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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4节

    喷香油亮的红烧兔rou出锅,宁长风从汤汁里捞出煮熟的山鸡蛋,剥出来白白嫩嫩,混合着兔rou的鲜香,勾引得人食指大动。

    景泰蓝埋头干饭,满足得小腿吊在椅子上直晃。

    宁长风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些,他在末世孤独地生活了十年,对这样的烟火人间总是无法抗拒。

    所幸很快他就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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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贴墙根的景泰蓝(眼泪汪汪):呜呜呜我连火都不会烧,一定要被罚了……

    吃上红烧兔rou的景泰蓝:阿父,这阿爹能处!

    第4章

    “吱呀”一声,小屋的门被打开,混沌中容衍猛地睁开眼,待看到来人后才略微放松,换上一副柔和的嗓音。

    “你来了。”

    话未毕额际探上一只手,掌心干燥温暖,宁长风的声音响起:“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哪里不舒服?”

    容衍摇头:“无妨,许是做了噩梦的缘故。”

    说着便要坐起,奈何身体孱弱,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上身便力竭倒了下去。

    宁长风连忙扶他坐好,又将被子拉至胸口,生恐他着凉。

    “今天运气好,在山里摸了几个鸡蛋,正好蒸个蛋羹给你吃。”宁长风端起碗,却见容衍微微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容衍?”

    他这才回过神,飞快掩去眼中情绪,朝宁长风勉力一笑,接过蛋羹道:“多谢。”

    他笑起来说满室生辉也不为过,宁长风却觉得不太舒服,他别开眼,佯作不经意地说道:“要是难受可以不用笑。”

    前世他执行任务时,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笑。身不由已的、小心翼翼的……悦人不悦己。

    室内突然静默。

    良久,容衍才轻轻答了一声好,接着再无别的声响。

    宁长风忍不住回头,就见容衍端着粗瓷大碗,正低头慢慢吃着蛋羹,墨发从肩侧垂下,掩映着他半边如霜似玉的侧脸……不知如何形容,他突然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于是宁长风咳嗽一声:“你先吃。”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关上门,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到水缸旁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搭着凳子在舀水。

    景泰蓝站上凳子才有水缸那么高,舀水的瓢比他脸蛋瓜子还大,一瓢水被他洒了半瓢,但他仍然锲而不舍地往盆子里倒水。

    宁长风走过去帮他把水舀满了。

    “多谢。”景泰蓝奶呼呼地道谢,撸起袖子准备洗碗。

    只见他双手握住油乎乎的大瓷碗在清水中涤荡几下,拿出来对着月光照了照,发现还是油乎乎的,便拿小胖手去擦,怎知越擦越脏,反而手上也沾染了油脂,怎么也洗不掉。

    景泰蓝将手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油腻的味道熏得他作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吃起来鲜香十足的兔rou为何浸了水会这么难闻,他小嘴一瘪,眼眶就红了。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会不会被赶出去?

    他和阿父已经无处可去了,万一被赶出去,会不会又像前几次那样像牲畜一般辗转贩卖,直到被打死的那一天?

    小孩子没有心眼,所思所想全都摆在脸上,宁长风一眼就能看透,他对软乎乎的幼崽总是心软一些,于是从厨房里抓出一把澡珠放在景泰蓝面前,鼓励道:“用这个试试。”

    景泰蓝强忍着眼泪,小心翼翼抓了一小撮澡珠往碗里一放。

    没反应。

    他茫然地看向宁长风,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宁长风失笑。

    还真是大富人家的小少爷,能知道饭后要洗碗都算家教甚谨了。

    他抓着澡珠往水里泡了泡,接着搓了搓,就出来很多泡沫,再把碗浸到泡沫水里用抹布一擦,碗里顿时干干净净。

    景泰蓝眼睛一亮,连忙说我来我来。

    宁长风把抹布和碗都给他,看他吭哧吭哧卖力干活的样子,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自觉,反而蹲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好玩吗?”他突然问道。

    景泰蓝头也不抬,奶呼呼道:“好玩,以后我给你洗碗,还给你干活,你不要赶我和阿父走好不好?”

    宁长风乐了,抬手比划了一下:“你才这么高,能帮我干什么活?”

    景泰蓝急了,连碗也不洗了,举着两只沾满泡沫的小胖手表忠心:“我会长大的,长成你那么高就能帮你干很多很多活了。”

    宁长风瞅着他,突然问道:“这么喜欢你阿父?你亲生父亲呢?”

