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昱
赫连昱
积了雪的地面很凉,萧遥被扔到地上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这种透彻心扉的凉意以及身前阻止了她行动的人让她不免更加绝望,赫连昱的人抓住了她,让她连死亡都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 这就是成国的小皇帝吗,一个懦弱的失败者。萧遥听着身前人张狂的话语,抬头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这个亡国之君。 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他的头发披着,又黑又长。似乎是一路杀进宫的原因,他浑身都在滴血,头发上,衣摆上,马靴上,在地上落下一串串的深红色。只有脸是白的,露出漆黑的眼睛和锋利的下颌线。男人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萧遥的鼻尖,让她忍不住皱眉。 萧遥试图站起,却又被他压着肩膀,按下跪倒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摆脱男人的桎梏,但是他并不壮硕的身体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气,只是一只手,就压制住了萧遥所有的挣扎动作。你是谁?快放开我。 男人蹲下,用手指挑起萧遥的下巴,他手上好像还温热着的血液就这么附在她的皮肤上。 他看着她不喜的表情以及似乎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很快有一队人马闻声列着整齐的方队过来,带头的人过来对着这个男人行了一个跪礼,君上,皇宫内外反抗军队已经全部消灭。 全部消灭四个字被赫连昱的士兵轻松说出,萧遥想到之前已经听到的谢景同战死的消息,以及他们没有留下的任何活口的处事方式,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你就是赫连昱? 是啊。我就是赫连昱。他轻笑着,对了,给你看一个东西,我觉得你一定会很熟悉。他回头示意一下,刚才的将领立刻会意,提了一个黑布包裹过来。 赫连昱的话让萧遥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忍不住颤着声问,你要给我看什么? 看看你就知道了。赫连昱笑着把那个看起来有点重量的包裹打开。是一颗被砍下来的头颅,满脸血污的,属于谢景同的头颅。 萧遥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已经两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但她还是跪在雪地里,不住干呕,似乎连胃液都要全吐出来。 她的眼泪也不住地往下流,她本以为不管被赫连昱如何折磨她都不会哭的。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有时候心灵上的折磨更残忍,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难过。 就是这个人,一路上带人不断地偷袭进攻我的军队,杀了我的上千号士兵,到最后还要死死守着宫门。他的表情冷下来,把那块黑布随意地扔到地上,站起身来,我亲自动手捉住他,砍下他的四肢,看着他痛到极致却咬着牙不出声。太能忍的人实在是很无趣,让我找不到胜利的快感。最后我砍下他的头,想着要带来给你看。 萧遥把谢景同的头颅抱在怀里,手指在他已经变得僵硬的皮肤上摩挲,试图擦干净他的脸庞。 她原来一直很怕谢景同。他是她的堂哥,虽年龄只比她大五岁,心智却像大了十五岁,总是对她严厉管教。 年前她继位后浑支国就开始在边境作乱,朝堂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却没有人愿去边关。最后还是谢景同自愿离京去守关,当时年近新年,他甚至没能在家过年守岁。 他走的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天,萧遥不得随意出宫,只好早早站在神武门等他经过,还好没有错过,她看到谢景同骑着一匹黑马,一路扬尘而来。 谢景同也看到了她,勒马停行,下马行礼。在叫退身边侍从之后,她却又从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变成了从前那个一直听话的弟弟,听着他各种交代并一一应下。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她交代谢景同去边关山高路远天寒地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谢景同还笑着说,一直长不大的小孩子终于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他抬起手,本来是想像过去一样摸摸她的头的,之后大概是想起她现在已经是成国的皇帝,那样会于礼法不合,最后顿了顿,手只能放下。 谢景同骑上马之后,萧遥还跟他说,如果边关形势真不大好,不要勉强,之后再另想办法。哥哥,你千万注意安全,平安回来知道了吗? 他却没有回头,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挥了挥手,说,走了。 萧遥这时候才得到了他的答案。 谢景同的答案是,他会尽自己的能力,好好保护她。 可是已经国破家亡了。谢景同也没办法再保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