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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临郎

    听到这个结果,晏枎虞心中并无感觉,谢政玄只要还活着就行。

    他要是不活着,她怎么报仇。

    不过表面上她还得演一演,“圣上明知曹魏二人犯罪在前,去爵位这样重的惩罚,难道不觉得太重了吗?!”

    诗鸾欣知道她是替谢政玄委屈,只能抱着她安慰,“这样的结果,估计已是天子权衡下的最佳选择,魏家那边还有兵权,目前,只有忍一忍了。”

    晏枎虞眉目不展,顿了下,径直向外走去。

    薛策道:“晏娘子要去哪儿?”

    她没有回头,“我要去诏狱接殿下回来。”

    没有爵位,自大亓建国以来,从未有哪个亲王世子被剥夺爵位,他是第一个。

    “我也去。”

    一连多天都无法接触到谢政玄本人,他们当然也要跟去。

    诏狱外。

    晏枎虞几人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出来。

    空中细雨蒙蒙,她撑着红色的油纸伞,向里面张望。

    约莫半个时辰后,诏狱的大门“吱呀”一声响起。

    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殿下。”

    她向他奔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头埋进他的怀中。

    谢政玄有一瞬间愣住,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在此等着。

    他手放在她的头上,眼神多了丝温度,垂下的手顿了下,伸手抚摸上她的头顶。

    站在身后的薛策几人都没有上前,眼中带笑的望着他们。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盈着泪水“殿下没事真的太好了。”

    “等我很久了?”

    在诏狱待了几日,他看上去憔悴了点儿。

    她摇头,“没有,就算算是很久,只要是等殿下,就都无所谓。”

    谢政玄双眸望着她,或许他不该把多疑的心思放在她心上,如今他已失去世子之位,官位连降,他身上已没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夙愿河畔的她的话言犹在耳,他握着她的手,带着雨水的冰凉,开口:“我们回家。”

    晏枎虞用力点头。

    再次踏入府中,门口的牌匾已被更换,“世子府”三个字被替换成了“谢宅”,如今他官位低阶,是不能用“府”这个字的。

    落得这个判决的谢政玄并未有任何异议,他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几人好不容易又重新坐在一起,舒莹莹早就让人在门口放了火盆,言道:“跨一跨,霉运皆除,变祸为福,我们世子好运气还在以后呢。”

    “是啊是啊,舒jiejie说的对。”

    “快跨吧嗣临。”

    “跨过后,世子以后的路肯定更加顺畅。”

    诗鸾欣与薛策等人说道。

    一向对这些不甚在意的谢政玄倒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与身边的晏枎虞相视一眼,抬步迈了过去。

    “这下霉运都无影无踪,我们世子以后啊只会兴旺蓬勃了。”舒莹莹道。

    谢政玄难得扯出一个笑。

    为了给他接风洗尘,晏枎虞与诗鸾欣早就商榷好,准备了一大桌子他喜欢的吃食。

    沐浴完换好衣物坐在饭桌前的谢政玄举杯,“承蒙诸位不弃,嗣临在此谢过。”

    “你小子,说什么呢,跟我们还客气。”

    余元甫锤了一下他的肩,“一个诏狱把你待傻了?”

    “是啊嗣临,你跟我们说甚么不弃,你没事就是我们最大心愿。”

    贺崤:“贺某说过会一直追随世子,无论世子如何,贺某都会听从世子差遣。”

    王允生一案上,贺崤看到了他的尽职尽责,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大亓需要他这样的人。

    即便谢政玄没了高位,贺崤也不会因此离开。

    “苌宜的事,也多谢你们帮我送她入土为安。”

    谢苌宜在他入狱四天后就已按照县主的规格下葬,因为案情重大,以及魏家的施压,他不能离开诏狱。

    天子也希望他此时安然呆在牢中,陇北大战一触即发,大亓还需要魏家的人撑着。

    说到谢苌宜,原本相对热络的气氛平静了下来。

    坐在他手边的晏枎虞思忖了下,“世子要去看看苌宜吗?”

