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过去

    第五章、过去

    魔女一睁眼，发现自己浸泡在水中。她有瞬间恍惚，觉得此景似曾相识。

    身上不着寸缕，然而她毫不担心——她完全放心的人，正坐在池边练习法术，围绕温池的不远处高高低低地竖起了冰凌，连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墙把这里挡住，子苏指尖上立着一朵冰花，滴溜溜地转着，折射出通透明亮的微光。

    “醒了？”仙女手指微动，将冰花化掉。

    “你怎么知道这里？”魔女把自己的肩膀沉浸在水下，往子苏那边游去。这个池子是她们无意间发现的，因为靠近住所，她们还设了个障眼法，不让旁的人来发现。

    “你猜。”仙女看着她游过来，没有躲开，“你不是魔族吧。”虽然是魔界一城之主，却不见得她有多邪性，作风做派也不见卑鄙下流。

    “非魔者，何能驾驭此城麾下魔族也？”魔女反问。

    仙女心下一动，这话听着好生耳熟，但并非重点，先按下不表。她十分肯定，“你身上没有魔气。”

    不同种族的族群，身上的“气”是不一样的。天庭仙神多是仙气飘渺，少数是灵物凝神炼身，身上更多是“灵气”，这是辨别族群身份一种很基础的方式，但要是有伪装气息的，多数是修为深厚的人，倒是另一回事了。

    “就不许我为了掩人耳目装的？”魔女耸肩，她最近又是忙着布局又是心疼仙女受伤，cao劳了好些日子，待得以为可以稍作歇息，结果发现子苏又失忆，如此一来日益暴躁，也无法安寝，这被子苏云雨一番强行睡去，却令她精神稍微放松了些。

    “你的识海里没有魔气。”子苏并不担心被她知道自己窥过她的识海，换做他人怕早就起了杀机，魔女没有，只诧异地看着她，“原来——”立刻明白先前那点鱼水之欢是个烟雾弹。

    仙女见她怅然的神情不似作伪，故意道，“怎么，只准你对我放肆，就不准我对你动手么？”她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按照自己的性格，该是徐徐图之，不急不躁才是。偏偏选了最出人意料的一种。

    “那你来呀，”魔女握住她的脚想把她拖下水，仙女纹丝不动——她将自己脚下的池水结成了坚冰。

    不过几个呼吸，仙女脚下的坚冰出现裂痕寸寸碎裂，重新化成池水，魔女一用力，将仙女拽下来。

    魔女小心地让子苏跌倒在自己身上免得她入水被呛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衣服湿透了，不如脱掉好不好？”话音未落，已经将仙女浸湿的外袍解下，露出瘦削白皙的肩膀。

    子苏哼了一声，默认了她的做法，魔女大喜，面上不显，手指灵活地解开带子，将厚重的衣物抛到一边去，将仙女抱在怀中。

    她把头埋进仙女的颈边，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气息轻轻浅浅地喷洒在仙女裸露的肩背上，惹得她有点痒。

    “你干什么呀？”仙女好笑地看着魔女幼稚的举动，背上传来一股痒痒麻麻的触觉。

    “不要动。”魔女手掌笼着一团白色的气雾，来来回回地沿着仙女背上的疤痕划过，等气雾消散干净，那条狰狞的鞭痕比之前又小了一点点。

    魔女长吁一口气，只是这么一点点的缩小，又耗费了她不少心力。毕竟是特地镇压仙神的仙器，自然不容易那么消除。

    “所以，你到底是何族？”仙女自然知道她在做什么，感动之余，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问题。

    “很重要么？”魔女奇怪，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为何子苏再三追问？

    “我忆起一点事，和一个妖族有关。但我看不清她的脸。”

    “许是以前不懂事的我吧。”魔女想起来以前为了追逐她的脚步，拼命修炼化身，好像是有过当妖的经历。

    那又如何呢，一个小妖，比不得血脉传承之力血统纯正的妖族有天赋，只好日夜熬着，靠着一定要见到她的念头支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历练艰险。

    等女妖勉强能凝练人形，恰巧仙子下凡，与她同游，日久生情，仙女本欲带她回天庭，却被他人告发。

    再后来……就是被分开，而她发誓一定要变强，强到必须有与天庭抗衡的能力，可这又那有那么容易，她无依无靠，又非天才，为了力量，背着仙女铤而走险，去了无息之地。

    无息之地是一片火海，火焰在山涧熊熊燃烧，地下不知道埋没了多少为了力量而跳下去尸骨无存的族群生灵，无息之火永不熄灭，若能熬过去重炼身骨，必能涤荡杂根，脱胎换骨。

    火真烫啊，烧灼的同时还会让人想到生前最不堪的一幕幕情形。瞬间吞噬她的火焰无情的销毁了她辛辛苦苦凝练的人形，只剩一团灵魂和意识不停被烘烤，每一刻她都快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若非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时时刻刻提醒她仙女回到天庭，不知是否被刁难，她受不得她受苦。

    仙女被带离的情形一遍遍重复，烙上了她的心神。她也被迫磨练着自己的心智，一次比一次坚定。

    她一定要熬出去。

    她不知自己被“炼”了多久，身体逐渐开始凝结实体，不知不觉体内开始重新运转起流动的灵气，不断地抵御冲击身体的火焰。

    终于，等她身体完全成型被“锤炼”完的那一刻，无息之地迎来了久未有过的出海生灵。

    她被一团火红包裹着浮上山涧，本来炽热如岩浆的火焰变得不再残酷，而是温暖无比，火焰在她身上流转，光华璀璨，似乎臣服，又似同胞族人，温柔妥帖地迎接她的降生。

    浴火重生。

    在她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火焰无形的气息像海浪往远处扩散，万里之外几处，皆有所感，她们睁开眼睛，喃喃自语。

    “又一位族人诞生了……”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气息了，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位姐妹呢？”大海深处，被传讯惊讶到的一位海妖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嘴角勾起一抹笑，她骄傲于通过火炼的同胞族人，又心疼她的遭遇。不到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没人会选择跳入无息之地。

    无息之地重塑后，体质被改变得不似任意一个种族，而是自成一族，诞生的每一位族人都珍贵无比，因而她们数量是所有种族中最少的，却也最神秘、最团结。

    落地为姐妹，何必骨rou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