪子遍寻不得,正巧我那有一只父皇新赐的步摇,就赠与表姐吧。”

    刚刚受了打击,如今得一簪子,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心里因为受罚的怨气也消了。

    本想着这事也就过去了,贺攸宁却又提起院训:“凡入学院求学者,不论身份地位,皆同为学子,以同窗之礼相待。”

    “不知院训上是否有此句。”

    “却有此句。”回答的正是那青衣学子。

    贺攸宁转过身看向他,行了同窗礼,“听闻我表姐丢了一只簪子,想必这只簪子十分重要,竟惹得明晖堂明义堂两堂学子在此寻找,不过学子当以学业为重,不若我寻了院正前来定夺此事。”

    此话一出,明晖堂众人脸色都变了,渝平公主行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先是罚了他们,又对一个商户之子行同窗礼,她本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必了。”身后忽传来一拒绝声,贺攸宁下意识看向来人。

    奥,又是卿家的一位表哥。

    贺攸宁低头快速翻了个白眼,等抬起头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冲着来人叫道:“表~哥~。”

    卿嘉述脚步一顿,我的公主表妹有点奇怪怎么办。

    第7章

    除了自己的母后卿皇后,贺攸宁对卿家的人实在是没多少好感,这些年景成帝对世家的心思众人皆知,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贺攸宁对世家的看法。

    对于卿嘉述,贺攸宁虽没见过几面,但也有所耳闻,知道卿国公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

    贺攸宁心下不喜,这个卿嘉述看来是要替卿蔓依收拾烂摊子。

    卿嘉述看着面前贺攸宁的小脸不停转换神色,泰然自若地与明义堂众人互行同窗礼。

    耐心解释道:“不过一只簪子竟然各位同窗、师弟弟妹们如此大费周折实在是舍妹的不是,鄙人在此向各位赔罪。此事实在不必劳烦院正大人,不若就此揭过,待来日得闲,斐之愿在好意楼设宴,以赔今日之罪。”

    要说卿嘉述贸然打断贺攸宁已让她不喜,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当即便阴阳怪气道:“就此揭过?自家meimei丢了好重要的簪子欸,一句安慰都没有就要揭过啊。”

    又假惺惺拍了拍卿蔓依的手,心疼不已道:“虽说我做主罚了你,可也是遵守院训不得不做,但心里是想着要给表姐一个交代的,毕竟咋这么重要的簪子总不能说丢就丢了吧。”

    卿蔓依重重点头,她以往是爱无理取闹了些,可这次簪子是真的丢了,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支,要不然能闹这么大吗?

    卿嘉述见贺攸宁三言两语就挑拨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由挑了挑眉。

    贺攸宁却不等他再说话,一声令下就要搜查,“事关学子清白,自然不是一件小事,若让我查出是谁败坏了鸣山书院的风气,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话音刚落,明晖堂人群中一位小姑娘顿时抖如筛糠,众人一看心中皆有定数。

    此时明义堂那名小麦色脸庞的男子却开口道:“卿小姐失了簪子一时心急情有可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卿公子的宴席我等便不去了。”

    一听他这么说,贺攸宁顿时就急了,真正的小偷就在眼前,明义堂众人被出言不逊就这么算了吗?

    急忙问他:“那清白呢,被人冤枉,清白不重要吗?”

    那男子却笑:“清白在公主心中,这便够了。”

    贺攸宁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清者自清,这世间之人太多,若任何之事都要经他人之口才作数,那岂不是要为此苦恼良久,是以只要有人愿信我便可,何故要求所有人都接受事实。”

    可他没说的是,今日之事到这里事实已经分明,他们的清白得证就够了。

    此时是有公主撑腰,可事后呢?公主不会时时刻刻都关注他们,今日若非要揪出真凶,哪怕只是一个小世家的小姐,其背后的怒火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是不想出一口气,只是不能要,真相或许早就不重要,他们要的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借着此事将明义堂众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罢了。

    从前也是如此,只是今日多了个渝平公主,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竟然愿意站在他们这边,这就足够了。

    贺攸宁有些发愣,不由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

    “温应淮。”

    回去的路上贺攸宁一直在想温应淮,又想到明义堂众人在鸣山书院的处境,他们大多是些富商的孩子,这才能拿出进鸣山书院的银两,可进了书院一下子变成了食物链的最底端。

    在世家看来,能让这些人进书院已是仁慈,又怎么会管他们在书院中是如何被对待的。

    这些富商的孩子尚且还有念书的机会,那那些生活贫苦的孩子呢?连书院都没办法踏足,只能一辈子生活在底层任人欺辱吗?

    身下突然一抖,贺攸宁从思绪中被拉回,拍了拍便宜表哥的肩,示意他走路稳当点,下意识将手环得更紧,生怕卿嘉述一个没抱紧将她摔了。

    卿嘉述也只得干笑两声,托起她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心中只有无奈,实在不知这小祖宗是怎么迈着一双小短腿一个人晃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回去偏不肯走路,派头十足地伸手让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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