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 办什么事啊! 姿势之便,虞晚抬腿就踢了过去怎么可能。 姿势是便利的,抬腿也是可以抬腿的,但踢是不可能踢的,虞晚但凡有这个胆子,也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样子。 那么,现在是哪种样子呢 区别于平时的紧与凝,站在五斗柜半步前的雷霆神情很松,甚至眼里含着满满的饶有趣味虞晚不该开小差的,至少不该在这种情境下开小差。但人类嘛,有的时候,思绪总是不受控制 好像啊。 少女姿势局促地坐在宽度有限的五斗柜柜面上,反射性想要蜷起身体而抬起的腿无处踩实,秀气的足底抵在身前男人的身体上,肋偏下,腹往上,换个场景加点力道必定尴尬的动作,此时此刻,除微妙外没有二话。 好像啊,他和 雷霆和李傲,好像啊。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注视这样的距离。 虞晚有些发蒙,她手里还抱着那架仿古电话的听筒,耳廓上还留着一圈接听电话的残热,意识里,还有一半的部分,泡在和李傲电话粥的回忆里 我好想你啊 好想 好像 好像就在她眨眼的这一瞬间,电话线那端、回忆那端的李傲,就以一个奇妙的过场,完成了一次无缝切屏,转成了现在现在雷霆看她的姿态和眼神。 这本不可能。 说一句很无情的话虞晚从未对雷霆抱有任何想法,各种意义上都是。对她来说,评析和揣度对面站着的这个人 对自己的感情这件事,几乎是一件和呼吸一般平常的事。绝对无情的那一部分她,没有多少感性,是真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相信其他人的正常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她相信黄玉是喜欢的她的,李傲、江城、申屠哲这些人,她都是相信的,甚至是宋致景,她也是相信,他是对自己有一些出于想要珍惜的情绪在的。 而雷霆 她没有信过。 她的直觉里,评析和揣度里,都是觉得,雷霆对她的情感,有一种降维感。说人话一点就是,其他的人对她有爱有欲有情,都是因为大家同为人类。哪怕是宋致景呢,都是在观察人类的角度上调教她的,而雷霆 她一度是觉得,在雷霆眼中,她大约并不是被看成同一物种的宠物?或者玩具之类吧,她猜不过无所谓,卑微不卑微、平等不平等这种指标,不在她的评估标准里,因为她对雷霆本身就没有任何指望,雷霆对她来说,是且仅是一个强大的意外,从初见到现在,一直都是。所以,对雷霆来说,她的量级也只是个宠物的话,那还挺便利咳,这是后话。 所以,这一晃神一既视,给虞晚惊得实在不轻,简直没法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眼花了吧?雷霆怎么可能 凡事皆有可能如果人的内心想法能用文字实时显示在脑门上,那虞晚这么想了,雷霆十有八九会在自己的脑门上实时给出这句反馈。 不过很遗憾,就目前来看,人类还不没有这样随身实时播报内心想法的功能与技术,更何况,不管客观条件上雷霆和李傲被人认错过多少次背影和侧面,她从雷霆脸上看出李傲这种事,哪怕只有一瞬间,听着也照样离谱,虞晚哪可能往下细想,没当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来驱除幻觉,已经是沉着冷静中的冷静沉着,有长进了。 但雷霆觉得挺新奇的。 他已经做好了这小姑娘慌不择路奋力要逃跑的准备,结果她往他身上抵了一只脚就不动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抬起来一些望着他的脸,一副没想好下文怎么办的样子。 这总,不能就这么两两对望完事,对吧。 吧? 吧你@!¥%@&¥%**)!!! 隔着一根电话线,李傲要气吐了。 他本来就不情愿离了虞晚回家去,比着现在自己这偷偷摸摸缩在厕所里打电话的模样,想着那头雷霆肆无忌惮巴不得表演给他看的状态,心里又是莫可名状的委屈,又是醋意翻涌的牙酸,捏着手机咬牙切齿,一半脑子想立刻就给它砸了,另一半又扭着转着生出一股麻花状的难耐,原地转了两圈半,几步并起来,一脚跨进了沐浴间。 开关拉满掰到最大,热水兜头而下。 李傲飞快地闪身出来,咬着呼吸把门关住,咚地把额头磕在透明的玻璃上,眼睛眨得乱了套,一秒三眨三秒一眨乱七八糟,快慢胡搞,就盯着沐浴间里边蒸腾扩散的雾气。 干啊.....妈的。 他在哗哗的背景音里含含糊糊地这么对着手机话筒说,也不知道现在听进脑子里的是哪边的水声也许哪边都不是吧? 花洒畅通无堵,水压无限有力。李傲抵着玻璃门,很用力地盯着里面的随便一块瓷砖地面,盯着那一小块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热气积蓄得飞快,清晰透明的视野迅速发白,厚厚的雾气盖住整个淋浴间,像隔着那种旧式的毛玻璃。 哪边都不是吧。 李傲在这种混合了极度明亮、湿润、高温、又密闭的空间里,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不清不楚混混沌沌的感觉,就好像那种意识错位。 也没准是自我防御措施启动。 说起来他这是在哪啊?这是什么地方来着? 大概这样的错位感从视网膜铺进身体,大脑擅自做主,把此刻卸下,咔哒接在了迷梦里。 手里拿着手机,哦,他是在打电话这就好办了,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他只打给过一个人。 这样啊,是这样啊。 他在和她打电话呢嗐,难怪抓紧啊可他刚刚在说什么事来着?是在要她答应这个月月假不回家、跟他出去玩么? 应该是吧?因为,除却初遇时的那一眼,他梦境的常驻客,就是这件事了他又想起来了吗? 想就想吧。太不奇怪了。 啊.......哈。 他看见自己喘息着呼出的气,在玻璃门的这一侧也糊出一团雾,像是给外侧和内侧,通了一条路。 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月假一月才一次,平时里连校门都出不去的学生啊,说都是在数着这点休息时间盼日子也不为过。