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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第18节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就……就依着她好了。

    谢翾伸出手去,撩开他的衣襟,掠过他的胸膛,而后冰冷纤细的手绕到他的身后。

    床边,纯白的里衣滑落,线条优美的肌rou牵引着凤洵的行动,他扣住谢翾的纤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这个紧密的拥抱让两人的躯体相贴,谢翾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下有些不对劲——不行,她还是快些做自己的事。

    冰冷的手指攀上凤洵的脊背,谢翾在他的背上胡乱扒拉了半天,没能触摸到任何伤痕带来的斑驳痕迹。

    怎么会没有伤痕呢?她决定这里应该有,那就应当会有呀……谢翾的脑海里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意义的疑问。

    她使了劲抬起头越过他的肩头往他后背看,却只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了一片完美无瑕的脊背,他的背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痕。

    “怎么会呢……”谢翾有些气馁,她喃喃自语。

    凤洵拥着她,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的心口,他问:“怎么?”

    “你的背上……受过伤吗?”谢翾轻声问。

    在她胸前流连的吻霎时间顿住了,凤洵低下的长睫颤了颤。

    “没有。”他说。

    而后他只是抱着她,没有再动了,寂静的夜里,暧昧告退,只余下更漫长的沉默。

    “我想应该有的。”谢翾说。

    “你就是为了看这个?”凤洵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面上的绯色尚未褪去。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决定应该有,我想我应该证实一下。”谢翾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失望说道。

    “谢翾!”凤洵把她按在床上,那双温和的、还染着欲望的漂亮桃花眼盯着她,“你要探寻一个人的秘密,就是用这样的方法?”

    “嗯。”谢翾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应道,她抬手抚摸他身上某处异样的地方,认真询问,“凤洵,你有意见吗?还是要教我别的办法?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凤洵:“!”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他单手撑着让自己离谢翾远了一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你不是说都学会了吗?”

    “化形法术都学会了。”谢翾有些得意,“我变得像吗?”

    “谢翾!”他又一字一顿唤她名字。

    “嗯。”谢翾的长睫忽闪,她抬起脑袋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问,“方才你是怎么亲进来的?你张口呀。”

    凤洵将她的嘴巴捂住了,也没赶她下去,就自己转过身去,顺带将落下的里衣捡了起来。

    谢翾不死心地盯着他后背看了许久,确认其上当真没有一丝疤痕,她觉得凤洵是有些不开心,但她不知他为何如此。

    就算是她这样的恶鬼也不想莫名其妙伤害一位这样善良的人,于是谢翾盯着他的脊背轻声问:“凤洵,怎么了?”

    “没。”他闷声回答。

    谢翾从后抱着他,却被拦开了。

    她恼,唤了声:“有些冷。”

    凤洵将自己的大半边被子堆到她的身上。

    “还是有些冷。”谢翾倒也不是说谎,现在凤洵转过身去离她远了,她周身的温度也没有方才那样热了,方才那种热烘烘还有些湿漉漉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熨帖。。

    凤洵很快转过身来,伸臂一揽将她抱进了怀里:“这样行了吗?”

    “行。”谢翾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她感受到了从出生起就从未感受到的……愉悦与安心,这就是快乐吗?感觉心口被什么温暖的、甜蜜的东西涨满了,这样的感觉会是毒药吗?

    谢翾脑海里升起这样的疑问,却还是在凤洵的怀里睡了过去,她却不知在她闭上双眼许久之后,凤洵还是低下头去吻了她好几下。

    凤洵想,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

    谢翾许久都没有来寻沈青,这让沈青感到很是疑惑,沈青想按照谢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她若是没能成功一定会来找自己。

    但谢翾没来找她,这说明她成功了?

    ——成功把那位看似很亲切实际上高不可攀的酆都鬼王的衣服给脱了?

    然后他们还要再做些别的事吗?思及至此,沈青打了个哆嗦,这等事她想象一下都感觉是冒犯。

    其实第二日凤洵有询问过谢翾为何会觉得他背上有伤痕,谢翾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努力思考之后给了凤洵一个“不知道”的答案。

    凤洵同时也问了谢翾一个幼稚的问题:“你觉得我的身上没有伤痕,会不够成熟吗?你更加喜欢……有伤痕的我,所以才这般想象?”

