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他抬头看着这栋房子，知道那些人十有八九就在这里。 高明程上辈子也在外面闯荡过，有些人戾气重，很容易生出事端，不过一般情况下，你若是愿意忍耐，也能够避开。 高明程打量了一下围墙，目测有两米多，对他来说不算太难，他后退了几米，然后快速助跑，轻松的以手撑着身体，然后越过围墙。 他想进去打探一下情况，如果对方只是受伤，那他就悄悄地离开，如果死了的话…… 高明程悄悄地摸了进去，屋子里亮着灯光，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看到里面有十来个小年轻，有几个受伤躺在凳子上，也有几个完好无损的。 那几个完好无损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兄弟处理伤口。 止血药、消炎药、绷带，这些东西在樟树这里，一点都不难得到。 “小牛，你是不是有病？喝了二两马尿，就嘚瑟了是吧？好端端的惹上这种事？” “还有马大成，都是你怂恿的！你那张嘴，就该撕烂！” 骂人的是一个中年人，长得很彪悍，骂起人来，嗓门也大，那几个受伤的小年轻，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如同胆小的鹌鹑。 “春哥，别骂了……都是我的错。”小牛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承认了错误。 他今天偷到不少东西，心情好，和兄弟几个一起喝了酒，在酒桌上又是划拳，又是劝酒，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看人不顺眼。 本想随便打对方一顿，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匕首，还把他们都给刺伤了。 幸好那人根本不懂打架，完全是在乱刺，所以都没有刺到致命处。 但身上多了几个血洞，也怪痛的。 “春哥，这事咋办？这个亏……就这么认了？”这时，又有一人开口说话，其余人也纷纷看向春哥，显然这个春哥是这伙人之中的主事者。 春哥冷笑一声，反问道：“不认你想怎么办？是去把那个愣头青打一顿还是杀了？你在道上混没听说一句话吗？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人又愣又不要命，一看就穷的很，你能拿他怎么办？” “再说了，这事小牛不占理，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们吃了这个亏，涨涨记性也好！” 春哥一语定音，不许他们的人去找黄大志的麻烦。 窗户外，高明程将这一切都听入耳，同时也通过玻璃窗户，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发现所有的人都只是受伤，而没有死亡后，他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杀人偿命，这搁在哪里都是道理。 黄大志那样的家境，一旦他吃枪子了，剩下的家人只怕就要度日艰难了。 高明程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等回到药都宾馆时，看到黄大志还坐在床边，满脸的晦暗之色。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高壮处理好了，幸好高明程之前就买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西药，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绷带是没有准备，但也不怕，高明程随便找人一问，就能够买到。 此时黄大志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前在火车上被人刺到的伤口，本来已经在痊愈，但现在又因为用力过猛而撕裂了。 这么长的伤口，其实都应该去医院缝合的。 高明程提议去医院，让医生来处理，但黄大志却摇头拒绝了，嘴里重复嘟囔着一句话：“我杀人了。” 言下之意他都犯法了，身上的伤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高明程进屋时，高壮和黄大志都朝他看去，高壮关心的询问道：“明程哥，没事吧？” 黄大志没开口问，但眼神却格外的紧张。 “没事，那群人只是受伤了，没有什么大碍。并且不会再来找大志的麻烦了。”高明程语调轻松的说着，又拍了拍黄大志的肩膀，说道：“我们明天就回去！” 听到这句话，黄大志那一颗漂泊无定的心，总算是安定了。 “好，回家。”黄大志说着，声音哽咽。 他突然以手捂脸，撕心裂肺般的哭了起来，哭完了后，才红肿着眼睛看着高明程，痛恨的问道：“这种事情，为什么总发生在我身上？” 高明程比他小，但高明程行事老道，懂的又多，已经成为他的精神支柱了。 连续几天，都遭遇到这种事情，黄大志的心情可想而知。 高明程很理解黄大志的心情，尽可能的安慰着：“其实这只是你的特殊能力，因为你善于观察周围的环境，所以对一些情况能够马上捕捉到，只不过目前这些情况不是那么的好而已。” “你仔细想想，你以前是不是也很会观察身边的一些情况？比如你家人的一些言谈举止，比如村里人的人际关系等等。” 高明程的话令黄大志陷入沉思，他开始回忆，随着回忆，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最后他感叹一声：“还是村里人好，都没什么坏心思。” 本来黄大志很纠结，甚至都觉得是自己不吉利，不然怎么一出门就遭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呢？ 可是听了高明程的话后，他又发现其实在家里时，他就是对身边的事物观察的很仔细的人。 他家的水稻、菜，其实都种的很好。