    她猜中他的心事。

    在场的人无不知谢苌宜对他的重要性,

    余元甫道:“要是想去,趁现在天还未黑,我们陪你去。”

    谢政玄:“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晏枎虞知他心中概是有话与苌宜说。

    那日在彧王府也没能好好告别,他进诏狱这几日,彧王府更是不管不问,这两天听说谢昊已把提谢胤栩为世子的文书递了上去。

    俨然不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听那日来看她的宋俱怀说,太后只是将文书放在了匣中。

    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谢政玄在牢里这九日,朝中也是大事不断。

    “风寒之症”一直未好的太子,在弘文馆上课时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晕死了过去。

    到现在还未醒。

    这些都是宋俱怀悄悄告诉晏枎虞的。

    皇太子的位置有很大可能要易主。

    作为首选的谢晋,定然不可能再继承世子之位,这一点太后心中非常清楚。

    谢晋上位是必须的,他们不会顺魏家的意,这一仗,他们不能输。

    她没有陪同他出去,跟着余元甫几人目送他策马离开。

    但她也没有回去,明知他去要待很久,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中途诗鸾欣让她进去休息,她说担心错过他回来。

    一直到送走其他人几人离开,她都一直呆在门外。

    她站在灯笼下。

    却不知暗处早就有人盯着她。

    快到子时,她听见熟悉的马蹄声响起。

    远远他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薛策上前牵住马。

    她神色温柔,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雨水。

    出门他没有拿伞,觉得骑马不方便。

    “等我很久了?”

    从她身上的凉意,他判断出一定站了很久。

    “怎么不进去等?”

    “妾想殿下回府就看到妾在,我让冬儿熬了姜汤,快进去喝吧。”

    她牵着他,谢政玄瞧着那只纤细的手,感到一阵暖意传来。

    他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切他们之间像是做了无数遍,甚至有点似曾相识,是在梦中出现过吗?

    在他不在府里的日子,她俨然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每个人都会过问她府内的事,听取她的意见。

    连舒莹莹都说,“娘子虽年纪小,做事却是非常有条理,仔细。”

    又把她在谢政玄一顿夸。

    喝着姜汤的谢政玄细细听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时间不早,晏枎虞像之前一样准备侍候他就寝,在为他宽衣解带时,他望着她的侧脸,忽然握上她的手腕,屏退其他仆从。

    舒莹莹很快知道这是何意,笑着将其他人带了出去,自己则最后一个出,顺便关上了门。

    晏枎虞脸上半带羞意,心中却是紧张万分。

    他这是何意?

    “殿下。”

    她望着他,眼神带着询问的色彩。

    谢政玄向前一步,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放开,低眸,“我已失去世子位,官位低阶,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还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走。”

    “殿下说什么呢,”她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她出口的答案只会有一个,“妾从来不在乎这些,妾只在乎殿下。”

    她目光坚定。

    他喉头动了动,无论从前如何,这一刻他很确定,将她留在身边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屋内明亮的烛火熄灭,缠绵的声音四溢,她随着他起起伏伏,像是话本中画的在海上颠簸不停的小船。

    她被裹挟其中,只能由他掌控。

    清醒着的谢政玄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红唇未启,眼神迷离,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前,guntang的汗水没过他精壮的腰身,隐秘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勾人的声息停下。

    他虽食髓知味,却也不想累着她。

    月光洒满屋子,两人相拥着,她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

    他吻了吻她的头顶,她玩弄着他的发丝。

    “还习惯吗?”

    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她不好意思娇嗔出声,“殿下说什么呢。”

    知道她会错了意,他笑了笑,“我说的是熄了灯睡觉,娘子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晏枎虞脸一红,也不承认自己想到了别处,“我刚刚只是没听清,殿下说的熄灯是何意?”

    他不再逗她,“之前路过你屋子,见你每每晚上都是不熄烛火睡觉,是怕黑吗?”

    晏枎虞僵了下,他感受到她的变化,询问:“怎么了?”

    她怕黑,她之所以怕黑,就是因为前世在棺木中才落下的阴影。

    但是这个原因,她怎么可能给他说。

    “没事,妾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妾是怕黑,那是因为之前曾被人故意关在棺木中,他说是跟妾玩耍,可从那时起我就特别怕黑。”

    她编造了一个谎言,说出的也算部分实情。

    “竟有这样的事,是谁?”

    “唐曜。”

    她想都没想就把这个锅扣在唐曜头上。

    听到这个名字,谢政玄深觉此人罪责不深,日后他都会算进去。

    “不过现在有临郎在,妾自是不怕的。”

    她知道何时该更触动他的心,一个称呼,只会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她要让他体会到她的情深,提刀的时候他才会痛不欲生。

    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收紧的手臂说明他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你刚叫我什么?”

    他还要故意发问。

    她看着他重复,“临郎。”

    “妾的阿娘就是这样叫妾的阿耶的,叫世子妾觉得生疏,别人也可以这样叫,但叫临郎就只有妾能这么叫,独一无二的。”

    “临郎喜欢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态度。

    不一会儿,喘息的声音再起,守夜的仆从都意会的互相看了下,捂嘴偷笑。

    “慢些。”她说。

    “妧媆,我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