    谢翾看着他摇头:“都不喜欢。”

    “若非要选。”凤洵还是让谢翾回答。

    “没有伤痕好些。”谢翾内心有自己的偏向,于是很快给出答案。

    “为何?”她的答案令凤洵有些开心,于是他轻笑着问道。

    “你不该受伤,你是一个——愚蠢的、幼稚的好人,我不希望你受伤。”谢翾平静地回答。

    那天酆都的太阳罕见地盛烈,晃得谢翾眯起了眼睛,如洒金般迷离的光线将她冰冷的视线切割得朦胧恍惚,原本无情的眼眸都显得有些温柔。

    凤洵看着她,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谢翾,我不会受伤。”

    他是最强大的神明,这世间没有人能杀死他,就连唯一有这个可能性的谢翾也不希望他受伤。

    ——

    “我的记忆里总是会冒出一些古怪的念头,它们仿佛某种谶言——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谢翾盘腿坐在寒冰地狱上的宇宙幻境里修炼,得了个空便抬头询问厉温。

    厉温负手立于地狱之上:“或许与你展示给我的‘酷刑’有关,你曾遭受过连我都无法想象的刑罚,这刑罚的核心是对精神的折磨,是无数人间惨剧的体验集合,你直面这酷刑一刹那便是在这一刹那里体会了万万千的悲剧、惨剧、闹剧,并未冷眼旁观,而是亲身经历。”

    厉温能够更加清晰地描述出谢翾曾经遭遇的那种可悲可怕可怖的景象。

    “可它还没发生……”谢翾抬眸说道,她知道凤洵身上还没有伤,那她所看到的悲剧就是他要受到这样的伤吗?

    “或许它只是一种悲剧的演绎。”厉温垂眸问谢翾,“你看到了什么?让你笃定你所冒出的古怪念头还未真实发生。”

    谢翾缄口不言,她自己也无法清晰描述出那些念头了,或许它只是一种尚未发生的可能性。

    “我倒好奇究竟是谁让你去直面那些东西。”厉温在虚空之上踱步。

    “你走来走去做什么?”谢翾问。

    “我在压制我想要去看你一生的好奇心。”厉温坦言,好奇心是神明最忌讳的东西。

    谢翾坐在虚空上,平静地说:“等我从人间回来,我慢慢与你说。”

    “呵。”厉温无情嘲笑,“你居然还想着回来。”

    “我不知道我复仇成功之后应该往何处去……”谢翾并拢起自己的双膝,说出令自己也感到困惑的话,“既然这里有人在等我,那我就回来好了。”

    “好了,近日你也快突破魂核境了,就这么修炼也有些枯燥,你要回地狱看看吗?”厉温打断谢翾的思绪,打算教她一些新的东西了。

    “有的时候你若想寻开心,可以亲自行刑。”厉温领着谢翾走过无数鬼差把守的刀山地狱来到尽头,在血色的大殿中央跪着一位模样颇为英俊的罪魂。

    “我不开心。”谢翾答。

    “我做着开心就行了。”厉温这分明是在cao控地狱的幻境里感觉无聊了,所以带着谢翾出来寻些“乐子”。

    谢翾一低头,厉温凝聚鬼气赠给她的那枚黑色匕首正躺在自己掌心,她走上前去,运用审判之力去浏览着罪魂的一生。

    他犯下的罪业稀松平常却可恶至极,在人间的各处角落可能随时都在上演,大概就是此人飞黄腾达之后抛弃自己原本的妻子,最后为了迎娶新的美娇娘残忍毒害自己的原配妻子。

    “罪当——凌迟。”谢翾的吐字冰冷,她冷然得不似活人的无情语气令跪在地上的罪魂吓软了腿。

    但厉温听出谢翾说出这四字的时候声线带着无法忽视的颤抖。

    “你的情绪……”厉温地皱起眉头。

    “我不会。”谢翾平静应道,她没对厉温说有关自己的事。

    “学。”厉温在身前幻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按标准是三千六百刀,在戳下最后一刀之前,他的意识还要保持清醒,这样才能让他最大程度地感受到痛苦。”

