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狩猎
不出燕昭和谢风华所料，不过半月，就传来了皇上下令狩猎的消息。此次号令所有燕氏宗亲皆需出席，燕仲等人自是榜上有名。 秋风瑟瑟，黄叶萧条。正是山林中圈养的野兽，缺少吃食，饥肠辘辘的时候。而青山别宫的准备也在进行。 “都预备好了，皇上马上就要出行，若是出了幺蛾子，叫你们吃不了兜子走！”总领这事的将领憋着一口气。 从前狩猎都是武将的天下，何时有燕氏子弟什么事儿，那些个白面公子哥儿，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能猎到什么？到头来还不是拿将士们猎来的，大刺刺标上自己的名字去充数？ 想着这些，那将领嘴角露出冷笑，面色更不好看了。 “将军，将军。”身后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说话。 “谁啊！”那将领极不耐烦，却在看到一个匣子的时候，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请主家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办好。” 一晃又过十日。 择了吉日，皇帝率众臣前往猎场，浩浩荡荡的仪仗，从宫门处漫延开来。像烈火涅槃的凤凰，一直冲到青山去。 “叫风华过来。”最前面的车架传来皇帝御命，谢风华当下打马上前，见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女帝谢照威严又不失温柔的眼睛。 “女孩儿家家的，总在外头吹风怎么行，你上来与朕同乘。”女帝谢照一向宠爱侄女，便是这与皇帝共乘车架，也是除了谢风华，从未再有的殊荣。 谢风华是习惯了这般待遇的，高高兴兴的尊了命，弃了马儿上了御辇。 “风华就知道姑母疼我。”谢风华笑嘻嘻的，索性在姑母面前撒起娇来。前世姑母溘然长逝，她当时沉浸在婚后燕仲的冷遇里，自然也没有陪伴在姑母身侧。 如今后悔起来，这一世更决定要加倍补偿。 “姑母，您今儿可还要亲自上场？风华陪在您身边，给您递马鞭和弓箭可好？”谢风华揪着姑母的衣袖，硬是要做一个小马童。 女帝谢照平日严肃惯了，一遇到撒娇的谢风华就好像化成了水，柔声笑道：“才不用，你呀，就会捣乱。今日这么多英才俱在，朕只管看着就好。” 谢风华心思细腻，并没有错过女帝眼中的一丝耐人寻味。 “你帮姑母瞧着，哪一位俊才当属魁首，姑母便把这头名给她。” 此话一出，便有着为谢风华择婿的意思。谢风华慌忙摆手，这样的选婿可是公主才有的殊荣，她虽受姑母宠爱，却也没有到昏了头的地步，礼仪太僭越，恐怕言官也不会干看着。 “姑母，我哪儿晓得谁好谁不好呀，您呀可别笑我了，我今日就想得一个白狐皮做围脖，您可得赏我。” “这有何难。”谢风华既然不愿意，女帝谢照便也不强求。马车里言笑晏晏，这风声自然传到队伍后头。 此事燕仲与燕昭，骑马并行，其他的子弟远没有他们二人近日的风光，便远远落在后面，似乎也无意与他们二人争锋。 燕仲像是没瞧见这场面似的，闲闲打马，状似无意，与燕昭笑道：“风华还是这么受皇上宠爱，就连明月公主都没有应召而来呢。” “听说明月公主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才没来，公主金枝玉叶，毕竟是皇上嫡亲的女儿，自然是掌上明珠，皇兄这话可不能被公主听见，她可会生气了。”燕昭缓缓回答。 燕仲盯了他一眼，从前燕昭可从不会驳回他的话。 “皇弟去户部做事，胆子可也大了些，连公主的意思，你都知晓了？”燕仲蔑一眼旁边的人，也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燕昭面色不改，依然是如沐春风。 “皇兄此言差矣，不过是寻常人都可想到的常理，不过皇兄今日好像有些紧张，想不到罢了。” 此堂兄弟二人的机锋，竟被坐在马车里头的燕和听得一清二楚。 她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暗暗咬牙：“这个谢风华，得了皇上的专宠还不算，竟让两个哥哥也为他争风吃醋起来，简直就是祸水！祸水！” “哼，今日，看我怎么对付你。”燕和恨恨的说道，身旁婢子听了，渐渐苍白了面色。 路途遥远，中间歇过一时，又行了半个时辰，才到达行宫。 而皇帝兴致勃勃，也并不叫休息，径直往猎场而去。众臣列队，燕氏宗亲站在最前列。 “众卿今日辛苦。这打猎么，没有彩头总是无趣。那些金银珠宝也都太过俗气，朕想呢，今日的头名奖励，便是许他一个愿望，只要朕能做到，自然会满足他。” 谢照负手而立，昔日朝堂之血雨腥风，她以女儿之身，亦可号令群雄，左右皇权，其气势可想而知了。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还不及谢风华理清楚心中思绪，便见一人越众而出，更出言道：“皇上，请问这头名，如何计算法。” 是燕仲。 女帝谢照宽慰般笑着，罕见的柔声道：“自然是看猎物的品质，数量。若是品质以一当百，就是一件，也可推为头名。” 她一顿，饶有兴致的问道：“如何，燕仲有这兴致？” 燕仲抱拳，朗声应道：“燕仲，定当尽力而为。”他说罢，竟拿眼睛看着谢风华，目不转睛，似乎颇为深情。 当下臣僚们一副了然的神情，而燕昭握紧了拳。 这个狡猾的狐狸，在一问一答间，就树立了自己是为谢风华争夺这头名的情郎形象，更在女帝温和的态度下，印证了他也正颇得女帝青睐，可谓是一箭双雕。 今日这分寸极难把握，若是出众，他之前的隐忍便前功尽弃，若是隐藏实力，怕是应了燕仲的心思。倒是岂不是坐实了燕仲与谢风华的关系？ 怕也不是谢风华想要的场面。 燕昭担忧的看向谢风华，却见到一双清亮的眸子。 谢风华错过燕仲的眼神，在不经意之间，向他燕昭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燕昭仍然可感受到这一刻的情深，仿佛刚刚的踌躇和思虑都不足为惧，而全天下，拥有这一双清澈的眸，便也够了。 一声令下，狩猎开始，燕昭与燕仲为首，领着宗亲与武将四散开来，展开这一场你争我夺无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