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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魔王算计

    就在人界各族联盟正式缔结之时,寂灭平原上,休整的魔族也不只是一味的等待,同样也有了行动。

    “报!右相文森大人求见。”

    华丽的中军大帐外,传来传令兵拔高的声音,过了片刻,帐中方才传出一声低语:“传。”

    文森动了动眼窝的镜片,掀帘进入。

    “你来了。”

    魔王夜风慵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在这座大帐之中,只有在帐门口的位置安放了一盏魔晶石灯,静静散发朦胧的白光,将进门的文森映照得清楚,帐中其馀地方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文森向着黑暗中的身影,躬身行礼,说:“不知陛下召唤臣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夜风挑挑眉,*在椅背上,双脚交叠的放在前方的书桌之上。如果在以前,被文森看到这个姿势,恐怕就是一顿讽刺,但是此刻,高高在上的人不是风岈,而是魔族至尊的魔王陛下。

    所以,文森无动于衷,恭声回应:“当然可以,臣随时恭迎陛下召唤。”

    他恭敬的表现,却让夜风觉得无趣。

    夜风弹指,指尖冒出一团灰白的火焰,随着他的心思随意变幻,最后居然形成一个骷髅的图案,分外狰狞。

    魔王注目其上,似乎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又彷佛完全忘记了文森的存在,全心全意的注视,一时间大帐之中只听见火焰燃烧的轻响,却更衬托四周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一个时辰就这样流逝,玩弄火焰的夜风却突然开口:“拿着这个去地间,告诉黥,是他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叮的一声轻响,一物滑过一道抛物线,向文森落来。早已等待的他伸出手接住,立刻感到掌心一凉。

    他却不敢看,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去吧。”

    黑暗中,夜风挥挥手。

    文森行礼退出。在帐帘落下的瞬间,他看到在灰白火焰的光映照下,夜风深邃难测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他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离开大帐百米远的地方,他方才停下脚步,感觉到背后一阵湿凉。

    魔王的心思越来越难测,威势却也越来越迫人,最接近他的自己也越来越心惊,这就是带领魔族走向辉煌的魔王吗?为什么每一次魔王注视他的时候,他都感到一阵焦躁不安,魔王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可是,他又在等什么呢?

    文森收拢五指,突然感到掌心一痛,这才回神,低头查看从魔王那里得来的一物。

    那是一块碧绿宝石,上面用秘银的溶液勾勒出一个细小的法阵,经过时间贮藏,呈现暗灰的色泽,如果不仔细去看,恐怕就会被误认为是宝石天然的银灰花纹。

    文森当然认得这个法阵,那不过只是一个保存影像的简单魔法。

    他伸出手指在宝石表面一按,注入微弱的魔力,下一秒,一道黄光从宝石中射出,光芒中,一个诡异的黑色骷髅图案飘浮旋转,狰狞一如魔王手中的灰白火焰。

    文森盯着这个图案,心中回想起关于亡灵公爵的情报。

    亡灵公爵黥,三界九间中的地间之主,但却奇怪的喜欢自称公爵。

    他是拥有就连天使和魔族也要退让的强大实力,却没有任何野心。

    就算是在当年诸神之战的混乱年代,他也依旧我行我素不偏向任何一边,稳稳占据中立的位置,不曾参与其中。

    虽然历代魔王都与他保持交好的关系,却也不见他有过任何偏向魔族的反应,而且根据魔族情报,亡灵公爵黥更为交好的,应该是一些跳出各界纷争的世外高人,例如月灵的师父夜巫女零魅

    难道这一次他会打破立场,帮助魔族一方吗?

    文森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猜测着。

    不过,魔王既然下了命令,就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此刻想来,当年的风歧、风岈去地间作过客,难道那时他们曾经与亡灵公爵有过什么约定?

