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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224节

    一脚踏入镜尘的浓雾之中, 再次能够看清时,任平生瞳孔猛得一缩。

    上次来到这里是以天衍亲传弟子的身份来接受神树的洗尘,那次进入到这里时, 此境神光熠熠, 山净烟清, 宛若仙境。

    可如今……只余一片荒芜。

    从神树的中心根部开始,不详的黑色逐渐向上蔓延, 裸.露在地表的根系rou眼可见的萎缩了许多,泛着颓圮的枯褐色,原先地表葱郁的植被以神树为中心开始枯竭,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静谧的死寂, 仿佛一切生灵陨落得悄无声息。

    任平生一言不发,沉默地走到神树边, 轻轻将掌心贴到了神树的树干上, 继而是眉心。

    额头抵在枯燥的树干上, 神魂终于感受到一丝触动、

    盘踞在神树最深处的帝休的意识似乎极其痛苦,又好像被困在某个地方不能动弹,但他感应到了来自任平生神魂的试探,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任平生心头绷紧的弦稍微松了一些。

    帝休还在,神树也还勉强能够支撑下去。

    真仙应该是对神树的根系动了手脚,才让神树呈现出这种被污染的状态。

    时间不多,任平生将神魂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她磅礴的神魂铺展开,逐渐将神树的镜尘覆盖,继而又越过镜尘,向着更叫遥远的天边延伸而去,逐渐覆盖住正片天幕。

    无形之中,她的神魂和力量倾泻而出,暂时替代了原先作为天柱的神树,顶住了这片天空。

    虚空之中,属于大荒的界域发出微蒙的光亮,仿佛收到了感召。

    任平生不得不感慨于素光尘千年前严密的推演,早早就将她的rou.身藏在了界域的壁障之中,她的力量才能和界域融合得如此自然。

    任平生的神魂逐渐脱离rou.身,向着广博的天地山河融合,rou.身静立在神树边,神树的树枝勉强向下伸展开来,将她的rou.身圈在树干之中,严密的保护着她。

    任平生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自千年前起,大荒的天道就残缺不全,被真仙觊觎后愈发遭受重创,拼尽了一代修仙者的生命,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渐渐缓和过来,而这仿佛先天不足的残缺却停留到了现在,依旧得不到解决。

    她曾经问过素光尘,这个世界天道残缺不全,可天道又是什么,它又为何会残缺?

    那时她刚踏上修行之路不久,思维还停留在曾经的现代唯物主义观念中一时没有改变,故而素光尘只是神秘一笑,告诉她,等你变强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的那一个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还真是所有事情都让你料中了。”任平生低喃道,“素光尘,我现在明白了。”

    她的神魂缓缓覆盖在真个世界之中,继而又脱离出这个世界,触碰到她曾经相伴而生千年的界域壁障。

    界域壁障微微浮动着,仿佛在呼吸。

    天道残缺补全,它已经艰难地保护了这个世界太久,眼下终于彻底疲惫不堪,再难维系。

    “辛苦了。”

    任平生轻声说着,而后奋力一跃,雄浑的神魂化作一道白光,狠狠冲进了界域之中。

    下一刻,她的意识仿佛坠入永恒的虚无海。

    我现在明白了,这个世界天道的残缺之处。

    是规则。

    第191章 大战伊始

    意识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再度恢复转醒之时, 睁眼后,任平生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虚空与星尘碎屑在她头顶,无数条星轨交织融汇成一团不断收缩膨胀的巨型物体, 星轨杂乱无章地缠绕在一起,数不清的星子间次分布在每一条星轨之上,这团庞大的星轨线团几乎占据了整个虚空,再无旁的东西可以容纳进去。

    任平生没有用任何的力量,却奇异地悬浮在空中, 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仿佛没有任何的实体,在这静谧无垠的虚空之中自由的飘荡。

    任平生正处在这团缠绕交织的星轨线团的正中间的位置,一切都很远, 但似乎又很近,仿佛她只需要轻轻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星轨线, 拨动弦上的星子。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动作极轻, 指腹轻轻触碰到距离她最近的星轨线上, 没有波动,而是释放出神魂感受了一番, 一个名为詹二郎的陌生人的一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詹二郎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定州人士,没什么不同凡响的经历,更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能力, 他的一生都平凡地仿佛黄土地上的一粒尘土,根本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他的人生和任何一个务农的凡人一样,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每天扎根在田里,家里有个踏实肯干的婆娘,生了个三个孩子。

    他活了四十多年,对于凡人而言,是个不长不短的寿命,他死于一场急病,就连原因也是如此普通。

    这是一个属于普通凡人的一生。

    这个叫詹二郎的人凡人已死,任平生睁开眼睛,循着杂乱五脏的星轨线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这条星轨的上的星子。

    它比其他的星子都要小些,周身泛着晦暗的灰,灰白的石屑包裹着这颗星子,让它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

