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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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柍从宋瑾的房中离开后,到每个媵女那里都转过一圈。 星垂劝道:“公主若要行赏,或打发人过去,或传她们来扶銮殿见您,她们身份低微,怎能劳烦您亲自来看她们?” 江柍便道:“她们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子,跟随我而来,不像我过得体面又得太子恩宠,平日里想必是寂寞的,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我去看看她们也是应该。” 闻言,一旁的雾灯便露出一抹浅笑,感慨道:“公主真好。” 江柍给媵女们分发镯子的时候,沈子枭和谢绪风已来到叶思渊府上。 沈子枭其实哪里是去丰乐楼,他在濯雪楼上遭江柍如此折磨,满心想着要狠狠报复她一番,恨不得在马车上就发作起来。 无奈在晚宴入席之前,他便得知叶劭近日旧疾复发,叶劭除是朝廷重臣之外,还是传授他剑术的师父,他是定要探望一下的,又不想惊动旁人,便和谢绪风商量,等晚宴结束后一同来看一看。 而丰乐楼,只不过是怄她罢了,让她以为他出去作乐,有意冷落于她。 沈子枭从角门悄悄进了叶府,来到叶劭房内,才知他刚吃了药睡下。 叶夫人想要唤醒叶劭,叶思渊制止说道:“父亲整整两日两夜没合眼,此刻好容易睡下,别叫他。” 叶劭十六年前在西南作战时中伏掉下悬崖,三个月后才被寻回。期间虽得好心人施救,但乡野药方效果毕竟不佳,还是落下头疼眼晕的病根,犯起病来像是有人拿凿子一下下打太阳xue似的,整宿睡不着。 沈子枭深知此事,便对叶夫人说道:“夫人毋需多礼,孤不是外人,切勿扰将军安宁。” 而后沈子枭又交代叶思渊好好为叶劭侍疾。 随后他与绪风于叶府门前分别,临行前,他本想叫住绪风说一声今晚的箫声不错,后来终是免了,觉得多此一举。 沈子枭骑马而归。 路上还有不少孩童在放鞭炮,大部分酒楼都还在营业,尤其路过丰乐楼时,但见门外香屑布地,其里飘出丝竹笑语不断。 他只觉一切都是寻常。 回到东宫府,他命人传浅碧过来。 交代她此刻便去叶府走一趟:“想必叶将军头痛睡不太久,待他醒来你便即刻医治。” 浅碧只道:“奴婢明白。” 待浅碧离开,沈子枭这才去往扶銮殿。 那会儿江柍亦是刚进殿不久,正在净室里沐浴洗漱。 沈子枭便暗自琢磨待会儿要拿她如何才好,边想边来到她妆台前坐下。 桌面上还放着她今日戴的蝴蝶抹额,他拾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就如他时常把玩的那枚宝石金戒指一般。 江柍从净室出来。 便看见她的妆台前,俨然坐着个人。 江柍顿时被钉在地上,问道:“外头的人都打瞌睡了吗,怎么殿下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沈子枭便从镜中看她:“是我不让他们通传的。” 他抬抬手,屏退众人。 江柍一颗心倏地悬了起来,想起她在濯雪楼是如何扫他的兴的,便想逃走:“离天明还早着呢,不如我去给殿下温酒来喝吧。” 她说着便要走,沈子枭微微侧脸,淡声说:“我看你敢走。” 江柍心像落崖似的,朝着深不见底的方向坠了下去,正在琢磨是该主动求饶还是该溜之大吉,思虑之间,他却已站了起来,来到她跟前。 沈子枭见她身着一袭从未穿过的天水碧寝衣,烟青色春藤袖边,薄薄一层,因头发还是湿的,水滴在寝衣上,布料紧黏着肌肤。 他不由轻嗤道:“既然想逃,怎么还穿这样。” 又不是穿给你看…… 江柍暗叹一声。 已知逃脱不了,干脆扯开话题,问:“殿下不是去丰乐楼吃酒吗?我听闻丰乐楼营业至通宵,里面富丽堂皇,花魁赛过西施……” 她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只因沈子枭看她的眼神太有压迫感,她最后那句“殿下何时能领我去看看”,已声若蚊蚋。 沈子枭暗笑她胆子又小又爱招惹他,便故作严厉,问道:“怎么又不叫夫君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愿意的时候便哄一哄,不愿意就敷衍了事。” 