    思绪千回百转,却越理越乱,最后文森叹息一声,自知想不明白的他只能去了地间才有可能了解一切。

    因此他索性不再去想,魔王的命令让他不敢迟疑,立刻掉转身形,向着黑巫师驻扎地走去。

    由于魔族划破空间来到人界,寂灭平原的空间分外不稳定,因此,文森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经由黑巫师们打开的空间裂缝来到地间。

    地间的天空依旧是青灰光调,没有日,永远的一轮残月高挂在天穹。

    文森目光从天空移开,伸手入怀将那粒宝石捏在手中,拇指一弹,一道黑光闪过,宝石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叮当的车铃从远处响起,开始还是隐约的一点,下一秒就忽然清晰得如在耳边。

    文森眨了眨眼,望着彷佛瞬移出现在眼前的黑色马车,唇角弯起。

    “请贵客上车。”

    无脸的车夫似乎永远只有这句台词,车门随之大开。

    文森动了动镜片,没有说话的登入车中。

    当他坐稳的瞬间,马车骤然发动,黑色的车身浮现青白的焰光,化做风,化作光,刹那间消失不见。

    直到看见亡灵公爵的白骨城堡,整辆马车方才减缓速度,停驻下来。

    文森下车,没有理会马车在他身后再度消失,他抬起头望着巍峨的白骨城堡,赞叹:“不愧是堕羽城外的唯一浮空城堡。”

    他几下起落,踩过浮空的巨大石阶,来到城堡正门前。大门无声的在他面前打开,显露出一片灯火通明。

    “贵客请随我来,公爵大人在休息室等您。”骷髅使者早已等待在一旁,看到文森连忙上前招待。

    文森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装,发现没有失礼之处,方才跟随上前,踩着火红的地毯进入城堡深处。

    穿过华丽的大厅和幽暗的长廊,走上二楼的阶梯,最后骷髅使者在一扇朱红的大门处暂停脚步,用他咔咔直响的手掌比出一个请的姿态。

    文森会意,轻咳了一声,自己推门而入。

    “欢迎来到地间。”

    亡灵公爵黥微笑举杯,他正坐在窗台之上,黑绸的旗袍随风飞舞,上面刺绣的骨龙也因而栩栩如生。

    “魔族右相文森,见过公爵大人。”文森躬身行礼。

    “不用客气,随便坐。”亡灵公爵毫不在意的招呼,只是距离他最近的座椅也足有五米远。

    文森愣了愣,这才想起这位公爵大人,有一个闻名各界的特色洁癖!不,应该称作极端洁癖!据说他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肌肤接触到肮脏的空气,所以宁愿把全身用消毒绷带裹在其中,哪怕他拥有一张让人**的绝世容貌。

    文森只好小心的在五米外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对面裹得好似木乃伊的亡灵公爵,心想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听说你们魔族正在打仗,你这个右相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亡灵公爵状似随意的发问,一双眼却没有注视文森,而是盯住手中水晶的酒杯,其中深红的液体浓稠得好似鲜血。

    文森连忙起身,严肃道:“文森是奉陛下指令,前来传话。”

    “传话?你们现在的魔王是谁?”黥似乎察觉了魔界的政局变动。

    “是夜风陛下。”文森回答。

    “夜风幽冥还是动手了?他还真是执着,不肯放弃那个计画。可惜”亡灵公爵喃喃自语着。

    话语传到文森的耳中,让他悚然一惊,难道,难道他也知道当初的“魔王再造计画”?

    “你那是什么神情?那个计画当初还是我提出的”

    亡灵公爵苦笑,虽然是他提出,但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实验构想,没想到那位夜幽冥陛下,居然疯狂到去把它实现

    “文森失礼。”文森立刻平静神情,说道。

    “算了,说吧,这位新任的魔王陛下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亡灵公爵摆摆手,声音中带出几分好奇,要知道这位新任魔王可跟他没有任何接触,怎么会突然有话要讲?

    文森挺直腰身,一字一句的重复来自夜风的话语:“陛下说:”是他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啪!酒杯跌落地上摔得粉碎,亡灵公爵居然没有理会手上残留的酒液,霍然起身,来到文森咫尺前喝道:“再说一遍。”

    “陛下说”文森一字不漏的再次重复。

    “罢了,罢了,夜幽冥,算我输给你,你还真成功了,让那家伙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这样一来,你连我也算计上了!”

