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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倾 第18节

    何安立刻会意,“姑娘晌午的时候和三姑娘,五姑娘一同去东阁听了戏,一切都好,就是问过大人几回。”

    季砚颔首,淡然的眉眼中浮出点点笑意:“我去看看她。”

    揽秋院里,云意正坐在窗子口捧着书看的认真,眼睫柔柔的覆下,一手无意识的揪着耳垂搓捻,将粉嫩的耳垂揉得通红,像枝上熟透了的杏。

    她看得专注,连季砚进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空气里隐约飘来一丝她最熟悉的沉水香,才从书中抬起脑袋。云意身子向后转身的同时,嘴角的弧度也勾了起来,”大人。”

    季砚负手站在几步开外,似乎已经看了她有一会儿,她放下书跑上前,“大人忙完了?”

    她翕动鼻翼,又问:“你喝酒了?”

    季砚一一点头,走到屋内的圈椅旁坐下,“在看什么书。”

    云意揉着耳垂回道:“是诗经。”

    季砚见她又折腾自己的耳朵,小小的耳垂被揉红,显得无辜又可怜兮兮。

    昨日还不见她有这个习惯,季砚注视着云意的眼睛问:“怎么总捏耳朵。”

    云意放下手,才发现耳垂已经被她捏的得发烫,还有些木木的,她苦恼的望着季砚,询问他的意见,“大人,你说我可要穿个耳孔?”

    季砚再次将眸光放到她红肿的耳垂上,“为什么忽然想穿耳孔。”

    云意一时有些羞于启齿,这是从前没有过的小女儿心事,不过只是对大人说,那也没什么可羞的。

    宝月在这时端着茶进来,“大人请用茶。”

    季砚也不急,眼帘半垂,自顾端着茶轻呷,等她回答。

    云意自己想好了,就软绵绵地说:“我只是见旁的姑娘都穿了耳孔,带着耳坠子,漂亮极了。可是我又怕疼,比起疼,我觉得戴耳坠子也没有那么好看了……只是唯独我的耳朵光秃秃的,好生奇怪。”

    宝月在旁听着她软声软调的稚气言论,不禁满心怜爱,姑娘也太招人喜欢了,难怪连大人都如此疼爱她。

    季砚抬起视线,对上云意迷茫纠结的眼眸,笑道:“你若问我的意见,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干干净净,不需要那些俗杂之物来点缀。

    *

    自从听了季砚的话之后,云意便不再纠结要不要穿耳孔这件事。

    两人在祖家待到了初八这日,季砚打算与云意回东水巷。

    季老夫人不舍得孙儿走,尤其年岁大了,更希望孩子们都能在膝下。

    这天,用过早膳之后她就一直找借口不让季砚走。

    日到中时,季砚起身对老夫人说:“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看您老人家的。”

    季砚看向云意,云意跟着起身。

    季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向来自己有主意,如今更是说一不二,谁也不能轻易说服他改主意,她看着云意乖巧的向自己行礼,心里起了计较。

    季砚既然对这个陆云意照顾有加,若是让她留在祖家,季砚也会时常来看望,届时再寻机会让他搬回来,岂不也有希望了。

    季老夫人在心里快速权衡过后,朝云意招手,和蔼道:“来,上老祖宗这儿来。”

    云意清澈的黑眸中透出几分局促,走上前轻声道:“老祖宗。”

    季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面上带着慈爱的笑,连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喜爱,“你虽来了没几日,但是真让我喜欢,不若在留下来住几天,陪陪老祖宗。”

    云意愣住,季老夫人接着说:“你要养身体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在东水巷还未必有这里周全,何况你又与几个姐儿又玩得那么好,舍得走啊?”

    季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一双眼睛却精光有神,她话说的好听,看似是在询问云意的意见,但却把她给架到无法反驳说不的一隅。

    云意不愿意,祖家是热闹,大家待她也和善,但她只想与大人待在一起。可季老夫人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她若拒绝就显得是她不懂事了,云意左右为难,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求救的望向季砚。

    季砚笑道:“祖母。”

    季老夫人赶在他说一下句之前开口前道:“你让云意自己说。”

    季老夫人握了握云意的手,云意垂眸看着她苍老斑驳的手背,更加不知措所。

    季老夫人道:“你可愿意留下来陪陪我,过几日就是上元节灯会,还能和你五jiejie一同出去逛灯会呢,姑娘家在一起也有个伴,六爷忙于公务,如何照看的好你。”

    季老夫人说得不无道理,季砚想听云意自己的意见,她若想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老祖宗说得也在理,如果你……”

    云意起初还没觉出不对,在听了半句后,猛地转头望向季砚,紧凝着他开开合合的薄唇,乌黑的眸子失神一瞬,才在季砚平静的眸光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难以置信的定定看着他。

    季砚未说话完的话停在唇边,他清晰的看到云意的眼圈逐渐泛出红,眸中破碎出的不敢置信就如同是要被抛弃了一般。

    季砚眉心稍敛,小姑娘心思敏感,只怕是在乱想了。

    他正欲启唇,云意却极快的转开了视线,似乎是极害怕他会接着往下说。

    云意快速地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对着季老夫人道:“云意谢过老祖宗厚爱,只是我。”她极轻的哽咽了一下,“我。”