他语义双关,除了怨她态度不好,还在怪她在濯雪楼先撩拨后逃走之事。 江柍却不接他的话,半撒娇半耍赖,说道:“你也未曾唤过我爱爱啊。”说到这她理直气壮起来,“你都好久未曾唤过我爱爱了。” 又来了。 又把责任推诿到他的身上了。 沈子枭觉得她简直可恨至极,满心想着,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淡淡讥笑:“好啊,想听我那般叫你,就来伺候我沐浴,若是伺候的不好,我可要给你改一个难听的名字,以后日日叫你,反正你现在的名儿也是我给起的。” 江柍瞪圆了眼,刚要抗议,他却扳住她的双肩,硬生生把她推到了净室里。 她的浴桶水还热着,很是清澈的水,似是没有用过般。 他连衣服都等不及脱,便要拉她入水。 江柍意识到什么,忙往后缩,躲避道:“我洗过了,我不要洗。” 沈子枭语气平常:“没让你洗,让你伺候我洗。” 话落就像推一块石头似的,托着她的腰臀,把她从桶沿推下了水。 殿内只传来一声“咚”地一声,而后是近乎娇嗔的抗议:“沈子枭!” 剩下的便是不绝于耳的阵阵拍水声了。 雾灯在窗外,把这些都听到了心里。 她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却抑制不住眼底越来越潮湿。 平日里单纯马虎的月涌却第一个注意到雾灯的异样,不由问道:“雾灯jiejie,你是想家了吗?” 雾灯惊得把眼眸一抬,忙扯出笑来:“没有。” 她那个脏心烂肺要把她卖入窑子的父亲,和懦弱可欺的母亲,总欺负她的哥哥们,哪里值得她回忆呢? 她是江柍救下来的。 江柍在哪里,哪就是她的家,又怎会思乡。 月涌有点不懂了:“那就是心情不好?” 雾灯不愿多说,便笑:“我看是你想家才是。” 月涌一听眼圈就红了。 墨雨见状便掩面一笑:“月涌姑娘方才已经偷偷哭过一回了。” 月涌小声反驳:“我哪有。” 雾灯一见她这样子,便知她分明就有。 与她不同,月涌一家是极其相爱的,若非家中实在贫寒,父母也舍不得送她入宫。 而月涌哭泣,想必除了思念外,更有担忧。 毕竟星垂月涌的家人都被太后所挟持,“红丸”难得,家人的安危,便是钳制她们的“红丸”。 想到这,雾灯无声看了眼星垂。 星垂与她对上视线,只是无奈一笑。 与月涌不同,星垂与家里的关系不好不坏,比起效忠太后,她更忠于宋琅。 那年深秋的一场大雨,宋琅撑伞将星垂送到廊下,并掏出锦帕让她擦水时,星垂已芳心暗许。 她以为是秘密。 却不知,雾灯当时恰好就抱着一只湿漉漉的麻雀,站在长廊背面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 “墨雨jiejie好像并不想家?”月涌忽然问道。 雾灯回神,见墨雨一听就笑了,鼻尖儿那颗美人痣愈发生动:“姑娘不知,墨雨已无双亲,彼时卖身葬父,还是殿下买下了我,才有一口饭吃。” 月涌一听,不由噤声,恐惹出什么伤心往事。 雾灯和星垂也都沉默下来。 人世间,本就是各淋雨雪,各有各的潮湿与冷峭。 有人死在雨雪里,有人咬牙走出了这雨涝雪冻,站到了那艳阳高照的地方。 然后再一遍遍去经历新的雨雪风霜。 都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群像 第28章 哄她 ◎“好了,别哭,叫我抱抱你。”◎ 沈子枭与江柍在净室待到浴桶的水凉透了才出来。 随后又到床上湿漉漉滚到一起。 江柍起先亦被他勾得意兴倍增, 后来只觉体力不支,累得娇眼乜斜,偏偏她只要有合眼的迹象, 沈子枭便用力几下, 直顶得她魂飞魄散。 半个月没有做过这档子事儿, 沈子枭的火可不是一下子便能扑灭的。 一夜自是没能安睡, 也算是守岁了。 郑众在外殿候着,眼看快到上朝的时辰,里面还莺声呖呖不断, 他可犯难死了, 心在油锅上煎了两炷香, 直至实在不能再拖延了,他才硬着头皮喊道:“殿下, 该上朝了, 今儿还有大朝会, 奴才已把衮冕给您拿来了。” 他说完话后,里面好一会儿没动静。 郑众的汗不自觉便冒了满额,正犹豫是否叫第二回时,里头传来沈子枭略沙哑的声音:“侍女何在?” 雾灯和星垂都在外殿候着:“奴婢在。” “进来把被褥换了, 再派人把净室收拾一下,烧些热水来, 动作要快。”沈子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