    原来这代表的是已经死去的人。

    任平生如此想着,又换了另外一根星轨线。

    意识到每一条星轨代表的都是一个人的一生,任平生的动作愈发小心,指尖触碰到星轨线时,没有带来任何的波动。

    这次她看到的是一个名为陈素筝的女性修士,云州人士,因少时对北帝的敬仰而慕名加入北尘,如今是北尘近万弟子中的一员,她修行天赋算不得高,灵脉天生偏窄,好在肯吃苦,常年清修苦练,是北尘有名的苦行僧,以不算优越的天资走到如今元婴境中期,也算是小有成绩,这样看来,走武修一道也算是最适合她的选择。

    任平生从未踏足过北尘,更不知道偌大北尘之中还有着这样一个弟子。

    这让她更加确定,这方虚空之中,每一条星轨都代表着大荒之中一个人一生的轨迹。

    而这无垠的虚空之中,数不尽的星子,或闪烁,或沉寂,代表的是他们正鲜活着,或是已经走向寂灭的生命。

    这浩荡寂静的天地之间,天地万物生灵的命运都交错摆在她面前。

    任平生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这就是天道吗?

    她思忖片刻,而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天道虚无缥缈,冷漠而平等地俯瞰着芸芸众生,是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被无数修士顶礼膜拜的玄妙之物。

    如此这般实体的,只能是天道在她脑海之中呈现出的状态。

    这是以她认知的极限和边际,呈现出的最符合她设想的天道的形态。

    可这缠绕交织的星轨线之中,却还有些不同于刚才任平生见到的属于普通人类的特别星轨。

    比如在任平生顶头上的一道。

    它泛着极清浅的绿色,像极了萦绕在星轨线团外的一道碧色环带,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感,比寻常的单线条星轨线要宽很多,任平生比划了下,约莫有她的手掌宽。

    所有代表着人类一生的星轨线都是纯白色,而这青碧色的环带环绕其间,便显得尤为显眼。

    任平生意识一动,人就跟着浮动到了星轨线团顶部。

    这方虚空看似广袤无垠,任平生微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距离那道碧色环带的距离遥远到仿佛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可跟随着她的意识一动,居然只在一瞬之间,她就移动到了这道环带的面前。

    她仍是小心的伸出手指,指腹划过碧色的环带。

    一种微妙的拂动感从指腹传来,仿佛有一阵清风吹拂,轻巧地从她指尖拂过。

    “是风……”

    任平生恍然。

    这是代表风的规则。

    而就在此刻,大荒全天下几乎同一时间狂风大作。

    这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让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母亲紧紧抱住自己幼小的孩子,生怕被这阵狂风刮走。

    梦微山上下所有的树木灵植全都被吹落了一地的树叶,驻守在梦微山百里之外的三宗弟子们茫然抬头,说道:“这艳阳高照的日子,哪来的妖风。”

    天衍、北尘、星澜门三个负责驻守梦微山的宗门已经退到百里之外,分三个方向驻守在通往梦微山的三个入口之处。

    天衍驻地那头,云近月望了眼天色,沉声道:“都打起精神来。”

    “对方只怕是要有动静了。”

    而等候在梦微山外围的神降傀儡们也没想到,他们的全盘计划尚未开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妖风暴露了行迹。

    “薛前辈,咱们动手吗?”

    薛义是攻克梦微山行动的总指挥,他们此行最大的人物是夺得神树。

    薛义始终记得,真仙大人的要求。

    “记住,是夺取,不是毁掉。”

    薛义按了按眉心,虽然要保证神树不死不倒再将其夺走比起毁掉要麻烦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做。

    “动手吧。”薛义漠然道,“一群蝼蚁而已。”

    驻守在梦微山百里外的这群弟子,修为最高的那个也不过化神境。

    对于真灵界而言,唯有迈入这一境界,才算是一个修士真正走上了修行之路,化神以下者,皆可视作蝼蚁。

    得了令,神降傀儡们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

    “咱们就这些人,就不结伴了,我先上了。”

    说话的是个身形鬼魅的神降傀儡,他不知修行的何种功法,呼吸行走仿佛都仿佛在这个世界留不下任何的痕迹,声音永远都是骤然飘到人耳边,总能将人吓到。

    伴随着薛义简单的点头,此行几十个神降傀儡身影一闪而散,飞烟似的向梦微山奔去。

    梦微山这里的神降傀儡人数算不上多,却各个都是天外天的精锐,比起那些新降临还不能完全适应傀儡身的神降者而言,他们要强得多。

    无形的杀气向梦微山沉沉压下,所有人心头都浮上一阵阴翳。

    刚才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拂散了山间的迷雾,让云近月嗅到了来自空气中的恶意。

    她沉声道:“天衍弟子听令,望海潮境以下的,退回到驻地内部,不得擅自外出,余下弟子,随我参战。”

    “是!”

    云近月在心头感谢了一番方才那一阵妖风,而后拇指轻推,长剑霎时出鞘。

    清凌的“小江流”挑起了三尺白浪,趁着狂风散去的风涛,裹挟着凛冽杀气怒斩而下,斩向了辽阔的旷野。

    这旷野之上一片坦途,半点旁的都无。

    可云近月这一剑,凭空斩下,竟是硬生生地落在了血rou之躯上。

    ——嗤。

    是剑气劈进血rou的声响。

    身后天衍众人惊讶地看着云近月落剑之处,一个晦暗的幽影逐渐浮现,身上喷溅出一道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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