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这年头，出远门办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首先得需要一定的时间、经费，然后还需要大毅力去执行。 绿皮火车的速度很慢，两地又相隔甚远的情况下，在车上就要很久了，这一路上，又会发生些什么，那也是全然不知的。 ‘南下支队’这个流氓组织在南方一带的火车上闹的很凶，这苏通是知道的，并且也被抢劫过，但北方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么一想，苏通心里没底了。 他是搞技术出身的，但身体素质很一般，要是遇到‘南下支队’这种人，也只有乖乖被抢劫的份。 这长途漫漫，充满了未知。 高明程看出苏通的担忧和胆怯，于是便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并非就要如此，苏厂长你慢慢想，只要找到合适的企业，就能前去谈联营。” “沈阳太远了，那么可以从省城找。” 对苏通的选择，高明程也不算很意外，如果苏通能够下定决心，有这个毅力去办事，那么上辈子也不至于破产了。 这时，老林把事先准备好的菜一一端了上来。 苏通虽然说快要破产了，但这一顿饭是他请的，菜色安排的很丰盛。 “先吃饭。”高国兵看他们之间的谈话陷入僵局，立即打破沉闷的气氛。 于是三人不再谈正事，而是吃起饭来。 饭后，高国兵准备带高明程走了，但这时苏通却又和高明程说道：“如果……如果我去沈阳谈联营的事情，那么可以请你一起去吗？” 高明程挑眉，没想到苏通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苏通找高明程一起前去，也是迫不得已，主要是他身边没有合适的人，而懂联营的，也只有高明程了。 并且他从高国兵的口中听说了，前阵子樟树药交会时，高明程带着两个人扛着八大袋的药材，前去卖药的事情了。 那一个来回，就让高明程赚到钱了。 当然了，最最主要的，还是高明程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看就身体素质很好，和他一起出门办事，靠谱！ 说实话，高明程并不想出远门。 出远门去外地闯荡的事情，他上辈子已经干过了，一路吃了不少的苦。 并且体验过后世的飞机、高铁后，他更是看不上现在的汽车和绿皮火车了，这出门一趟，就是遭罪。 但苏通好歹是高国兵介绍的，并且看苏通之前的样子，也未必会去沈阳，于是他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并且说道：“行啊，那苏厂长要是决定好了，就到高家村来通知我一声。” “哎，好好！”听见高明程答应了，苏通就放心了不少。 这以后不管去不去，他都没有那么担心了。 接下来，他要再找更多的同行，好好的打探一下具体是怎么个联营的，然后再做出一个选择。 高国兵拍了拍苏通的肩膀，说道：“你找明程一起去，那就对了！明程是打猎、采药的一把好手，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一听高国兵这话，苏通对高明程就更加的放心了。 这一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了。 三人分别后，高明程跟着高国兵回到家，拿了那把改良的鸟铳。 鸟铳已经被赵冬梅用粗布给层层包裹缠绕着了。 这年头虽然不禁枪，但枪乃利器，被人看到后，他人难免会心生胆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于是用粗布缠裹住。 高明程谢过高国兵两口子，然后就带着鸟铳走了。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商场，买了足够两件衣服用的毛线团，可选择的颜色并不多，他买了红色和军绿色两种颜色。 他习惯在山林中穿梭，这会儿没办法弄到迷彩装，但穿着军绿色的衣服，也具有一定的隐蔽性。 带着这些东西，高明程回到高家村中。 路过军岭时，他又遇见黄大志了，这一次，他发现黄大志的气色好了很多，精神面貌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既然遇见，两人自然会停下打招呼，以及说说话。 在言谈中，高明程明显的察觉到黄大志的变化，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几只兔子的身上发生的。 黄大志的背脊挺直，脸上带笑，对高明程说道：“现在家里是我当家了！” 自从高明程教给他套兔子的技巧后，在后面的一个月里，黄大志有幸套到好几只兔子。 那套到的第一只兔子，就被黄大志拿来吃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rou了，又因为繁重的农活，身上的伤一直都没有好透。他想让他爸拿钱出来买rou吃，但他爸却不肯，把钱死死地攥在手里，丝毫不顾及那钱本来就是黄大志赚来的。 当黄大志自己套到兔子，并且决定吃时，他爸妈都还舍不得，嘴里嘟囔着让他拿去卖掉换钱花。 但黄大志没有这么干，于是那天晚上，他终于吃了一顿rou。 而之后套到的兔子，黄大志倒是拿去卖了，但是呢，卖兔子的钱，他并没有再交给爸妈，而是自己拿着了。 他想明白了，他已经二十二岁，并且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那么这个家的钱，就该由他来管！ 