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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世界再壞,不要放棄夢想

    

49 世界再壞,不要放棄夢想



    孫淼一直以為最難的關卡就是出道時,若能衝出那道屏障,以後就能順風順水。然而污點從不是用來打破的,污點是那些人信手執來的、不會隨成就和時間改變威力的武器。

    廣告以蔣一乎和岑覓雪兩個人的故事講跌到谷底仍不放棄夢想,王博然的粉絲抓著蔣一乎的過往,說廣告商强行勵志,用這種販賣色情的人來講成功故事是給孩子立壞榜樣。

    販賣色情的意思漸漸被渲染成男妓,口口聲聲叫他鴨子夢想家,用話題做鴨做鴨大夢想家   刷屏,呼籲粉絲和家長去廣播局投訴。

    選秀節目出身的藝人粉絲組織力和動員力比任何一個老牌明星都强,半天之內廣播局已收到過千宗投訴,不得已發正式公告聲明,說明廣告片段和投訴所提及的內容完全沒有觸犯廣播條例。

    蔣一乎口裡說著沒事,吃完飯送她回到家,拍拍她的頭讓她早點睡,轉身就飛奔回公司去了。

    孫淼獨自在家,故意把手機留在客廳才回房睡,乾巴巴望著天花板毫無困意,重新出客廳打開電視找一套喜劇來看,把音量調大,罐頭笑聲吵耳得不耐煩,收細聲量,摸到桌上的手機。

    面對難堪的說話,她自有一套原則,真話是事實,無需生氣;謠言止於智者,不必鼓噪。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打算就看一小會,了解一下進展。

    最高轉發的帖子是一條影片,豎拍忽明忽暗的舞台上有個看不清模樣,身型和蔣一乎相似的裸身男子,只穿著超短三角內褲,邊沿塞滿鈔票,他伸手把錢一張一張抽出來,整理成一小疊拍了拍掌心,然後姆指勾起內褲前沿,眼見就要往下脫,影片戛然而止。帖子文字只圈了蔣一乎的官方帳號,再加上那個不堪入目的話題,沒有說額外的話,就足夠成為指控他色情下流的證據。帖文底下最高讚好的評論出自一個連頭像都沒有的網民:行內二手料,三千看全相,三萬玩屁股。

    那些都是假的,龍巢為了保護上台的觀眾,對表演拍攝特別敏感,幾乎每兩桌後面就有個彪形大漢守住阻止拍攝。但文字本來沒有惡意,組合成一起就成了利刃,還要披上嘻笑怒罵、故作幽默的劇毒,偏偏這種建立在真實之上的謊言最百辭莫辯。。

    無限延伸的抹黑格外容易成立。若家境優秀,便是嬌縱跋扈;若出身貧寒,會為上位不顧一切;你都承認了曾跳脫衣舞,會賣屁股也是順理乘章。

    看客從不要真相,他們要的是故事。

    但孫淼又能做什麼呢,尖酸刻薄的言語她聽過看過不少,不知為什麼落到蔣一乎身上,令她冷靜自持的原則通通失去作用。

    同樣是剛出道的新人,單親家庭出身的王博然在節目裡以刻苦忍讓的形象累積了不少死忠粉絲,她們心痛王博然年少懂事,重覆發著他在節目中泣訴自己經歷的截圖,另一邊對著蔣一乎惡評毒言排山倒海,他出道MV底下的一日內新增的評論數已經超越原有的數目。偶爾有幾個替他講說話的,又或是持平說一聲這是導演和廣告商的決定,但很快就被淹沒不見。她在網上觀戰過不少世紀對罵,互相咀咒辱罵,沒料到至她身上卻是毫無還手之力。

    她想,她應該怒不可遏,抓著那些無理潑髒水的人口誅筆伐,還蔣一乎一個清白,偏偏腦海空白,失去思考般只能自虐地把一條一條帖文看下去,文字演變成聲音在耳邊辱罵誣衊,步步逼進,讀得心顫,放下手機喘一口氣,抹去無意識流下的眼淚。