    谢翾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柄行刑之刃,现如今她也成了执掌刑罚的人。

    “这里是冥界,对手法要求没有人间那么高,你注意不要挑断他的魂灯就行,不然接上很麻烦——”厉温如此交代谢翾。

    他话还没说完,下手没轻没重的谢翾就直接挑断了罪魂的魂灯,那罪魂两眼一翻就这么昏死过去。

    守在两旁的黑白鬼差沉默地走上前来,手忙脚乱把罪魂的魂灯再接上。

    “第一刀先从胸口开始,这里的rou更厚,够旋上好几刀。”厉温扯着锁链将罪魂拽到谢翾面前。

    谢翾的眉头微蹙,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死前的景象。

    这个时候,厉温已沉浸在刑罚的艺术之中,并未察觉谢翾的异样。

    谢翾紧紧抓住手里的利刃,直接将面前罪魂胸口的一片rou割了下来,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心口传来钻心的疼痛,这痛楚如此刻骨铭心——正是她死前接受的凌迟之刑。

    她每回忆起一分,这魂体所承受的痛楚就多一分,但厉温的教导不停,她的职责也还未完成。

    “片到距离五脏六腑还有一纸厚的距离就行了,免得内脏流出来毁坏魂灯。”厉温在血色大殿里慢慢踱步——他还未消去对谢翾经历的好奇心,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压制这股本不该有的窥探欲。

    他闭着眼与自己内心名为“好奇心”的巨兽搏斗着,继续指导谢翾:“到腿部时,要——”

    “要避开腿部的大动脉,失血过多也会让受刑者失去意识。”他还没说完,谢翾就替他说了下去。

    “嗯。”厉温满意点头。

    殿内两旁的鬼差都在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事情,无人注意到谢翾这里的情况,此时的她已经割完罪魂的上半身。

    她每给罪魂割一刀,她自己身上便也同样掉下一片薄薄的rou,三千六百刀,一刀一刀回忆那蚀骨的痛楚,她的魂体自然因为意识的影响而产生变化。

    谢翾身上穿的衣裳是凤洵的尾羽所制,不沾任何脏污,谢翾自己的血也染不上去,所以只见干燥的衣裙空落落地垂下,在谢翾的裙摆之下流淌着鲜血,殷红鲜血上堆积着一片片自己身上掉下的碎rou。

    割到——上半身只剩下支撑身体的骨架与鼓鼓囊囊堆积在rou膜里的内脏,这可怖的情状全被凤洵那件神奇的衣裳掩盖支撑,纯黑的裙摆上泛着七彩的暗芒,漂浮在粘腻的鲜血之上,这画面诡异又美丽。

    被锁链束缚在谢翾面前受刑的罪魂一边承受着凌迟的痛楚,一边看着谢翾这般诡异的模样,却因为魂灯未灭保持清醒,只能放声惊叫。

    “你你你——你不是人!你好可怕!你是魔鬼!你是比魔鬼更可怕的怪物,啊啊啊!好疼——呜呜呜。”

    罪魂的哀嚎被谢翾无情的黑刃堵住,锋利的刀锋割去他的双唇,与此同时谢翾自己苍白面上的唇瓣也仿佛被一把无形刀刃割了下来。

    罪魂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谢翾朝他张嘴,鲜血淋漓落下,她拉住了他的舌头,利落一割。

    血色殿内寂静无声,厉温赞赏声音传来:“好,这个时候就是要割去嘴巴和舌头,免得罪魂聒噪。”

    谢翾低垂着眸子,将罪魂的耳朵削去,而后往他曾经最引以为傲——能轻易俘获女子放心的面颊割去,罪魂已经无法发出哀嚎,谢翾脸上的rou片也如年久的壁画油彩剥落一般纷纷往下落。

    这一幕诡异至极,罪魂受到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打击,两眼一翻,竟然被吓得魂灯熄灭了。

    “割完了?行刑完毕就回去吧。”厉温还是没有看谢翾,他还在抑制自己对谢翾的好奇心,这种窥探欲太过可怕,他必须将之完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