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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撒得太早,第二天去上班的林小酥青着一张小脸,蹲守在了博物馆门口售票处。正值冬日阴雨天,阴沉沉的,诺大的售票处不知为何只有她一人,灯光打得很是敞亮,却照得她的脸上青色更加明显。 成功吓跑了又一对情侣游客后,郑主任忍无可忍的自暗处现身,踏入售票处,顿时,浩然正气充斥着售票处,马上来了好几个散客过来买票。 等林小酥手脚一点也不麻利的收完钱出票,郑主任直接问:你脸为什么这么绿? 下意识摸了摸脸的林小酥生无可恋的气若游丝的问:啊,已经绿了是吗? 郑主任第一次遇见比他还能把天聊死的人。 林小酥忽然爆哭,嘤嘤嘤,我就知道是骗人的!我昨天拉了一晚上肚子啊,都没有睡觉,而且屁股好疼!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毫无眷恋了,饿了十几年的肚子就算了,临死前好不容易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食物,可为什么被迫还吃了个金色的大球?虽然暂时不饿了,可一个晚上跑厕所,马桶都把屁股都咯疼了啊! 摸了摸屁股,她简直是悲从心来的痛苦,嘤嘤嘤,我现在好饿,屁股也疼,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去食堂啊!最可恶的是,空气中还弥散着隐约的食物香味,但,如果是昨天啃的那种无味的植物残渣似的大丸子,还能导致腹泻,那她就算饿死也不要再吃了! 郑主任镇定的回答:现在还没到饭点,你去了也没吃的。 林小酥被镇住了一秒,哭得更凄惨了,食堂还不是24小时供餐的,为什么啊? 看她哭得实在是悲痛,郑主任为难的抓了抓板寸头,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 林小酥抽抽搭搭的用手背抹着眼泪:我不要去食堂吃昨天吃的那个金色丸子。 郑主任瞥了她一眼,似乎真拿她没办法了,不去食堂,你过来吧。说着,转身往外走。 她拿着自己的手机跟着出了售票处,那、那卖票怎么办?除了饥饿,她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郑主任不以为然,有人的。 神奇的,一个人影刷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与林小酥擦肩而过,然后,一股馥郁喷香的食物味道窜进她鼻端,啊吃的她怔怔的扭头看向怦然关上的售票处铁门,刚想跟上去的身体就被脖子上的围巾扯住。 郑主任扯着她围领的两个端,猛的弯下腰,与她脸对脸,认真无比,大气凛然道:饿不是理由,不要以饿为借口,作出任何危及社会的事情! 噢。她想干什么危及社会的事儿来着? 跟鸡崽似的一路被提进博物馆,郑主任一点也不介意被游客们投来的各种目光,而很介意各种目光的林小酥默默的捂着脸,停滞在博物馆通往五楼的楼梯前。 去找院长。 她扭了扭被拽了半天的脖子,确定没事,才很是危机感的问道:我、这是被炒鱿鱼了? 郑主任面色严肃:我只是办公室主任,没有罢免和任命权。 哦,那什么部门的什么人可以?她木讷的点了点头,茫然的往楼上走,嘎吱嘎吱的危楼声都不能影响她奔放的思绪 这一回没有啥白雾之类的故作玄虚了,她上了楼就看见了遥远彼端的院长话说,这博物馆辣么大的占地面积,国家到底拨了多少公款才建成这么中不中西不西的博物馆,财政部门心难道不痛吗? 光洁得可以反光的大理石地板很是光滑,雪地靴在脚的林小酥走得小心翼翼,靠近了,在看见院长面前袅娜的热气和茶具的摆放后,更是小心的先鞠躬,再压低了声音问:院长? 正在洗茶的重槿抬起眼看了看她,细长深邃的眉眼里带着笑意,坐。 她一点也不意外面前的蒲团,只是,屁股还疼的她一点也不想大幅度折腾自己,于是摇头,很是坦然道:我屁股疼,能不能不坐。 他放下手里的深褐色小壶,若有所思的又看了她一眼,你父母把你养得不错。简直就是不谙世事,长相小,性子和处事也幼稚不堪。 短短人生十几年只充满了饥饿感和怎么解决饥饿感,除此之外的确什么都不懂,现在又多了个屁股疼的林小酥茫然的点头,啊,谢谢,我父母的确把我养得很好。 为了找到让她能入口的食物,简直cao碎了心。为了攒钱买各种稀罕食材的钱而生意越做越大的爸爸、为了探寻世界各角落到底哪里还有能吃的东西而成为了旅游大师的哥哥、为了她奇怪的口味而什么菜谱都做了个遍成为知名大厨的mama 重槿不以为意,只是朝她招了招手,拿了个小枕头一样的东西出来,过来,我帮你把个脉。 