除却少部分实在很远的,其他人都差不多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包裹,等下课铃一响,直奔寝室拉上就走。 这意味着什么呢? 离校高峰期后,人就不多了。 他也不说话,就抿着嘴唇跟着她,跟着她去办公室送了收好的小组作业,回来之后给教室关了门窗落了锁,下了楼,一路走到宿舍门口。 她停下的时候,脸已经很红了,手指也揪着校服的侧边。 李傲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真的不可以不回家的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都不睁到平常那个大小,比她高出来一截的个头,不晓得是在往下看着地还是看着她。 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啊。一个半星期前,他就知道了,每天晚上打电话,磨了十多天,她都没有答应,今天也不会答应吧,毕竟,她看起来就不会说谎,说了不可以不回家,那就真的是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 但他委屈。 对,他就是,委屈。 他没有和谁打赌,没有在什么人面前夸海口、放狠话,他也不是因为要给其他人证明什么,也没有这次带不出她他就没有面子没有。 他就是觉得委屈,虽然她答应当他的女朋友,的确是他步步紧逼,死皮赖脸连哄带骗得来的,但是他也是真的喜欢她啊。 正常上课的时候,上课有上课要做的事,下课有下课要聊的天,吃饭有吃饭的同伴,他一点也插不进去他只能等晚上。等到晚自习结束了,回寝室了,洗漱完毕了,她才会爬到床上,她才会看到手机里积攒了一天的他的消息,然后,偷偷地接起电话,安静地听他不断地说、不断地说,在这期间,他才能得到她少量的、细若蚊吟的,给他的回应。 然后,他已经听了十多天的拒绝。 其实他在开口的时候,有这个心理预期的,他其实是知道她每个月假都会回家的,那么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个月的月假不回家,就留在学校,跟他在市里玩他其实是知道的。 可是当她真的如他所知道的那般温软、又坚定地拒绝一遍、两遍、很多遍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委屈了那他呢?他一点时间也得不到吗? 女生宿舍当然不允许男生进入,他一直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有耐心的人可能都等不了了,更何况车票是有时间限制的啊她跺跺脚跑进宿舍楼的表情是真的为难,但她还是得进去,然后背着大书包下来,绞尽脑汁、吞吞吐吐。 李傲,我要去车站啦 他难受死了,他也好想扭头就走啊,可是 你送我到车站可以李傲,我也是真的不能带你回去的啊 她看起来也快哭了,他难受得头疼,终于能扭头就走的时候,检票口的车次已经换成了下一趟。 所以,他哪里想得到呢? 他都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的住的地方,怎么过的这次月假的第一个半天和第二天,只记得那是他人生到此的最颓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然后。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他以为是阿姨来给他做饭了之前提过,他住在外面他没感觉有多饿,只感觉还难受看他这样,怕是又要跟他大伯告状了吧?告吧告吧,告了也好,至少他大伯会怎么抽他,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是因为难受,也知道多久会好。 然后,他看见了抱着书包的她。 我骗婶婶说我把要做的作业带漏了,就提前一天回来了 李傲,你是不是还不肯跟我说话呀? 那你吃饭了吗?我带了一点吃的,是婶婶做的,很好吃,你尝一尝好吗? 诶嗳呀! 他高兴疯了。 李傲又喘出一口气,玻璃门上的白雾已经被水珠走出了很多道路,像在镜头前晃荡的珠帘,影影绰绰的挡在眼前。 他接着想也在接着听。 就是他在说话吧?是吧? 你轻一点我要呼吸不了啦.. 没有啦其实也不算是骗吧,因为我真的没有带回去,我是 嗯,是故意没有带回去的呀。 你不要笑啦嗳呀,起来嘛好重! 乖一点,乖。 是他说的。 他把人扑在了沙发上,他多高啊,她也不矮,两个人的腿就都在支在外面。少女的脸红彤彤的,他喜欢得快死了,真的快死了,用力地抱,胡乱地哄,生怕这是个梦,一撒手她就没有了。 别躲等会就好。 是他说的。 是瞎说的。 他等会也好不了,他巴不得到死都好不了,天啊,人可以这么开心的吗? 你也喜欢 是他说的。 他非要问出来,非要问出来不可。现在他不委屈了,也不难受了,她人就在这里,他非要问出来。 再叫一声 他含含糊糊地哄,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大坏蛋! 嘶 咚咚 小少爷,您在里面吗?李先生回来了。 咔嚓。 迷梦脱轨,现实回笼,李傲醒了。 手机背面侧面滑溜溜的都是汗,屏幕上也是一层热气水珠,检测到从他耳朵边拿下了,屏幕自动调节亮度。 通话持续时间:17分31秒结束于两分钟前。 干。 李傲吐了口魂,随手丢到洗手池子里,三两下脱光了,一边往雾气撑满的沐浴间里踏,一边扬着嗓子回敲门的帮佣:在!马上出来! 太热了。 【大坏蛋!】 cao才走就这么刺激老子是吧 李傲冲着水,勒令自己不去想刚刚的十多分钟里,电话那端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比如雷霆怎么就把她逼得喊大坏蛋,怎么挂的电话没什么用,还是热得每根血管都在皮肤下面跳,整个人都发涨。 自言自语。 那正好呗老子就不信真没人掰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