    文森清楚的从亡灵公爵的话语中,听出了失神的味道,他品味着亡灵公爵的话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这位亡灵公爵黥居然认识当年的魔王夜路华!

    就在他吃惊的时刻,亡灵公爵已经回身,熟悉的替自己的手重新消毒、裹上绷带,随着最后一根洁白的绷带在掌心缠好,他整个人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他依旧立在视窗,背对月光,开始上下仔细打量起文森来,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文森眼窝处的单片眼镜上。

    “封印装置,很精巧的玩意,你真实的样貌如何?”

    “这”文森迟疑。

    “我不是想探你**,这关系到你们陛下要我履行的约定。”

    闻言,文森二话不说,摘下镜片。

    下一秒,灰发变紫,以rou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缓缓蠕动生长,超过肩部,一直向下生长。双瞳赤红,肌肤呈现半透明的晶莹光泽,鲜红的咒文浮出皮肤表面,弯曲盘绕,额头中央的那道狭长竖纹更显出一种艳丽的狰狞。

    “古魔族噬魔。”

    亡灵公爵一口道出文森真正的族名,一个在魔族历史上禁忌的族名。

    正如其名,虽然同样是魔族,噬魔一族的族人,却是依*吞噬魔族的生气而存在,虽然拥有强大的实力,曾是魔界上等贵族之一,但也一直为其它魔族所深深忌讳。

    古魔族的消逝,大多是因为战乱和时间的侵袭,但是噬魔一族却是灭亡在古魔族自己的手中。

    当年的诸神之战,魔族战败,在退回魔界的过程中,早就看噬魔族不顺眼的其它魔族,不约而同的勾结起来,将剩馀的噬魔族人杀死,只有几名没有离开魔界的噬魔族人得以逃过一劫。

    眼前的文森,显然就是他们的后代。

    这也是文森为何一直戴着那片镜片,将自己的真面目封印起来的原因。这片镜片的给予者,就是已经“晶化”的前任魔王夜幽冥,是他发现文森,并把他带入宫中培养,作为执行“魔王再造计画”的最佳帮手。

    “好,很好,他早就算计好了,果然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任务,现在,你得去见一个人。”亡灵公爵盯着文森变化后的样貌,说道。

    “谁?”

    文森不自在的盯着手上鲜红的纹路,问道。

    亡灵公爵却不直接回答,只说:“你去了就知道。我会把你传送到一个地方,就以这个样貌去见那个人,见到后,就告诉她,夜路华醒了,所以我依约还她自由。”

    文森不解,目光投来疑问,亡灵公爵却不再回答,挥挥手,文森的脚下立刻出现一个传送法阵,白光闪过,文森的身形从城堡中消失

    “对不起,让你的徒弟多出一个大麻烦。”亡灵公爵黥皱皱眉,忽然想起什么,对着一旁屏风后转出的紫发美女说:“对了,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他成功唤醒了那家伙”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去主动履行约定吗?”零魅娇笑,手中也举着一只酒杯,显然在文森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两人正在一起喝酒。

    “毕竟那丫头还是我的徒弟,我总不好主动给她找麻烦。”零魅慵懒的抛出一个媚眼,魅惑众生。

    可惜迷不倒对面的亡灵公爵,他听到零魅的话语也不生气,反而勾起嘴角,笑笑道:“那她现在有麻烦了,你可要去帮她摆平?以你的实力嘛,自然没问题。”

    “我何必?”之前还是一副好师父的表情立刻变化,夜巫女大人立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有理有据的说道:“教育徒弟,就是要让她自己克服困难,什么都要我这个师父出马,还要她这个徒弟干嘛?”

    哼哼,这个臭徒弟,居然毁了她的收藏室,她不去找麻烦就算便宜她,现在眼下这点事,正好算作惩罚

    她嘴上说的和心中想的,完全不是一套,认识她多年的亡灵公爵自然一眼看透,不禁摇头失笑:“算了,你说的也没错,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喝我们的酒。”

    他手中一转,另一只酒杯出现其中,一只酒瓶飘浮在空中,自动向酒杯中注入鲜红的美酒。

    零魅也微笑举杯,说道:“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