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也不至于跪地求饶吧
零·也不至于跪地求饶吧
赤鬼院九蛛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突然感到半边脸颊隐隐作痛。 在这脑袋仍有些恍惚的暧昧时间里,她依稀记起了自己原本似乎是替翘班的主子收拾了个烂摊子应该是一头一级咒灵。 结果刚解决完、气都还没喘两口时,又突然被那无良上司一通联络给叫到了他新学生的任务现场,甚至来了之后都没给个正当理由。 就这样赶到现场后,连续加班休息不足的身体终于拉起了抗议大旗 不用回忆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很清晰了。 于是当她挣扎着撑起眼皮,毫无意外地、视野中出现的正是那位白发的最强咒术师也是她妖怪身份的主子、或者说上司(。) 赤鬼院下意识地抬起头、想再看清些身前的人时,这才发觉五条悟离她极近。以至于他的呼吸几乎都要吹在她的脸上。甚至她刚才那不经意的抬头,都使得前发堪堪擦过那人柔软的唇瓣。 她被美貌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未反应过来,五条悟胸膛的、以及环在她腰间手臂的温度,又隔着西服衣料隐隐地透了过来。配合她掌心触到的冰冷对比着,赤鬼院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就那么坐在车前盖上、靠着五条的肩膀睡着的。 她撑着手正欲拉开点距离。那头五条却带着更加恶劣的笑容,往环着她的手臂里发了力、箍得更紧了。一下,两人之间就贴得更近、额头几乎都撞在一起。 赤鬼院只微一侧头,鼻间就满是五条悟身上凛冽、又带着些许甜腻的气息。 她正犹豫着不知作何反应,不想耳畔却传来了五条轻快的嬉笑。连带着颊上被加大力度的拧痛一起。 好家伙, 蹬鼻子上脸(物理)。 她强压下心底的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带资本家开眼了叫员工醒醒是怕员工着凉的天真想法,冷着表情抬眼直视五条悟被绷带包地严严实实只显个形状的双目。 如果眼刀能有杀伤力,她希望五条千疮百孔。 悟,好玩吗。 好玩好玩,贼有弹性。 五条话音未落,赤鬼院的身体就比意志更快作出反应切换重心、撑起膝盖、反身、出拳! 一气呵成。 然而,我们年轻而伟大的白发咒术师只快速收回手、一个晃身就躲过了赤鬼院的突击,站定后还要用自带嘲讽的天真语气开口,哎哟,真险! = = 赤鬼院被激地上了头,干脆借力车前盖原地起跳,带着一阵劲风又袭了过去! 返祖妖怪血统所带来的、远超常人的体质,总会在这样的交战中获得充分的运用。即使没有变成返祖状态,她的一拳一脚也都是几乎要划破空气般的凌厉。 要是别人一般是躲不过的,毕竟赤鬼本身就是种以擅长战斗而闻名遐迩的危险妖怪。 但那毕竟,是五条悟。 五条的术式·无下限,本就是一种停止之力,能够减缓所有接近他本人的物体,以至于永远触碰不到其本身。 和这样的能力rou搏,是种没脑子的行为。 赤鬼院知道,但她实在是太气了。 虽然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如此这么一想,她就更生气了。 于是她突然停下了猛攻,借着反作用力站定在了离五条悟有些距离的位置,眼中流转着一股朦胧 的雾光。 而后者见她刚才还磅礴起伏的咒力似乎终于有了安定的迹象,则调笑着歪了歪头:怎么,起床气消了? 赤鬼院见他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甚至手还插在上衣口袋里没拿出来),内心的烦躁更加剧烈滋长。她一眯眼,复又挑眉开口道:我要出全力了,你接好。 下一秒,似有狂风吹过。 少女的额上生出双角,尖甲染黑变长,一身西服褪去化作深红的羽织。 她轻轻抬眼,本就鲜艳的赤瞳现在更是如血一般浓烈。 赤鬼·九蛛。 好久没见这个模样了,白发的咒术师轻笑起来,还怪想念的。 闻言,赤鬼也是莞尔一笑,大家主从一场,我当然不会让你抱憾而终。 而那嫣然表情只一瞬就化作了厉鬼索命般的可骇。 赤鬼院猛地暴起、以流星坠落般的速度往五条处疾飞而驰。电光一闪间,她的双手间不知何时扬起了一柄以咒力凝结成的巨大斧锤,直往五条的心脏处撞去! 咚的一声巨响在二人之间炸开,浓烟即刻弥漫起来。 赤鬼院大咳着脱离烟雾的范围,但刚走没几步就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再一看,她身上的羽织也逐渐散去,又成了那身高定西装。 逞强的性子倒还是一如既往。 她侧头瞧去,果然从浓烟之中现起个人影。 黑衣、白发,正是完好无损、连一粒灰尘都未勾在衣服上的五条悟大人本人。 见赤鬼院用杀人眼神直盯着自己,他又受用极了地勾起嘴角,竖起一根拇指指向身后,就是可 怜我的工资又要为令人cao心的式神而牺牲咯。 和最强咒术师比起来,他身后无辜校园的墙面显得更脆弱许多。在赤鬼院的全力一击下几乎被炸得粉碎,只留了些顽强的墙根成为了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拉倒吧大少爷,您账户里的余额指不定比我的累计流水还多。