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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大每周五的课总是格外的少,因此一到中午就有学生陆陆续续的走出校门。 许墨远远地站在学校对面的梧桐树后,看着阮幼夏的脸被阳光晒得泛白,只能苦恼地用书挡住前额,马尾柔顺地耷拉在脑后,慢吞吞的往前走。 心下一阵泛疼。 他的幼夏,他的娇娇,他只想用无穷无尽的爱意保护的女孩,怎么能被阳光这样暴晒。 然而也是在看到幼夏的那一刻,许墨才真正意识到了,他真的重生了。 许墨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阮幼夏是在校友会。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上千人的礼堂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偶尔一两声的相机快门声,场面之盛大,甚至有记者报道了这次演讲。 即使是这样的场面,许墨只是懒懒地读着讲稿,心下一阵索然无味。 他并非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是家境优渥,天资聪颖,他人生的起点,便奠定了顺风顺水的继往开来。青春期身高的抽条,逐渐深邃的眉眼轮廓,让他收获了无数情窦初开的女孩的认可。又或是篮球场上远远投出的三分球,与对手一两次的交手,所谓好兄弟便触手可得。优异的成绩,同学老师的认可,可观的人缘助长了他傲慢的火苗。 这株火苗从未熄灭,直至他创业工作,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带领着自己的团队继续杀伐决断,也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只因人生太过轻松。 只可惜,优秀也分种类。谦逊的优秀总比傲慢的优秀让人喜爱。即使自诩对一切游刃有余的许墨别无他法。 他只好用温柔与耐心将自己一层层的包裹,直到他能面对讨好谄媚的觥筹交错面不改色地举起酒杯,或是对异性浅显易见的心思用温和婉言拒绝,抑或是能对同僚龌龊的七情六欲熟视无睹。 绝非是他批判七情六欲!绝非如此。 只是掩饰不住欲望与贪婪的人们在他看来,就像一只只剥了皮的野兽,淌着猩红的血,还自以为收束得像高级动物。 就不能掩饰的像一点吗。许墨心想。他暗自庆幸,自己做的还不错。 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校友会第一排的幼夏,当他凝视着幼夏小鹿般的眼睛,他只觉得内心欲望的藤蔓在野蛮生长。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藤蔓隐隐戳着他的面具,想要让他的欲念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好听的名字是一见钟情,难听点说便是见色起意,可是许墨对幼夏是那么的好奇,他恨不得抛下讲稿直接下台把那个女孩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声问她的名字,问她的爱好,关于她的一切。 但是他只是垂下了眼,毫无波澜的继续做着演讲,甚至没有停顿。 那天之后,许墨并没有直接行动,但是凭他的地位,想知道幼夏的一切轻而易举。 原来她叫阮幼夏,原来他比她大了八岁。 许墨甚至邀请了许久不见的远方表妹来家里做客,只因为她和幼夏在文学系当同学。 和许墨料想的一样,她是那么明媚,那么柔弱,就像许墨小时候经常照顾的那只小奶猫。又对文学有着丰沛的热爱,丝毫没有进取竞争的功利,单纯的可爱。 许墨又找了好几次机会,假借着荣誉校友的各种名头不动声色地接近幼夏,看着她在饭桌上懵懂地听着学长学姐暗含炫耀的从业经历,又或是晕晕乎乎地接过了好友递过来的酒杯,抿一口便皱起了脸。 他偏执又专注地盯着幼夏,内心的焦躁让他再也忍不住,终于在那天饭局结束的夜晚,一把抱住了她。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许墨的头埋在阮幼夏的颈窝,见了这么多次,阮幼夏总该记住他才是。 学长幼夏徒劳地推着他,说出的话却让许墨如坠冰窟。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啊。 许墨愣住了,也许是没想到幼夏会拒绝他,甚至思索了一番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再出声时又恢复了温柔,只是克制不住隐隐的难以置信: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的灵魂好像分成了两半,许墨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出让他怒意滔天的字眼。 只见阮幼夏嗫嚅着,犹豫着,然后摇了摇头。 许墨只觉得自己多年的骄傲像鲁珀特之泪那般被轻而易举的粉碎,只剩下了一地的残骸碎沫。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理智,说出了让他后悔了一辈子的话。 幼夏,我想,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的父亲在A会计事务所工作,你的母亲是C中的老师。我和A公司的老总还挺熟的,你母亲学校的校长我也认识。许墨放开幼夏,轻轻的摸着她光滑的发丝,当然,如果想要升职,一句话的事情,我可以和他们聊聊的。 说罢,许墨沉默了一晌,足以教幼夏明白他那段话的背面。 阮幼夏望着许墨深邃的眼神,感受着他漫不经心的抚摸,只觉得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凌迟,叫她不自觉的颤抖。 许是觉得吓到她了,许墨忽然换了副面孔,笑的那样温柔。 所以,幼夏,我在问你一次好不好。和我在一起。 他没有用问句,而是直直地肯定。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只见幼夏的眼泪一点点盈满了眼眶,红通通得像只兔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许墨深深地吻住了她,却感受到幼夏的眼睫微微颤动,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烫到了许墨的心。 可是他无暇顾及。 幼夏终于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