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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warning:上帝视角的yin乱)

    

第二章(warning:上帝视角的yin乱)



    第二章

    祝鸠倚在榻上看着本了落了灰的策论集,身边还有四五本积灰更多的书册。

    她从前从未看过半点时政的纸卷书籍,从来都是捡选游记话本画册这一类有趣的看,连姝馆要测验的女德女训也是随便翻翻,应付了事。

    方才独自用过早饭,就听见外边一应的问安声。料想也是她的阿姊来了。

    两人的院子算是挨着的,中间种了许些葱茏树木荫蔽两方。雎鸠走两步再拐个弯儿就能到她院子里来。

    雎鸠长祝鸠一岁半,身量较高挑,一双杏眼儿与祝鸠大相径庭,柔美可人;五官标准,其美丽像默书答案一样准没错儿。

    人在问安声后停了一阵方进屋来。

    祝鸠看着雎鸠颔首避过打得不高的门帘,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

    我方才在院里同月下说,教她快快寻人去领新衫。来人在祝鸠对面坐下,自行斟了茶,动作行云流水。

    祝鸠垂首刻意避过来人的视线,顿了顿,立正身子、清清嗓子预备接话,却闻言蹙眉:什么新衫?不是才放了几件夏衫么?

    雎鸠也没望着祝鸠,取了手帕拭净指甲,用长甲将浮在面上一点茶渣挑了出去,又用手帕沾掉茶水,随口答道:是为了赴今日宫中的宴额外裁的衣衫。

    宫宴?今日跟随便什么重大节日都前后脚都不沾,设宴是做什么。

    听祝鸠发问雎鸠才反应过来:进门就同你说新衫,反而忘了更重要的事。

    祝鸠面露怔忡之色,仍是不敢抬头。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慎王午后就要进京了,今夜宫中设宴替他接风洗尘并着贺喜爵位擢升。

    雎鸠没用完的茶都凉透了,祝鸠指甲掐着掌心,仍没缓过神来。

    她心里那点儿近乡情怯的心思都被闹散了。

    直到听见月下在外间指挥着另外的侍婢将赴宴的衣裳领进来,祝鸠才骤然松手。

    月下入屋就看见祝鸠愣愣地盯着断在掌心里的右手食指的长甲,忙取了手帕将断甲包起来,顺过她手来瞧瞧。

    小姐今日为何总是魂不守舍的,她急急地说,平日里多爱护这指甲,怎么会突然折了。

    祝鸠面色淡淡,收回手,轻轻握拳藏去掌心皮肤下的淤血,打发她去拿甲挫。

    之后祝鸠便将压在书橱里的策论训诫诗歌古籍通通拿出来翻阅,手中执笔,沾着新催成的墨。急急翻过两三页,再换一本。

    但没过多久她就摔下笔,将早已过时的策论丢在一旁。

    祝鸠四顾,沉默下来,反刍出手心握住的疼痛。

    左有把落灰的好琴,右有在帕上立了许久的细针。

    她像淹了水似,心中闷涨难受。

    一切竟然来得这样急快,最想手刃的仇敌正在慢慢悠悠地迫近。

    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遇,她却好像无法把握住。这儿、那儿,什么也不会,面对一切无能为力。

    软下身子,伏在案上。冰冷的步摇流苏贴着祝鸠烧着的脸,冰冷的指甲压迫着冰冷的手掌,催促着疼痛替她开副即刻起效的镇定方子。

    满室的静默,无声的痛苦。

    祝鸠慢慢沉下来,吐出口浊气,急着起身捡了笔,扯过本书便在空白处开始疾书。

    祝鸠想明白了自己比别人高明的地方她晓得今后两载会发生的事件。

    如今是壬午年,依照前世,暮秋时分,长姊就将嫁到卫家去,伯父以病上书乞身。

    翻篇,癸未年,初春,父亲请旨赐婚于陈家公子文柯与华家二小姐,随后上书致仕。十五日后,禁军奉旨搜查华家,查出许多串通恭王谋逆的信件;帝甚怒,但念及华家世代有功,免去死罪,判处男女老少一应流放边疆。祸不及出嫁女,她与长姊属夫家人,不算在华家内。

    随后帝下旨起兵,讨伐乱臣贼子恭王,沛国公与陈家公子文柯领兵出征。恶月酣战,文柯公子首战首捷,取下逆臣首级,金银珍宝封赏无数。

    写到此处,祝鸠停了笔。她神情木讷,仿佛只是在无意识地默书。

    却有水洇开了墨迹。

    祝鸠又丢开了笔,蹙眉看着一团糟的书页,不管不顾地合上,丢在一边。

    本来来了精神,现在又像别人抽走了魂。

    祝鸠不停地摩挲着食指不平的断口。

    她重来一次,是要阻止华家的倾覆,而不是自己整日一惊一乍,教父兄来分心顾她。

    祝鸠从前以为,只要她离令仪郡主远远儿的,就不会有祸事发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祝鸠才明白,年轻的帝王一日不除去华家,就一日不会安心。即使避过了令仪郡主,今后还有万千的招数等着。她从前就错了一回,并没有能见招拆招的把握。

    是,的确有有相当简单的避祸方式。皇帝忌讳华家独大,因此只要父亲共伯父都上交兵权,再将长姊共她嫁去挂着虚闲官职的小户,就能保证平安顺遂一生。说不定天下安定之后,还有官复原职的希望。