赤鬼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而后她撑了一下地面,试图支棱起大腿从而站起来。但,在原本就体力几乎透支的情况下,强开返祖变化的消耗远比她想象地更加剧烈。于是她甫一起身,直接双膝一软、几乎以头抢地地又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然而,想象中混着泥沙和碎石的地面并没有到来,她跌进的是个柔软的怀抱。 紧接着,男人的哼笑声适时地在头顶响起,也不至于跪地求饶吧。 靠! 赤鬼院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他。只得跟个炸毛的花猫一样、咬着牙嘟囔,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民教师害我昼夜不分地替他加班的。 五条悟:哎呀,还有这种不称职的人民教师?太坏了太坏了。 赤鬼院:= = 无视赤鬼院的抗议,五条一路把她抱回了车顶盖上。右手环腰、左手拧脸的姿势梅开二度,好似刚才激烈的火拼从未发生过。她正要开口问候五条家的亲戚,就见五条悟以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眼神望向了帐里。 不错,还没错过忧太的首秀。他轻笑。 顺着五条的目光,她同样转头望向了帐内,一口尖牙的咒灵正从多手的咒灵腹中直窜而起她曾看过五条给的资料,那只尖牙咒灵是曾被称为里香的人类女孩,意外死亡后变成了这样的特级过咒怨灵。 巨大、恐怖说是克苏鲁外神她都信甚至还边撒娇道里香 喜欢 红色、边将对手的咒灵捏得血rou模糊、肢体横飞,下起手来毫不手软的样子令人完全想象不到,她曾是个不足十岁的幼童。 而与之形成对比赤鬼院又将目光移到乙骨忧太身上。 一头黑色乱发的少年狼狈地扛着伤员,连跑带摔、气喘吁吁地往校门赶来。虽说乙骨只是被里香所诅咒的那一方,但他的表现也实在是差强人意。如果不是能从他身上切实地感受到咒力,赤鬼院更愿意相信他是个被无辜卷入的路人。 那能被称为乙骨忧太的首秀么?不完全是那小姑娘的主场吗?赤鬼院的语气中带了点不满。 对此五条却笑开了,你不钟意忧太?还是看不惯里香? 别替你的学生自作多情了,她嗤笑一声,我这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吗。他掩面笑得更欢了,在我心里,他可是和你一样,是我实现梦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啊。 梦想,赤鬼院一愣。 年轻的咒术师与年幼的赤鬼之间所缔结的主从契约,是自十年前而起的一个约定, 我放你自由,你作我梦想的看门犬。 那曾是一切的开始。 然而 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了。赤鬼院从突如其来的回忆中剥离出情绪,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尽量显得平淡一点,我家老不死的说,我在现在这个年纪是最容易暴走的。 没事,到时候我会一击解决你的,保证无痛。五条仍望着不远处的乙骨,在两人闲聊的这一阵,他已经快来到校门了。 但不知为何,赤鬼院对着他的眼神突然萌生了一种违和感。好像五条藏在眼罩下的目光所注视的,并不是乙骨本身,而是更遥远的、更过去的什么人。 她确曾听说过,五条悟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挚友。 所以她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五条无痛处决的本事。 也因此,赤鬼院最后也没能将引她异常烦躁的怪梦诉之于口。 她靠在终有一天会杀死自己的咒术师肩上所做的梦,是骸骨与肢块零落的世界之中,唯一一名未被血污沾染的少年。 像雪一样白的衬衣,浅栗色的头发,略显阴柔的稚嫩脸庞,以及映照出自己残破姿态的焦灼棕瞳。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来不及了啊,梦里的自己这样想着,马上行刑者们就会来了。 返祖妖怪们的统帅悟之原,除妖师一门的当主的场,统治妖怪之乡隐世的八叶,甚至自己唯一的友人、小妖们口中的智慧之神身负诅咒的赤鬼,是所有人的敌人。 可惜返祖妖怪的灵魂生生不息。赤鬼总被消灭,又总会再次降生。几百、几千年,他们一直重复着这样周而复始的无聊闹剧。 然而梦里的少年轻轻拥住自己,带着哭腔如是说, 一起活下去吧。 只是做梦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冀的话,能被原谅的吧? 于是赤鬼重新打量起了,已经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巨大尖牙咒灵。 你深爱的乙骨忧太能够解救你吗,里香? 那语声轻地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