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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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母跟张父在屋里透过窗户偷看:“儿子多少年没拿过毛笔了?” 张父压低声音:“谁没事记这个。” “我记了。”张母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二十年。” 儿子小时候还没上过学,家里也没人教,拿起笔就会写,她逢人就说自家儿子是神童转世,之后儿子就不写了,说死都不肯写。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写了。”张母感慨,“你看他现在,写得多起劲。” 张父见怪不怪:“我当年追你那会儿不更耍宝,会点皮毛的东西都要在你面前显摆。” 张母老脸一热,拐了他一下。 张父很受用,嘴上却嫌弃:“行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害什么臊,圈里的猪都能让你吓死。” “吓死才好,省得找人宰了!”张母气哼了声,接着看院里的两个年轻人,“老张,咱儿子夏天拿的药还没吃完吧,他吃这么慢,是不是快好了?” 张父沉思片刻:“我哪知道。” “我跟你说一句,你顶我一句,这么会顶,赶明儿我给你整个场子,让你到集市上顶大缸卖艺去!” 张父叫她小点声。 “我嗓门天生就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嫌我就别过了。”张母一张脸耷拉着,“要不是咱儿子在你爸坟前种了什么树,你能好起来?你现在还在床上哎哟哎哟的要死要活!” 张父板着脸瞪过去。 “还不让我说,我哪不舒服照样干活,你有个大的小的毛病就躺着,吃饭喝水都要喊,跟要死了一样。” 张母说着就上火,幸好儿子不像爹,不然就是两个王八羔子。 她抹把脸,拿下头巾,理了理掺白的头发,再把头巾搭上去扎在下巴下面,就因为老伴身子骨好了,人有劲了,借出去好些年一直要不回来的钱还到了手上,周围村子谁家想知道家里坟兴不兴的,都想让他们儿子给看看,她给儿子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子叫她别想。 张母又有了主意:“诶,你说,慕生这趟回来了,我再试着跟他说说看坟的事儿?” 张父眉头拧出“川”字:“那种技术不是看书就会的,他肯定是碰了个高人,落了几句指点,咱家运气好。” 张母正要往院里看,窗帘突然被拉上了,她一头雾水:“你怎么好生生的就拉窗帘,都打我脸上了。” 张父的语气有那么点不自然:“外面的别看。” 张母没及时发觉老伴的反常:“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能看的?” 她非要把窗帘拉开,张父拦不住,索性说了原因:“你儿子在对着人小遥耍流氓!” 张母拽窗帘的动作一下就停住:“刚不是在写春联吗,怎么耍上了?” 张父咳嗽两声:“小遥看他写毛笔字,看得眼睛都不眨,慕生就把他按在桌上……” 张母很不赞成两孩子的行为:“这哪行,还没结婚呢!” 张父喝道:“咋呼什么,就亲亲嘴,不会怀上。” 张母心绪复杂地哎了声,别说亲嘴了,就是睡一百年也怀不了,小遥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 她儿子如果不是同性恋就好了。 都是命。 . 望向春这个年过得不咋好,一天到晚的频频走神,烧年夜饭切腊肠的时候,手指甲切掉了大半,在锅洞口烧火的时候,手上火钳把裤腿烫了个大洞,到亲戚家拿东西,人回来了,东西忘了拿。 她能是这状况,都源于她忧虑弟弟年后的亲事。 起初她以为梦里弟弟的惨死,是他到了西宁,住在张慕生那儿和人相处起冲突,闹厉害了,因此丢了命。 就想着让弟弟回来。 可每次打电话,弟弟都说很好,语气听着不像是装的,十一月份弟弟回来,她看了,小孩没瘦,下巴都圆润了,可见在西宁过得是很滋润,她就放下心来,跟张家商量着亲事。 直到她再做梦。 那一幕好像是跟前一个梦连着的,连续剧。 现在她怀疑自己做的梦,是在地底下的爹妈给的提醒,告诉她,弟弟嫁给张慕生后的结局。 所以,她不想让弟弟嫁过去了。 那会儿张家带的东西,她都一笔笔的记在本子上了,要是退婚,她会把东西一样不少的还回去,包括张家传下来的那些金的玉的首饰。 可弟弟对张慕生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写在眼里,要他别嫁过去,怕是不可能。 六点多,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放下了碗筷,收拾好桌子准备串门拜年。 