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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349节

    “紧要,”祁砚低声打断了她,被谢蕴话里那对殷稷全心全意的信任刺得心口又酸又疼,“姑娘不想知道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谢蕴一顿,不得不说,祁砚这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很好奇这三年的事情,但是——

    “祁大人,人不能总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我若是想知道,会去问皇上,或者他身边的人,而不是听你一个外人来说。”

    外人?

    祁砚又遭受了一次重创,脸上rou眼可见的都是难堪。

    “付姑娘还真是亲疏有度……”

    “对不住大人了,我吃过这样的亏,不想重蹈覆辙。”

    祁砚没了言语,许久才说了一声好,转身要走——

    “祁大人。”

    谢蕴忽然又开口,祁砚心里生出点希望来,她这是改主意了吗?

    “打从我搬来乾元宫,大人似乎就对我颇多关注……可是将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听清楚她说的什么,祁砚心里的希望噗的灭了,谢蕴不止没有改主意,还对他生了疑……是了,她素来是这样敏锐谨慎的人,是他忘了这件事。

    “姑娘与内子颇为相似,所以才会情不自禁,若有唐突,祁某在这里赔罪了。”

    “原来是爱屋及乌,祁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话音落下,谢蕴微微一欠身。

    祁砚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鲜明的疏离,心口发空,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抬脚就朝外走去,可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险些撞到灯台上。

    谢蕴只当他是醉了,本想喊个内侍送他出去,却远远瞥见偏殿门前立着道影子,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转身进了小厨房。

    祁砚一路出了乾元宫,走得漫无目的,他知道自己该出宫,却提不起精神来去分辨方向,谢姑娘……你为什么要对殷稷那么好?你说会去问他,可你知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和你说实话?

    这些年做的事情,他不信他能说得出口!

    当年明明是他先遇见谢蕴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若是当年他不纠结于两人的门第之差,先殷稷一步向谢家表明心意,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他慢慢顿住脚,懊恼折磨的他浑身颤抖,扶着树干迟迟没有迈开脚步,身后忽然有人快步走过来扶住了他:“大人可是醉了?要保重身体。”

    这语气,这声音……

    “谢姑娘?!”

    他扭头看过去,月色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的确是相似的面容,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是你啊……”

    他轻轻挥开了井若云的手,眼底带着遮都遮不住的失望,谢蕴就是那么独一无二,即便是他喝醉了酒,也没办法将旁人错认成她。

    察觉到他前后的态度变化,井若云垂下眼睛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大人今天,是见到谢姑娘了吗?”

    祁砚皱了下眉头,以往他恨不得井若云日日将这幅面具戴在身上,可今天却觉得别扭得很,许是因为见过本尊的缘故,所以这样拙劣的扮演,便十分刺眼了。

    “别演了……我记得告诉过你,关于她的事,不要瞎打听。”

    井若云脸上的冷静疏离逐渐退了下去,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袖子,拉长调子“哦”了一声。

    祁砚有些不满,“哦”是什么意思?

    可他并不想在井若云身上浪费时间,所以还是将这点不满压了下去,倒是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先前他让人往谢蕴面前传递过一些消息,可大概是太委婉了,并没有引起谢蕴的注意,现在想来,迎春殿鱼龙混杂,即便说的是真的,谢蕴也未必会相信。

    但若是话从井若云口中说出来,效果应该就不一样了。

    “你先前说,你曾进过宫,是吧?”

    井若云指尖一紧,垂头应了一声,这是得到凤冠霞帔赏赐之后她才告诉祁砚的事情,在那之前她并不敢提起,怕祁砚会嫌弃,可那次之后她才知道,对方并不在乎,各种原因的不在乎。

    “既然这样,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如实相告,连带这些年听说的关于皇帝的事情,也都可以告诉她。”

    井若云迟迟没开口,祁砚有些不耐:“你可听见了?”

    “大人说的有人,是指付姑娘吗?她是不是就是……”

    “住口!”

    祁砚低喝一声,谢蕴的处境并不安全,他并不想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井若云却仍旧沉默,祁砚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了?”

    井若云这才看了他一眼,大约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不想和付姑娘说这些。”

    第603章 我很忙

    祁砚一愣,他从未想过井若云会拒绝他。

    这两年,不管是要求她扮成谢蕴来缓解他的相思之苦,还是让她对家中无理取闹的母亲诸多迁就退让,她都从来没有拒绝,现在让她说一个事实,她竟然就拒绝了。

    “理由呢?”