    她大概被蔣一乎寵壞了,隨便一點委屈都受不了,這樣都能呼吸鬱結眼淚直流。

    她蓋著抱枕任由情緒發洩,過後又重新爬起來,鼓起勇氣捧著手機,直面那些尖銳的言語,逐一舉報不實信息,發顫的手在電話屏幕上總是按錯,乾脆把電腦搬出來,束起頭髮,舉報惡意造謠的帖子、貼上廣播局的聲明。哽在咽喉的難受隨著反覆無新意的髒話而麻木,像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每每刷新又有新的帖子、新的留言。她盯到眼睛發澀才知做到凌晨時分,沖了杯咖啡,又回到電腦前繼續。

    蔣一乎整夜未歸,她是手機震動鬧醒的,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了,臉壓在鍵盤邊緣生生留下一道直線,被刀劃過一樣,電腦待機了大半夜早就斷電黑屏,孫淼敲敲痠痛的頸接起電話。

    「我打了好幾次給你都不接,還以為你怎麼了,準備上門找。」這麼吵鬧朝氣的聲音在她認識的人之中只有麗莎:「我不管,我在路上了,你要陪我吃午餐。」

    她望了眼時間,竟然已經中午了,遲來地感覺到發餓,胃部隱隱抽搐,到廁所洗了把臉,解釋道:「睡沉了,沒聽到鈴聲。」

    「早點想問你要不要幫忙,可是現在好像解決了吧。」麗莎大概在開車,聲音有點遠,孫淼皺皺眉頭問:「什麼解決?」

    「我也是剛剛才看到的,王博然和你家那位發了張合照說會合作,下面粉絲都跳腳了。」

    孫淼從未聽說過蔣一乎要和王博然合作的消息,王博然的經紀人公司財雄勢大,加上這次風波王博然壓根沒有做錯,大可作壁上觀,任由潛在對手自行消滅,不須主動平息事件還得罪粉絲。

    王博然帳戶置頂的帖子果然是和蔣一乎並肩的一張自拍。蔣一乎一晚沒睡,眼底現淡淡的紅絲,但站在比他年輕五、六歲的王博然身邊還是明顯脫了青澀,世故成熟,神采飛揚。她用指甲在屏幕上刮了刮他翹起的頭髮,滑到下面看回應,被自己哥哥打臉的粉絲們果然鬧起來,一刷一排「不愛了」,謾罵的對象由蔣一乎轉向公司和經紀人。其中一個熱評引起了孫淼的注意:「真受不了現在的小學生飯圈,到處得罪人還不是然然吃苦。抱走我然,你們愛脫飯好走不送。」

    孫淼實在不知道連罵戰都一面倒挨打的蔣一乎何德何能讓他吃苦了,在網上搜了搜,順瓜摸藤找到岑覓雪今早發的帖子:

    「新晉演員總被吐槽沒有演技;新人歌手總被嫌棄沒有感情,是因為我們這個年齡層的人,多數都沒有故事也沒有經歷。然而當一個有故事有經歷的人出現,大家又不願意去接受那些過去了。

    最重要的結果難道不是他表現的很優秀嗎?

    最重要的過程難道不是他從谷底爬上來嗎?

    你們覺得會教壞孩子,我卻覺得能夠教好孩子:世界再壞,不要放棄夢想。

    #谷底反彈

    歡迎@蔣一乎加入創作團隊」

    在幾個小時內,不單創作團隊中的音樂製作人轉發了,連電影圈的幾個導演和監制也在轉發列表中,全部有頭有面,都是岑覓雪的人脈。

    這些才是王博然公司忌憚的人。

    孫淼反覆把文字讀過,按了讚好,投了轉發,無事可做,看著手機發愣。

    她睡眠不足,有點上火,心中沒由來的煩躁,想起昨晚蔣一乎說的話:「別想了,想了你又能幹什麼?」

    她確是什麼都幹不了,本該早點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