    但如此一来,兄长的前途算是磨尽了。大好年华无法参军出征、封侯拜相,连娶妻生子都必须平庸。且不说伯父、兄长能否接受,连她自己,都是无法忍受的。

    她的兄长是世上顶顶好的男儿,谦和有礼,能文善武,多少女儿心中的翩翩良人。

    绝没有这样忍气吞声的道理。

    祝鸠看来,如今京中没有类似忧虑的一是陈家,二是沛国公府,再就是些中低阶的文散官,如卫、君、宋三家,和一些手中没有实权的武散官。

    因为当今的太后、从前的皇后皇帝的亲生母亲,就出自陈家,是现中书令陈氏的胞妹即是陈家公子文柯的姑母。

    同时,这代沛国公的母亲亦出自陈家,为陈家嫡长女。抛却这个不谈,单是这爵位就让人难以撼动。沛国公是世袭国公,上有赦令,无论何罪都不论处斩,且美称作封号,更是无上的殊荣。

    绕来绕去,都是同帝王母家沾亲带故的世家。

    她家没有这样的好路子。内宫宠妃、天子近臣,两厢不沾。

    华家不会送女儿入宫被皇帝忌惮的臣子家的女儿无论受宠与否都是不幸。不仅无用,还反而献出软肋。

    皇帝此番召濮阳王进京,并加封为慎王,便是要除去华家、借机伐恭王的前兆。

    *

    雎鸠掀开帘儿看见一倩丽佳人从远处款款走来。

    祝鸠鲜少着蜜合色这样的秾丽的色彩,矮灵蛇髻上缀着一珍珠流苏金钗阿姊送的及笄礼之一,再另饰有泛着光泽的贝壳小钗。这身装扮较她平日华贵隆重许多,教人眼前一亮。

    雎鸠替她掀起车帘,理了软垫教她坐下。

    雎鸠左瞧右瞧,面上很是欢喜:如何?这色是我挑的,瞧着很称你。

    祝鸠听了半句就觉得亲切又好笑。她这阿姊老成,母亲都不着慌的事都要念叨cao心。而一句称你却让她十分不自然。她提了口气坐正,只道:合适自然好。多谢阿姊。

    她心中有许多怅惘不能吐露。

    祝鸠从前偏好素色,将正红嫁衣算进去,艳色衣衫也只几件。后来下扬州,艳色倒成常客了。水红牡丹粉,妃红石竹紫,件件丝薄换着来,穿了好比不穿。

    再着这类色衣衫尤其是轻薄夏衫,让她生出衣不蔽体的感觉。

    坐立难安。

    且她有数百日不曾端坐过了。即使身体仍是她的从前身体,脊背也不受控制,立着酸疼难耐。

    尖锐的恨。

    身体是纯净的,心却被淤泥蚕食了。朱唇吐出的浪语、伏低的腰身、两处诱人粗暴动作的雪峰、含着春情的双目祝鸠不愿承认,但必须承认,这都是她。

    这些画面在祝鸠心情几乎跌落到低谷时,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强迫她旁观自己的yin乱。

    雎鸠见祝鸠低着头一言不发,异常的沉默,便小心地偏头看她神色。一看,讶异极了,忙找起手帕来。

    祝鸠听见响动,抽离出来,按下雎鸠拿着手帕的手,摇头示意她不必动作。

    不去管雎鸠担忧的神色和欲言又止,她掀开帘子,让风带走面颊的水痕。

    前面是入宫直道,现在正在御街上走,一路上都是爵位加身的贵人的府邸。因此街上安静得很,和方才绕过的街市截然不同。

    祝鸠看见有匹骏马被小厮牵着,停在一座相当阔气的府邸前。马儿踢了踢腿,再摇了摇尾。皮毛光滑水亮,她这个对马术一窍不通的人都只道这是匹好马。

    青玄门,朱红马。

    祝鸠抬头,一字一字地将所见轻声念出来:沛国公府。风袭来的痒意让她下意识眨了眨眼,将眼眶里蓄着的最后一滴泪也溢出。

    马车哒哒地将她载走了,等祝鸠再能视物,沛国公府的正门已过了,要探出头往后望才能看见门檐。

    *

    沛国公府的侍卫才将大门启了个缝,迟叙意便挥手示意停止。

    他听见外面有马车经过的声音,走得很慢,应该是有女眷的哪户人家经过,也赴宫中的夜宴。

    他不欲出去就遇上人,免得生出一些见礼的麻烦。

    他本来在理袖子,却鬼使神差地停了动作,抬头望了一眼。许是受马车里的女子投来的视线影响。

    女子掀着帘子,抬头好像在看他府邸的牌匾。他敏锐地察觉她在念沛国公府这几个字,而双眸溢却出了水,不禁微微皱眉。

    但她看起来好像伤心过了劲儿,并非是对着国公府流泪,现在正专注地在看牌匾。

    马车略有些颠簸,那水便改变了蜿蜒的轨迹,从眼角淌出,从颧骨上方划过,隐入她鸦黑的发里。

    普通人也许看不见,但他却看见春水过处显出一点薄红。

    日头还未落下,颠簸之间,有暖光追着她走。

    饶是阅过无数美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相当动人的美貌,教他也忍不住晃了神。

    人见过数次,有些印象,是华家更小一点的那位小姐。她似乎从来都是扬起下巴看人。年纪虽然小,但清贵自成的气度却并不突兀。

    她似乎换了从前没梳过的发髻。这打扮教她脱去些许刁蛮稚气,现出青涩的熟来。

    只是,华家小姐平时示人的面貌是没有那枚胭脂痣的。

    那痣是游离的美丽。

    没有时,她便是他知晓的那位华家二小姐;若有,她便是一份春情,让他能清晰感知到的初夏的燥热。

    他府邸的大门上的是燕颔蓝的色泽。今日他正巧着着玄色的衣袍,隐在门内让人实在难以注意到。

    他抿紧了唇,注视着着缓缓走过的马车和其外昭示主人身份的挂牌和雕刻的花纹,目光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