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
皮卡的车斗里装满了今天收来的废品，于是邓志勇上前把东西卸下车。 高明程也上前搭了把手，然后说道：“我都行，不过这两天天气不是很好的样子，还是先去潘家园转转，等天气晴朗了，再去逛景区吧。” 王珣点头：“行！” 今天是阴天，看天色，明天大概率也是阴天。 如今还是早春，北方又是出了名的春脖子短，这会儿的景色，肯定很一般了。 在大家的帮忙下，车斗里的废品就被卸下车了，以废纸和塑料瓶为主，其他杂七杂八的也有一些，甚至还有一些碎瓷片。 高明程拿起这些碎瓷片，发现其中一片是一个碗底，上面还印着‘万历年制’四个大字。 看字形和瓷器的质感，应该是真品，但这个碗已经碎了，甚至拼不出一个整体来。 再看别的碎瓷片，高明程发现这些碎瓷片都以碗底瓶底为主，只有少量大片的瓶身瓷瓶。 对于这些瓷器的用途，他已经有所猜测了。 面对他，王珣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方的说道：“这些破烂，也有人收，我要是在外面看到了，就会顺手捡回来。” 所谓的垃圾，其实就是放错位置的宝物！ 对于普通人来说，碎瓷片能有什么用呢？顶多用来刮姜皮！ 但对于造假古董的人来说，一个真货碗底瓶底，那可是很重要的！ 在检测手段还没有很多的现在，手艺好的人用真碗底造假，就能够轻易的以假乱真了！ 因为为了不影响碗面和瓶身的观赏性，检测时，都是从碗底瓶底入手，但偏偏这两样就是真的！ 凭借着这点，假货曾横行市场，让造假分子大捞一笔。 第二天，果然是个阴天，早春的北方，依旧寒风扑面，高明程身体素质好，自然也不惧冷，里面一件打底，外面一件外套，也就能出门了。 王珣就不行了，他中间还要穿一件羊毛衫。 因为是去潘家园，就没带邓婉婉和她的父母了。 不过之前说好，去景区玩时，是要带邓志勇夫妇一起去长长见识的。 并且旅游嘛，那肯定是人多才热闹。 王珣对这里熟，因为他自己有一辆皮卡，就用不着再去坐公交车，而是可以直达潘家园那边。 高明程坐在副驾驶那儿，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建筑和形形色色的人。 这会儿，首都的车辆自然多了起来，但最多的，还是自行车。 道路上，时不时能够看到自行车队伍，他们都是要去上班的，当抵达一家工厂后，车队的人流就会开始分流。 除了在工厂上班的工人，在其他单位上班的工作人员，也是以自行车出行为主，毕竟这会儿的工资大多在几百块，但一辆轿车，却动不动要几万块！ 如果是进口的轿车，那么十几二十万的都有！ 一个普通的工人，只怕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一辆进口轿车的。 首都很大，因此皮卡车跑了一个多小时，才逐渐放慢速度，在一处空位停下。 王珣和高明程陆续下车，当他们下车后，王珣并没有急着带高明程进去，而是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根铁链，把方向盘以及车门的位置都串起，再用一把锁给锁起来。 这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为了车子不被偷走，只能如此了。 这会儿的汽车，防盗功能很差的，比如在香江影片中，就经常有偷车的桥段。 而小偷，那是在什么地方都有的！ 王珣把方向盘锁了后，又把车门也锁上，他这车子改装过，在车门和车身处焊接了一对圆孔，可以挂上铁锁的那种。 “走吧。”感觉万无一失了，王珣这才带着高明程进去。 他们过来时是上午，但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一些小贩直接在地上铺一张布，货物就摆在布上，任人挑选，而在旁边，也有装修的古香古味的店铺，这里的货物，那自然要贵些，也保真一些。 当然了，不能完全保真！ 能不能买到真货，关键还得看自己的眼力。 如果眼力不行，又想买到真货，那么就得找内行人带着，或者去友谊商店买，那里也有古董卖，只不过需要外汇券才行。 王珣满脸羡慕的看了眼那些古董店铺，对高明程说道：“我们在在地摊上逛一逛就好！” 店里的东西太贵，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高明程深以为然，他刚买下一栋小洋房，兜里只有万把块钱了！ 万把块钱，听起来多，但实际上很快就会花完了。 但如果他运气好，在地摊上能寻到好东西，那就赚了！ 这边地摊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的都有，高明程看到前面有人拿着一包沾着泥巴的物品，说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是宋朝的宝物，里面有一些器具，还有一副《杨家军》的画卷。 拥有这些东西的人，看打扮是一个老农民，但他的摊子面前，却是围着好几个人，其中最惹眼的是两个外国人。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自然惹来高明程注意的目光。 此时那货主已经开始推销他的东西了，只见他打开那卷泛黄的画轴，将里面的内容展现了一半出来。 那画中是两军交战的情形，看上去战局颇为壮烈，货主则是一边展示物品，一边说道：“这杨家军满门忠烈，而杨门女将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可敬可叹！你看，这穆桂英骑在马上作战，那可真是英姿飒爽啊！” 