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始终
第二十四章 始终
风五走出屋子,背手轻轻关上门。 “去哪儿?” 杨煜正端坐在院子中饮茶。 风五边走边将碧水放置腰后,看到杨煜时脚步一顿,“师傅。” “小子,我问你,要去哪儿?” 杨煜将茶杯放下,瓷器磕到石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风五没说话,清脆的铜铃声此刻听来有些焦躁。他大步一迈,走过杨煜身侧。 “你这程度……还不够他打。” “总要一试。” “小五,你想让她醒来看不到你吗?”见他迟疑,杨煜继续道,“别像我当初一样,错过陪伴的机会。” 他的语气瞬间苍老了许多,“生离死别,哪个都让人痛苦啊。” “当初为什么没有带阿雪的母亲离开?”风五回过身,眉头紧皱着。 “她名字里也有雪吗?”杨煜笑了笑,“果然是晏南天会做的事。 “如果我带她走,整个大梁都会贴着她的画像,晏南天不可能放手。 “她最受不得拘束,我不想一辈子带她躲躲藏藏,晏南天……总归不会亏待她。” “她一直在等你!”风五摇着头,“为什么总是要自以为是,觉得这样做就是为了对方好?” “自以为是?说得对……”茶盏被捏碎,血从指缝间流淌,像眼泪一滴滴打在泥土中,杨煜的声音听来像在哭泣,“我每天都在后悔。” “所以我不想和你一样。”风五转过身,“他死了,阿雪才能真正放下。” 风五抬脚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他拧眉道,“师傅,解开我的xue道!” “臭小子,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了。”杨煜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他视线里,声音遥远如同从天边传来,“等你二师兄回来帮忙解吧!” “喂!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杨煜早已离开。 留下风五一个人在院子里吹冷风。 ———— 沉雪昏睡了许久,醒来时浑身仍旧酸痛。伤口处应是涂了药膏,如今有些微痒,显然正在恢复。 身边早已没了风五的身影,被子摸着凉透,应是离开很久了。 她连忙坐起身,在房里寻着他的身影,“风五?” 无人应她。 她慌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只披上外套就跑了出去,“风五?!” 见熟悉的高挺身影站在不远处,沉雪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快步走过去。风五似乎直接站着睡着,根本没听到她的呼唤声。 她凑近,见他睡得正香,小声道,“睡得像头猪。” “怎么一醒就骂你夫君啊?”风五突然睁开眼,眸子满是笑意。 “我在找你,你假装没听到?” “唔,那不是在享受你紧张的模样嘛。”他笑嘻嘻地回她,看着欠揍极了,却突然见她光着脚,脸色一沉,“怎么不穿鞋?” 她有点儿心虚地蜷缩起脚趾,“忘记了。” “回去穿。”风五语气难得冷硬。 沉雪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被点在这儿?” “还不是我师傅那个臭老头。”风五想起来就气,“偏拦着不让我走。” “你……要去哪儿?” “呃。”风五迟疑了,“没事,这不没走成吗。你快回去把衣服穿好,还有鞋子,晚上风凉。” 她这才乖乖进屋,回来时拿了把圆凳,坐在他旁边。 “要多久才能动?” “我师傅点的xue没法自行解开,只能等人帮忙。反正是二师兄的院子,不怕等不到他。” 沉雪这才想起什么,慌忙地跑回屋子收拾了一通。床榻上混乱的痕迹太多,她只能把整个布单都扯下来丢掉,许久才回到他身边。 “你身子还没好,等着我去收拾啊。”风五听到她在屋子里忙活,只能干着急。 “等你就晚了。”沉雪抿抿唇,犹豫地问他,“杨叔呢?” “去找你爹。” “什么?” “师傅的轻功已臻化境,脚程很快,几日便能到衡阳。”风五叹了口气,“我们都要做好失去亲人的准备,虽然你那个爹……不要也罢。” ———— 杨煜还未到衡阳城门,便有一队人马赶来迎他,他跟着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晏南天。 快二十年未见,两个人其实并无多大变化。武学境界的提高,带来的是衰老的延缓。两个人早已年过不惑,看着却仍旧年轻,连根白发也不曾有。 晏南天背对着他,黑发随意地散落在身后,手里捏着的长鞭看着很是熟悉,“这么多年,总算把你逼下山了。” “还是那么小心眼儿。”杨煜直接落座,二郎腿一翘,估计风五那架势全是跟这个师傅学的,“我来是和你说,你女儿现在算我徒弟的人,我勉强能称得上是她半个父亲,以后她的事情……我来管。” “哦?”他缓缓转过身,眸子里满是嘲弄,“她可是我和雪枝的女儿,除了那双眼睛,几乎同雪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都舍不得再打她。” “先不提你有没有当她是女儿。”杨煜放下腿,面色冷下来,“这女儿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么多年才来找我算账,不嫌太迟吗?” “我的确后悔,后悔那次没直接杀了你。” 晏南天听了甚至笑出声,“那这次,是要杀了我?” “嗯,也可能是你杀掉我。看命吧。”杨煜瞧了眼他手里的长鞭,“你拿着她遗物的样子真可笑。” “她可不是因我而死。” 晏南天这话一说,像是直接拿匕首戳着杨煜心窝。杨煜一个弹指向他打去,被他旋身避开,指尖弹出的是化为圆核的雄厚内力,直接将地面破开一个大坑。 “这么多年你对沉雪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把源自我的怒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杨煜缓缓道,“我的确有错,是我太过懦弱,没放下一切带她走。” “我们……谁都不配拥有她。” ———— 两月后,衡阳城破。 国师晏南天带领人马将皇宫团团包围,太子被擒。当今圣上为从恩师手下换太子一条生路,以身殉国,一场血雨腥风就此落幕。 晏南天屏退所有人,缓缓走上龙椅。 双手抚在两侧金镶玉的龙头上,晏南天闭起眼,喃喃低语,“这是我曾经许诺你的,虽然你从未应下。” “咳……”说着,他吐出一口鲜血,是之前决战时,杨煜给他留下的旧伤。 “你看,我太久不曾舞刀弄枪,竟连他都打不过了……” 似乎此生心事已了,他紧绷着的弦断开,瘫坐在龙椅上,缓缓失去气息。 太子很快被人救出,许是晏南天根本没有用心派人看管。造反者群龙无首,节节败退,不过三日便四散而逃。 太子登基后,传令晏南天犯下株连九族之罪。差人翻寻他的家谱,却只看到他一人的名字。旁人皆知他有个女儿,但也听说他对自己的女儿心狠手辣、不似生父,许是哪里捡来抱来,不在家谱上也并不奇怪。 晏南天甚至没在大梁史书上留下任何痕迹,百姓们偶尔提到这个人,也只用“疯子”形容。 同月,风五驾马带着沉雪离开万物门,从此天高海阔,任二人行。 ———— 剧情是到这里了,后面开几辆车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