咦,这是传说中的什么都会才能在博物馆混迹的高人? 她走上前,因为他面前的案几实在太矮,只能蹲跪下去,屁股一阵撕扯的疼,倒吸着气,她的脸瞬间扭曲得不行。 他含着笑,语调轻缓:是右手。 她默默的忍着疼侧了另一半身伸手,觉得屁股更疼了,嘤嘤嘤 袖子拉起来。他提醒。 她咬着下唇,拉起袖子。然后看着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他手指微微蜷曲,颀长而白皙,手背上的骨节微微隆起,连接中指的骨头在手背上浮现,笔直的没入遮掩手腕的白色衬衣袖子中,而那修长的手骨上,隐约的浮出青色筋脉。 很好看,就像是彩色漫画里那种古风韵味十足的手部特写。 林小酥眨了眨眼,看着那手轻轻抬起收了回去,忽然才感觉到手腕上残留的舒适温暖。小心脏忽然咯噔的蹦达出不同的节奏,她抬起眼,看向暗红色案几另一端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于小姑娘忽然的沉默,重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浅浅勾着唇道:虚不受补,你昨天吃了食堂发的工作餐?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脸有点尴尬的发热,啊,我昨天好饿,郑主任带我去吃了个金色的丸子难道不是食物中毒吗?那些比最老青菜还要多渣渣的诡异丸子难道是什么大补品? 他微微颌首,你昨天喝了博物馆一个员工的血,又吃了避谷丹,属性相克,而且对于你的肠胃而言,都不是能够轻易消化之物,自然就虚不受补了。 林小酥卡拉一声石化后裂了来了来了来了,终于提到她的杀人事件了!所有莫名的冲动和旖旎瞬间消失,她的脸原本就青,现在又惨白了三分。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杀人,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有危害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心思,我、我、我、我一心向党,全心为人民,我家从来不偷税漏税,我爸爸每年都被评为缴税积极大商,我哥哥也从来没有在国外随吐痰、插队、大声喧哗或是不按时搭乘班车等等抹黑祖国行为,我mama更是筷子的推崇者,前段时间,还素颜直播筷子对于中国文化的深远意义,组织大家抵制可耻D&G辱华行为,我也对此深恶痛绝 噗一声笑,那张本就俊美的脸眉眼舒展,眸色潋滟,菲薄的唇弯出愉悦的弧度,近距离的春暖花开迎面扑来! 林小酥简直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心脏狂跳目瞪口呆还能做什么,啊啊啊啊,馆长这就是盛世美颜吧?什么凤表龙姿玉树临风雅人深致绝代风华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男人缓缓起身,分明是跪坐的姿势,怎么还能把站起来这个动作演示得犹如行云流水?这不科学!林小酥仰着头,再仰着头,仰到后脑勺贴住后背。 重槿低头看她,眼眸笑意nongnong,来。 啊?她自觉傻了吧唧的张大了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他又是轻轻一笑:为了让你健康售票,不影响国家GDP的上升,我带你去采些药。 她连忙撑着案几站起来,暂时没有关注他上纲上线的言语,也没惊叹他个头比她高太多,只是十分好奇:咦,采药?博物馆后面的园林有种药材吗?那地图显示的简直是山林好不好,博物馆在那上面简直不到五十分之一。 重槿意味深长的含笑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恩?什么?她完全听不懂这种社会老油条的拐弯抹角,在看见伸到面前的如画一般优美的白皙手掌时,心跳如鼓的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啊啊啊,是不是占便宜?啊啊啊啊,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摸了陌生男人的手啊啊啊,暗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没等她喜完,浓密的白雾在瞬间就笼了上来,将她整个卷住,而被握住的她的手猛然传来一股强悍的力量,将她一扯,撞入了更深的雾气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