    祁砚从来都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可大约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不,所以即便明知道她应该有理由,可他的语气还是冷沉了下去。

    井若云察觉到了,默默躲到了树干后头,歪着头露出半张脸来看他,

    “……出来说话。”

    “我不出去,出去就不敢说了……大人,我觉得皇上对付姑娘挺好的,我不想做挑拨离间,坏人姻缘的缺德事。”

    祁砚额角一跳,井若云这是在骂他缺德?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忍不住低吼一声,随即才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根本不在乎付姑娘,若是真有半分在意,就不该让她进宫,成为众矢之的。”

    井若云被说得有些茫然,那天殷稷冲进偏殿将谢蕴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却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她从来不知道男人是可以那么及时就到的,更不知道惹了麻烦不止不会被责怪,还会被抱在怀里安慰。

    可那样的紧张,在祁砚眼里,都不是在乎吗?

    祁大人,你觉得什么才是在乎呢?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一句,祁砚对她的耐心却已经到底了:“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帮我这一次?”

    听出他话里的冷漠,井若云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

    当初她奄奄一息,被祁砚捡回去的时候,就注定她是欠了这个人的。

    “我知道了,如果她问起来,我会照实说的。”

    祁砚冷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去:“如此就好,你回去吧,我出宫了。”

    他抬脚就要走,竟是连话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大人,”

    井若云下意识喊住了他:“昨天乾元宫出事了,我,我遇见了蛇……”

    她紧张地看了过去,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那天晚上皇上抱着付姑娘的情形,她不指望祁砚也给她那样的怀抱,毕竟他素来是个冷淡的人,平日里看见她是连笑都没有的,所以她只是想要几句安慰,就口头上的安慰就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不是都没事吗?”

    祁砚虽然顿住脚,却只微微侧过了头,甚至连转身都不愿意,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听得井若云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是,是没有事。”

    “以后这种你能自己处理的事情不用特意告诉我,我很忙。”

    丢下这么一句,祁砚颀长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井若云愣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吐了口气,抬手一叉腰,学着祁砚刚才的语气捏着嗓子开口:“不用特意告诉我,我很忙……”

    学完了她才瘪了瘪嘴,“这么忙你还去找付姑娘说话……人家明明都不想搭理你……”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其实开口之前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这种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早就已经学乖了,所以之前就算在街上被人欺负,她也没想着要和祁砚求助。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想再试一试。

    “算了,他一直这样。”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转身回了乾元宫,主殿那边还很热闹,宫人都候在门外,却不见谢蕴的影子,她也没有到处去找,虽然答应了祁砚会去挑拨离间,但她还是想再看看,如果能发现皇帝对付姑娘并不好,那时候再开口的话,她良心能安稳一些。

    乾元宫的热闹持续到夜半才罢休,宫门已经下钥,殷稷便将窦兢留宿在宫里,拨了撷芳殿的一处院子给他暂住,窦兢仿佛醉得厉害,被玉春扶着往外走的时候一直在说醉话。

    忽而是大骂家中长辈混账,竟然掺和谋反,给列祖列宗蒙羞;忽而又是感激,感激皇帝还给窦家留了血脉,还肯数年如一日地照料窦安康。

    殷稷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的,这次回京,他从未提过窦家京城一脉被灭门的事情,可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若不找个机会表态,他们兄妹迟早也不会有好下场。

    殷稷语气里也带着醉意:“你喝醉了……快扶他下去睡吧。”

    玉春连忙答应了一声,协同几个内侍扶着窦兢,踉踉跄跄走了。

    “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朕都会给你个机会的……”

    眼见人影逐渐被夜色淹没,殷稷低语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没喝多少,这幅半醉不醉的样子,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此时周遭没了外人,他便将这幅姿态收了起来,可一抬眼却瞧见谢蕴就站在不远处和蔡添喜说话,刚才还站得十分笔挺的腰杆顿时弯了下去。

    “……头疼。”

    他呻吟一声,扶着门框开始哼哼唧唧,两人听见动静连忙看了过来,蔡添喜知道他这一天都在发热,不敢怠慢,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是先谢蕴一步凑到了殷稷跟前,火急火燎地伸手去搀扶他:“皇上,您……”

    “起开。”

    一声不客气的低语打断了他,蔡添喜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当即就松了手,心里却很是鄙夷,堂堂一个皇帝,你装醉糊弄人,丢不丢人啊?

    殷稷完全不觉得,撵走蔡添喜后他踉跄两步,一头扎进了谢蕴怀里:“好像喝多了,头疼……”

    谢蕴连忙扶住他,搀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抬手给他揉了揉额角:“这里疼吗?”

    “嗯,疼……”殷稷含糊答应着,“给我揉一揉,疼得厉害……”

    谢蕴一蹙眉,按理说殷稷没喝多少啊,怎么会头疼?

    “我让他们端醒酒汤来……”

    “不管用,”殷稷一口打断,“你给我揉揉就好。”

    谢蕴只好耐着性子给他揉捏:“有没有好一点?”

    “好像好了一点,但是后颈又疼了。”

    后颈?喝醉酒后颈会疼?

    谢蕴略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指尖却还是配合的摸上了男人的后颈,一下一下给他揉捏,殷稷没想到她这么配合,心里一动,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