第102章 去榨茶油 拿到这把改良鸟铳后，高明程第一个念头就是进山打猎，试一试枪法。 但是呢，细奶奶提醒他去把茶籽拿去榨油，而家里的猪油也不多了。 于是高明程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决定先把茶籽拿去榨油。 他捡的茶籽太多了，去壳后都还有四大袋，有个五六百斤左右，凭他一个人的人力，是不行的，要是喊拖拉机，那么又贵了些。 于是他去问别人借了一辆平板车，然后把茶籽放在平板车上，就这么手推着车往镇上走去。 镇上有一家榨油坊，可以榨菜籽油、豆油和茶籽油。 现在是茶籽油的收获季节，因此来榨的都是茶籽油。还未走近，高明程就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茶油香味了。 榨油坊的外面，有一个很大的碾盘，碾盘的边上系着一头驴，正利用驴的拉力，转动碾磨加工。 这榨茶籽油，第一步就是要百分百的干燥，这一步高明程在家里已经达成了，第二步就是要把茶油籽放在碾盘上，然后碾磨成粉末。 接着，油茶籽碾成粉末后，再把它倒进蒸笼上蒸，这个过程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蒸熟后，才能够榨出油，并且油茶粉会特别的松软，便于榨出油来。 高明程把茶籽从平板车上搬了下来，放在碾磨的边上，然后和榨油坊的老板交涉起来。 这榨油坊有两种方式收费，第一种是榨油坊留下茶枯，你可以直接带着茶油离开。 第二种是你要茶枯，然后就给榨油坊一定的工钱。 这一点，高明程早就想好了，因此他选择第二种，于是榨油坊的人就开始给茶籽称重了。 并且经验老道的榨油师傅，还会检查你带来的茶籽的干燥程度，如果不够干燥，还不肯给你榨。 因为这样的茶籽水分多，榨出来的油品质不是很好，且分量少。 一百斤茶籽，能出多少油，都是有一个大概数据的，如果出油少了，就会起纷争。 称重之后，就可以等待将茶籽碾磨成粉末了。 在这个过程中，高明程就在榨油坊内四处转悠着，这个榨油坊虽然看上去简陋，没有现代化机械，但是已经存在许多年了。 有人负责将茶籽碾碎，有人负责将茶籽粉蒸熟，还有人负责把蒸熟的茶籽粉填入一个用稻草垫底的圆形竹篾的油圈之中，做成茶油饼。 别小看这一步，如果茶油饼厚度不均匀的话，就会影响出油率的，而有经验的师傅，就可以凭感觉用铁勺舀起适量的茶籽粉进行包装，且包装手法相当的熟稔快速。 做好油茶饼后，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榨油！ 高明程站在油床前，打量着这个久经岁月的油床。 油床是用一根整木凿成的，这是一根超过百年树龄的樟木，它是整个榨油坊的‘主机’。在树中心凿出一个长2米，宽0.4米的油床，而茶油饼就填装在油床里，等装好茶油饼后，就可以进行压榨了。 压榨是整个榨油工序中最耗费体力的，因为没有机械，使用的是最传统的挤压方式，师傅们用长短、厚薄不均的木桩打入油床缝里进行挤压，不一会儿，一缕缕细细的茶油就从油床里慢慢的滴落下来，然后整个榨油作坊都会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高明程在榨油坊耗了近五个小时，他带来的那些茶籽，才全部榨好，在进行最后一步时，高明程还嫌弃榨油师傅的力量不够，自己亲自上去将木桩打入油床，在他的努力下，嗯，至少多了好几斤的茶油！ 对此，高明程可得意了。 就连榨油坊的师傅们，都对高明程竖起大拇指，夸他力气大。 装好茶油，又把茶枯从油床上拆下来，一起堆在平板车上，给了工钱后，高明程就推着平板车往高家村走去。 这些茶枯可是好东西，既可以当做天然洗发水用，又可以沤肥，然后给庄稼施肥，用了这种肥料，能增肥、能杀虫还能增甜。 比一般的粪肥，都还要好呢。 不然榨油坊为什么愿意留下茶枯呢？就是要拿去卖钱的。 既然是好东西，那么高明程自己也愿意留下来。他在新房子那边开垦出两亩的地了，家里人口少，又没有养家禽，正缺肥料种地呢。 除了这两亩地，他还准备继续开垦几亩地出来，当然了，这些地不会全部拿来种菜，而是准备种植一些水果。 如西瓜、甜瓜、葡萄、桃子、柿子等。 他打算等春节后，就去集市上买果苗，然后把自己爱吃的，都先安排上。 高明程回到家后，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细奶奶正在厨房煮饭，看到他回来了，立即关心的询问他一共榨了多少茶油出来。 高明程先是喝了一碗茶水，然后才说道：“一百斤的干茶籽，榨了二十斤茶油出来。” 细奶奶哎哟一声，说道：“那不错啊，我听人说，一百斤的干茶籽，也就只能榨出十八斤左右呢，你能榨出二十斤，算是很好了。” 高明程微微一笑，传统的压榨方式，出油率比较低，要不是他最后使了点劲，那么也就最多十九斤了。 高明程把茶油放进屋里，然后把茶枯堆在墙根边上，然后再将平板车给还了回去。 回到家后，眼看距离吃饭还有点时间，高明程干脆拿出一把锤子，开始将茶枯进行粉碎。 这榨完油的茶枯，就如一块水泥浇筑的硬饼，普通人根本掰不断的，需要用锤子，一点一点的将之捶碎。 这不管是用来洗头发，还是用来做肥料，都得先粉碎了才行，不然一大块硬邦邦的茶枯，你根本拿它没用。 厨房内，锅铲炒菜声响起，屋檐下，锤子有频率的捶打着，两者声音交互在一起，织成最平凡的生活之音。 随着铁锅倒进半瓢水，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细奶奶喊道：“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