高明程的嘴角忽的抽搐了下，虽然他历史不是很好，但至少也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是没有穆桂英的！ 杨家军和佘太君倒是有的！ 这制假的人，也太不上心了吧！ 或者是为了筛选出更适合的受骗者？ 比如后世的一些电信诈骗，明明有很多破绽，很多人一听就会觉得不对，从而挂断电话，但偏偏还是有人上当受骗了！ 骗子的骗术大多是很高明的，但为什么一开始会有破绽呢？就是为了筛选受骗者！ 一旦筛选出受骗者后，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王珣在古董这行，也算是家学渊源了，此时看到高明程的表情，于是立即小声叮嘱道：“在这里，管好自己就行，千万不要帮别人打假！” 这些卖货的人，看着只有一人，但其实大多是团伙作案，其他人都散落在周围，甚至挤在摊子面前询价的，就可能是他们自己人。 因此，如果高明程出面打假，那么就会引来团伙报复。 这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没必要招惹麻烦上身。 高明程自然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 于是他们越过这个摊子，继续朝其他摊子看去。 站在潘家园，能看到很多摆地摊的摊主和货物，他们或是招徕客人，或是和人讨价还价，场中十分的喧嚣。 而逛地摊的游人们，有本地的大爷，也有外地的客商，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高明程和王珣混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突然，前面纷纷响起打招呼的声音，附近几个摊主，都朝一个穿着旧式长袍的人打招呼。 “王老板，这是出来逛？来看看我的货吧！” “看我的，看我的！我新到一批货！” “你那货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看我的！我前两天可是收到一批难得的货物，我一直藏着，还没有人看过的呢！王老板你过来，我让你第一个看！” 摊主们极为热情，纷纷要喊那个长袍青年过去看他们的货。 高明程颇为好奇的看去，王珣倒是来过这里好几回了，当即对高明程说道：“那个穿长袍的王老板，在这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据说他出身贫苦，但眼力很好，几年前，他在地摊上捡漏到厉害的宝物，之后又听说赌石赢了，买下的原石切出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出来！” “凭借这些，他在这开了一家店铺，成了王老板了！” 对这些有名气的人物，王珣那可是如数家珍。 他甚至在人群中找到好几个有来历的人，悄悄说给高明程听。 高明程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晃而过，在其中竟然有两张熟面孔，这让高明程颇觉意外。 那两张熟面孔，一个是古董商，一个是盗墓贼。 这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竟是认识的？可是那个古董商不是在金陵开古董店吗？ 作为古都，金陵的古董也不少的。 高明程很快就错开眼了，他上辈子就和这两人不熟，这辈子自然就更没有交集了。 他的目光重新放在那个王老板的身上。 王老板年约三十出头，手里盘着一对文玩核桃，那核桃看色泽，都已经包浆了。 他手里盘玩的动作不停，看上去极为熟练，眼睛则看向地摊上的货物。 他看的很快，几乎是一眼扫过去的。 “我去别处逛逛。”王老板的态度温和，声音也颇为好听，但他离开的步伐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见，这几个摊子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但王老板不要，并不代表这些货都是假货，顶多价值有限，所以入不了王老板的法眼。 那些摊主们见状，颇为失望，但该做的生意，照常还是要做的。于是又纷纷招徕着其他的顾客。 高明程一路走去，最后在一个摊子面前驻足，然后蹲下身伸手拿起一个碗来。 这个摊子不大，上面摆着的东西也不多，看着就不是很值钱的那种。 “这个碗，是焗过的，你要价多少？”高明程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手里的碗，看着浑然一体，但其实碎裂过，仔细看的话，就能够看出上面有焗过的痕迹。 摊主见有人询价，当即说道：“这可是唐朝的碗……” 高明程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这是高古瓷，但它不是出自五大名窑中的，所以不值钱。” 王珣也在旁边看，说道：“这古董可不仅仅是看年代，还得看品相和市场，这些年，高古瓷都是不值钱的，唐宋时期的年代，也就骗骗不懂行的人。” 听见他们的话，摊主当即知道他们是行家了，于是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想要就带去。” 高明程于是给了他两块钱，然后带走了这个焗过的唐朝碗。 两块钱不贵，但王珣还是有些不理解，说道：“你买它做什么？完好的高古瓷，也就最多十块钱能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