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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迟若昭和陆时川说的那些话里,他听了个大概,有些模模糊糊的。听完之后,对迟若昭的印象比过去更糟了一些。

    晚饭过后,迟驰的心情有些许闷闷不乐,他坐在露天台的椅凳上,目光停留在黑漆漆的夜空中良久。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夏季里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雨,带来了不佳的心情。

    温风吹过脸颊,迟驰安静地靠在椅凳上的靠背,微微抿着唇,躺了片刻。夏天彻底来临可能只是在某个瞬间,迟驰突然就从那称不上太热的季节跳跃到了傍晚躺着吹风都会觉得热的夏天。

    耳边是聒噪的蝉鸣声,迟驰熟稔地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从陆时川那里没收来的香烟点燃,安静地抽起烟来。

    烟雾顺着门缝往里钻,陆时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迟驰身后,手指关节抵在玻璃窗上,轻轻敲了两下。

    迟驰回头望过来,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头展开,隔着一层玻璃,一瞬间忘记陆时川或许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笑道:“怎么了?”

    陆时川只能看见他的口型。

    于是陆时川将玻璃门推开,手指穿进迟驰的头发间揉了两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迟驰摇摇头,见他来了顺手把烟掐灭,陆时川眼疾手快,手指轻轻一捻,将烟从他手里带了出来,平静地瞥了一眼。

    “想姜韵?”陆时川巡视了下四周,没有可以坐的地方,迟驰拽着他的手腕,将人直接拽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来。

    陆时川一个踉跄,险些整个人都栽进迟驰的怀里。

    “我想的是——”

    迟驰说话的时候望向远方,下意识喃喃放轻了声音。

    “我的出现是不是对于她来说是个错误。”迟驰淡然笑笑,“我身上流着迟若昭的血,从小被他带大,人人都说他是顶顶好的父亲,不再娶,不找情人,给我留下一切,给我铺路。”

    “但是没人在意她是谁,包括我。因为她死了,死了很久,离开我很久,从出生那天开始到后面懂事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只知道她是我血缘上的母亲。”迟驰安静地说道,手抱在陆时川腰间,轻轻揽着,“我后来知道了一些原委,我拒绝和我父亲再像以前那样接触,可我也没有了解过她的生活。”

    “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人已经过世了,我能做点什么?”

    迟驰说完自嘲笑了一下。

    “好蠢,好自以为是。”迟驰面色慢慢冷了下来,“全世界都不记得她了,她的丈夫倾尽所有想要让她的亲生骨rou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她的痕迹,她在事业上昙花一现,在家庭里被彻底抛下。”

    “而我也下意识想忘记她。”

    迟驰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声音甚至有些隐隐发寒,他目光幽森,一字一句地从口中挤出来字眼:“我要让她重新在这个世界被记住,被我记住,被很多人记住。”

    陆时川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思维莫名飘了很远,他轻轻偏过头,看着迟驰的脸一时无言。迟驰说要让一个人被很多人记住,被他记住,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也想被眼前这个人记住。

    废了很大的劲,希望在迟驰未来的人生里,总有他一个脚印。

    陆时川弯唇笑笑:“好啊。”

    “迟驰,你会永远记住我吗?”陆时川没头没脑地看着迟驰发问,得到的回馈只是一份温热的触感。

    “就算没有在一起,我本来就会一直记得你。”

    迟驰是真心话,在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高中时代,在他看似沉稳又谦虚的那个年纪里,他身体里的倨傲认知,是在认识陆时川的时候被打破的。

    其实是陆时川告诉他自尊心这三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哪怕他们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迟驰也会记得陆时川一辈子。

    陆时川收到裴昼发来的邮件时,正是日上三竿,邮件里涵盖了这两年蔡邦平手下企业的经营数据造假,以及蔡邦平手下不少色情场所的非法经营记录,甚至还有几条没标出结果的失踪案在上面。可以说是五毒俱全。

    上次蔡邦平拒见陆时川后,一直吊着陆时川不进一步动作,隔着一天到两天,还给陆时川发一段他和迟驰的某段视频片段,像是在提醒陆时川什么。裴昼让江涛暂停这个项目后,蔡邦平才如同尝到了第一点甜头那般再次甩了甩尾巴。

    陆时川看着裴昼发来的东西,转头给裴昼发了语音过去。

    “先翘他一个角,让他忙一段时间。”陆时川淡声道,“剩下的你觉得怎么快怎么来,下个星期我不想再看见邮箱里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

    裴昼没回,半晌后才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回了一句。

    “我是你的秘书?”

    陆时川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不远处在看书的迟驰,打下一句话。

    “你说了只要我从迟驰那里搞来霍邱山从小到大的照片,你就帮我做事。”

    “那也不是给你做奴才。”

    “那算了,反正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

    裴昼那边再也没回过消息,依照陆时川对他的了解,大概率,裴昼现在应该会气得想给他一脚。

    迟驰听见动静,从书里抬头看向陆时川,有些茫然问道:“怎么了?”

    “没事,疯狗。”陆时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随意耸了耸肩膀,声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