    景泰蓝突然卡了壳,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从有记忆起他就没见过父王,他是在先帝的膝下长大的,容衍就像先帝的一道影子常伴左右——其实他从未叫过容衍阿父,只是怕被抛弃……

    他对容衍是有些惧怕在身上的。

    景泰蓝藏住心里的小秘密,再抬眼看向宁长风时眼中已经蓄了一汪眼泪:“我不知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实话。

    见奶娃娃掉眼泪,宁长风就没辙了,他摆摆手,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俩叔侄一个是私生子,一个从未见过自己父亲,在大家族里多半也是受欺负的角色,怪可怜的,便舀水替他洗了手,赶他去睡觉:“去陪着你阿父,剩下的我来收拾。”

    小屋昏暗,景泰蓝摸索着爬上床,照样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尽量不惊扰了容衍。

    怎知容衍压根就没睡。

    他依旧保持半坐的姿势,旧棉被搭到腰间,即使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他仍如被扔进灶灰里的一块璞玉,几能与室外的月亮平分秋色。

    “阿父……”景泰蓝赶紧坐起,小手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

    “你很怕我?”容衍的视线从进出厨房的身影上收回,眼眸深深地看向景泰蓝。

    景泰蓝被他一眼看得小腿战战,犹豫着点了点头。

    容衍并未继续往下问,而是将视线重新投向门外,宁长风正在院子里冲澡。

    三月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凉,这人丝毫没有做哥儿的自觉,仅穿了件裤头,露出的肌rou饱满,线条流畅,水珠像坐滑滑梯似的从他身上滚落,比男人还要男人。

    容衍的视线再没移开。

    ……

    洗过澡,宁长风顿觉清爽许多,他端着浸泡好的脏衣服放回小屋,正好与容衍四目相对。

    只一瞬,又各自尴尬移开。

    “咳。”宁长风以手握拳假意咳嗽一声,没话找话道:“怎么还不睡?”

    容衍勉力将身体挪开,但硬床板拢共就一人宽,躺了他和景泰蓝两个人,能腾出的地方实在有限,只够躺半个宁长风的。

    于是容衍默默垂下眼,不做声了。

    宁长风却早拖过小屋里唯一一条矮板凳,挨着床沿坐下,对容衍到:“你们睡,我趴着眯一会,明天赶早去山里一趟。”

    他这些年打猎赚的银钱全都藏在山中的房子里,得取出来给容衍买药吃。

    容衍还要说什么,宁长风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夜静谧,月亮从西边移到东边,容衍翻过身,从喉咙里逸出几声低低的咳嗽,咽下口中的血沫。

    次日一早,宁长风便离开了。

    小桌上放着两碗蛋羹,景泰蓝端举过来要给容衍吃,后者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示意他自己吃。

    门外又响起赵小芝骂街的声音,无非是昨晚用了她的柴和油,夹杂着一些粗俗下流的俚语,不堪入耳。

    景泰蓝从蛋羹碗里抬起头,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容衍,表情委屈:“阿父……”

    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在宫里谁不是把他金枝玉叶地捧着?如今沦落到吃碗蛋羹都要被骂祖宗十八代的地步。

    若是被死去的先帝听见,恐怕要从皇陵里爬出来诛她九族。

    容衍脸色也不大好,这妇人言语尖酸刻薄,看宁长风的眼神满是算计,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他虽寄人篱下,该偿的也该是宁长风的情,与这妇人有何干系?

    真该割了她的舌头。

    他脑中转着念头,奈何自己双腿残废,内力尽失,如今为砧板上的鱼rou,动弹不得。

    难道便任人欺负了去?

    他生来便不认这个命。

    几息后,容衍叫景泰蓝:“把外面那个妇人请进来,我有话与她谈。”

    景泰蓝:“啊——”

    容衍:“快去。”

    无奈,景泰蓝放下碗,硬着头皮打开门。

    赵小芝骂得正欢,就见一直没动静的小屋门被打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门口,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喊道:“喂!我阿父叫你进来。”

    赵小芝声气小下来,嘀咕道:“进来就进来,谁怕谁。”

    说着挪到门口,张望了好一会没见到宁长风,胆气一下足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闯进屋里,指着容衍刚准备开骂,就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脏话一时没能吐出来。

    宁长风这狗娘生的,哪里捡来这么好看的男人,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容衍已经先发制人,开口便道:“你可是长风的养母?”

    虽是问句,语气中却无半点疑惑。

    赵小芝悚然一惊,这人只在他家住了一宿,如何连这个都知道?

    转念一想,定是宁长风告诉他的。吃里扒外的野种!

    她愤愤然,双手抱臂,吊着眼角回道:“是又怎样?与你这个外人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