因为但凡叶子稍稍发黄或长虫，就会被他注意到了，然后及时的施肥浇水和干预。 对周围事物观察仔细，已经是他的一种本能，只不过之前都处于一种相对单调安全的环境里，这种能力就没有被放大。 这一出门，社会上的一些问题，就在他的眼中放大了，但他却还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事，所以就搞得很被动。 高明程看他信了，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最初他就是认为黄大志的气场邪门，所以才会频频撞到这种阴暗的事情，但是这种话真的说出口，那么可能会对黄大志的身心造成巨大的打击。 所以经过一番思索后，他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替换。 但现在看来，或许那并不是借口，而是真实的原因。 第87章 回高家村 所谓否极泰来还是有点道理的，返程时，高明程不但买到了座位票，还一路都很顺利。 来时，高明程艰难的带着六大袋的药材，回去时，却只有一袋，也算是轻松自在了。 三人的状态还行，就是黄大志有点惨，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十来道伤口。 返程的路上，黄大志虽然坐着没动，但眼睛往前一看，就能够把前面所有的细节都看入眼。 没有了畏怯之心后，他的神色坦然了一些，一路上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大小不一的包裹，哪怕地上掉了一张纸，也被他发现了。 他再看窗外，各种景色飞快的倒退着，带给他惊奇的感受。 这一趟出门的经历，或将影响他的一生。 回到县城时，已是下午四点，这一趟出门，高明程预计要个十天左右，但事实上只花了五天。 除了黄大志招惹的一些小问题，一切都很顺利，就是那黑包的主人，也一直没有露面。 或许就如乘警所说，黑包已经上交，那黑包的主人再生气，也只能打他一顿，或者狠一点，杀了他吧，但是呢，东西总归是没有了，只能是泄愤而已。 而只要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哪怕是混黑道的，他们也会权衡利弊，不会像疯狗一样追咬不放。 现在回到自己的地盘，高明程内心紧绷的那根筋，也就舒缓了。 “走吧，我们去等班车。”高明程心情轻松愉快，其他两个人也是如此。 外面的世界再好，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才会有那种踏实感。 他们赶到班车停靠的地方时，居然运气很好的赶上最后一趟班车了，于是三人连忙上车。 班车是旧式的那种小巴车，并且还是省城淘汰下来的，所以有些老旧了。或许是最后一班车的缘故，车上的人并不算多，甚至还有一个空座位，于是高明程就让黄大志去坐。 车子行走在颠簸的路上，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军岭，停靠时，三人快速的下了车。 踩在熟悉的土地上，黄大志的眼中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这短短的五天，让他经历了前二十二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长处。 高明程从随身带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着一根人参和一些枸杞。 又拿出一百块钱，将之递给黄大志。 “这是一根人参和一些枸杞，你拿回去给家里人一起补补身体。”高明程说道。 黄大志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又摆手拒绝，说道：“这个……我不能要。” 原本要高明程给的一百块钱，他就有些不安了，五天时间就赚到一百块，平均一天都有二十块了！ 老实的黄大志立即觉得这钱太多了，不好意思要。 但高明程强硬的把钱和东西塞给黄大志了。 “拿着吧，我又没少赚，这你是知道的。”高明程为人义气，又出手大方，他一开始出一百块雇黄大志跑一趟，是因为上辈子黄大志帮过他，所以这辈子他帮回来，算是了结一段因果。 再说了，黄大志在火车上捡到了那个黑包，虽然最终上交了，但高明程还是偷偷地拿了一叠钱，那一叠钱他之后清点过，有三千多块了！ 所以给黄大志一百块，高明程那是一点儿都不心疼。 “那……谢谢了，要去我家坐坐吗？”黄大志紧紧的攥着钱，内心止不住的激动。 “不了，趁着天色没黑，我们要赶紧回去。”高明程拒绝了，双方道别后，高明程和高壮往高家村走去，而黄大志则满怀激动的往自家走去，走在田埂上时，他竟然发现有一毛钱被一些土石和草给覆盖了大半。 他停下，弯腰，将之捡起。 那的确是一毛钱！ 我要走好运了！这是黄大志最后的想法。 高明程扛着一大包的药材，健步如飞的走着，高壮空着手，都还要快跑才能够跟上。 十月中旬，已经开始昼短夜长了。走在乡间小路上，微凉的晚风吹佛着他们的发梢，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模样，给这片亘古不变的山村带来了一丝的变化。 回到细奶奶的家中时，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散，天色黯淡起来。 厨房里，有细微的灯光亮起，也有洗碗声传来。 “奶奶，你怎么不开灯？黑黑的。”一进门，高壮就囔囔起来，跑到堂屋那里去开灯。 听到独孙的声音，细奶奶激动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沾着水，湿漉漉的。 “壮壮！你回来了！”此时此刻，细奶奶的眼里只有高壮一人，她上下打量着高壮，看到他并没有哪里不好，这才放心下来。 “回来了就好，饿了没？奶奶马上给你煮吃的！” 这会儿也没个电话能够提前通知，加上高明程他们归期不定，所以细奶奶也没有事先准备好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