望向春蹲在屋檐下的角落给爹妈烧纸。 堂屋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伴随一声劲劲儿的叫喊:“姐,我出去了啊!” 望向春拨动盆里的纸钱:“小遥,这下着雪呢,外头冷,你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头待着吧,待会儿有人上门拜年,你得在家帮姐。” 陈子轻走到她旁边:“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里看春晚,不在堂屋待着,姐你知道我懒得和哪个说话,村里没一个看我顺眼的,我烦得很,再说了,我已经跟慕生哥约好了。” 望向春见劝不住他,就说:“那你过来磕个头。” 陈子轻疑惑:“吃年夜饭前不是磕过了吗?” 望向春说:“再磕几个。 陈子轻:“好吧。” 这边的习俗是三十清早去上坟,晚上在家门口烧纸清祖宗长辈,先让他们吃,等他们吃完走了才轮到后辈。 陈子轻跪下来,真心诚意地对着火盆磕了三个头。 望向春目送弟弟跑出家门,她惆怅地看着跳动的火光:“爸,妈,你们别只给我提示,也给小遥一点,这样我才能好劝他,阻止这门亲事。” 风幽幽的,夹杂着jiejie的一声叹息。 . 陈子轻去村子西边的桥头,远远的就瞧见桥上坐着个身影,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捂住男人的眼睛:“猜猜我是谁呀。” sao货,作精,我老婆。 张慕生的眼睫在他手心微动:“你是谁。” 陈子轻小声:“我是你快过门的媳妇。” 耳旁有轻轻的呼吸声,张慕生心头发痒,开口时喉结震颤:“你是我快过门的媳妇。” “你可真是懒,自己不说,就跟着我说。”陈子轻要把手拿开,张慕生却在他之前覆上他的手,捉着放进口袋。 陈子轻蹭着他的指骨和他十指相扣:“雪下起来了,你怎么不去桥下面。” 张慕生的薄唇上落了细碎雪花:“你约我在桥上见。” “桥上桥下的不都一样。”陈子轻斜他一眼,“死脑经,都不会转弯。” 张慕生在昏暗中似笑非笑,我当傻子,还不是为了哄你。 他们去了桥下,光线更暗,面对面都瞧不清对方的面貌轮廓,只有随着说话呼出的白气暧昧地相融。 陈子轻有种上学时期私会的怦然心动,肾上腺素都飙起来了,他把手从张慕生的指间抽出来,伸过去:“我的红包呢。” 一个红包被放进他手心,他开开心心地把红包收起来:“没有礼尚往来,我没给你准备红包,你心里有数的吧。” 张慕生把手放在他腰上,漫不经心地摩挲:“嗯。” 小孩子才把新年礼物寄托在红包上,他想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在极致的快乐中迎来新的一年,而后在又一个高潮的霎那间看见大年初一的日出。 今年没办法实现愿望,明年可以。 陈子轻穿得挺多的,腰还是被摸得烫热发软,他羞恼地拨开张慕生的手:“你年夜饭吃的什么?” 张慕生不快不慢地再次把手放上去:“跟你家差不多。” 陈子轻又拨他的手:“我就想你告诉我。” 张慕生不说话了。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抓起他的左手往自己腰上一搁。 张慕生依然没说话。 显然是得寸进尺,没那么好打发了。 陈子轻也不是完全由着他:“不说是吧,我回家了,不跟你玩了!” 肩头一沉,男人把脑袋靠过来,手同时探进他棉衣里,慢声道:“一个牛rou锅子,一碗饭头蒸的糯米圆子,两个冻起来的鱼头,一盘山粉圆子炒鸡,一盘粉蒸rou。” 陈子轻听了说:“怎么没有青菜?” “锅子里烫了。” 陈子轻为了把注意力从胸口转移,他忍着窜电的颤栗咽了咽口水:“那我跟你说说我家吃的都有哪些菜。” 张慕生听他说,寻着他的呼吸落在他一张一合嘴上的目光渐渐深沉。 陈子轻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被按住后脑勺,向上抬起脸,吻得严严实实。 . 望家村跟张家村上空都有烟花在放,连通两个村子的田埂都让互相串门的踩烂了,下雪都不能影响他们拜年的兴致。 陈子轻叫张慕生把他送回家,他们在路上被落雪打湿了头发和衣服,手始终牵着。 进了院门,陈子轻回头看去,张慕生站在光秃秃承接雪花的老树下,夜色拢在他眉眼间,看不清表情。 陈子轻心口萌生一股冲动,他脚步一转就跑过去。 张慕生低头弯腰,在他搂上自己的脖子那一刻,握住他的腰,和他吻在一起。 出来约个会,总是要唇舌交缠。 吻了好久,陈子轻大脑缺氧晕乎乎地走进家门,对张慕生挥手。 张慕生转身,唇角上扬,兀自低笑,忽然察觉到什么,收去笑意抬起眼眸,眯眼看着一处。 望向春从草垛后面走出来,有些局促地搓搓手:“慕生,过年好。” 张慕生的神色冷冷淡淡。 望向春打开手电,笑了笑:“你是要回去吧,我送你,顺便和你谈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