    “祖母。”季砚打断了她,笑对着季老夫人开口,视线却始终把云意放在眼中,看到她将小手捏紧成拳,倔强,脆弱,还有浓厚的委屈。

    “您若是喜欢云意,我多带她回来就是了,他父亲即将她托给我照看,我总不好失了诺。”话落,他侧目看向云意,“还不过来。”

    云意肩头一颤,一直忍着的泪意终于忍不住布满了眼眸,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大人只是想让她自己选择,并非是决定了要把她留在祖家,可她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因为她在这一刻意识到,她会选择的只会是大人,毫不犹豫,可大人不是和她一样这么认为。

    哪怕知道他是为自己在考虑,哪怕他已经说了会带她一起走,这份强烈的无助还是在云意心里四散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云意:会给压岁钱的男朋友,爱了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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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达卷儿、simin 10瓶;小尾巴玉玉、哄哄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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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6章

    季老夫人听季砚都这么说了,只能放云意跟他走,“既然如此,就早些动身吧。”

    季砚让云意与季老夫人道别,就带着她坐上马车离开。

    云意低垂着头坐在一侧,她知道大人在看着自己,那淡淡的目光笼罩着她的周身,似在度量。

    云意强撑着不肯展露心绪,却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早已是委屈到了极点。

    “只是问你的意见,也不是就要把你留在这,就那么委屈?”季砚语气里带了些无奈的笑意。

    云意心里愈发酸楚的厉害,大人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难受,可她沮丧的发现,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原由。

    云意用力睁着酸胀的眼睛,盯着鞋尖没有吭声。

    季砚目光梭巡过她揪皱了衣袖的小手,又抬起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眸光被眼睫所遮,唯独向下瘪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故作坚强。

    小丫头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巧妥帖的,这样使性子,还是头一回。

    季砚道:“抬起头来。”

    云意不得不仰起脸,季砚深邃的眼眸凝看着她,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看透,再一寸寸剥开她的心思。

    云意抵挡不住,憋了一路的泪立时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眼睫直颤个不停,好不可怜。

    “……大人。”云意声音闷闷的,鼻音更是浓得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季砚默然,随即无声轻叹,怎么那么会哭。

    委屈成这样,好像都成他的不是了。

    季砚不是心软的人,却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他不吝啬温柔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与舒宁玩耍……你不愿意,我又怎么会勉强你,别哭。”

    那“别哭”二字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催着云意涌出眼泪来,晶莹的长泪一串串往下落,云意抽噎着,含含糊糊地说:“我只想和大人在一起。”

    可为什么大人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季砚看着哭得直发颤的云意,心上被触动,是他欠了考虑,小姑娘对他的依赖,比他想得还要多。

    只是她现在还小,才会有这样幼稚的言论,又有谁会永远和谁在一起……等她年岁再长一些,便不会这么想了。

    季砚对她的纵容总是多过苛责,就也不忍心戳破,待将来她自己就明白了,他温声说:“我以后知道了。”

    云意抿着唇,将不慎滑落到唇角的泪珠也抿进了口中,咸咸瑟瑟,却温热,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季砚将帕子递给她,似打趣,也似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么爱哭鼻子的,看来往后帕子该多备上两条。”

    云意曲着指尖从他手里接过帕子擦泪,上面有属于季砚身上的沉水香,使她浮躁的心得以沉静下来。

    大人话里的意思,是答应了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云意擦着泪胡思乱想,眼泪是擦掉了,剩下一双眼睛还湿漉漉的红肿着,神不守舍的样子似还在委屈。

    季砚瞧着她笑道:“方才老祖宗说得上元节灯会,你可想去。”

    云意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季砚的话,眸子里浮现茫然,她怔怔望着季砚,又红又肿的眼眸可怜之余,又显得娇憨。

    季砚道:“一直也没带你出去走走,灯会还算有些意思,你应当会喜欢。”

    云意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从来也没有提出过要出府,也没有想过要出去。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季砚颔首:“自然可以。”

    云意轻易又高兴起来,雾朦朦的眼睛逐渐明亮,张开手就往他身上扑,就像只跳上膝的小猫,季砚揉了揉她的发顶,春风沐浴般的一笑,“不闹脾气了?”

    云意高高翘起的嘴角僵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样,不就是在对大人闹脾气,她惶惶望向季砚,他依旧温和浅笑。

    大人非但纵着她使性子,还说要带她出去,是在哄她……

    云意欣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她坐正身体,声音小小的,嗫嚅着道:“我方才那样,是不是很不乖。”

    她答应过大人会听话,会乖,使性子不算乖。

    季砚看着她没有做声,安静的环境让云意的心又提了起来。

    季砚轻浅的一声笑传入她耳中,慢条斯理道:“也还算乖。”

    只要是底线之内,无伤大雅,他可以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