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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蓝被天兵压着从天界到地府来。 她跪在地上,此时才知道害怕。 她浑身都是鞭痕,衣衫破破烂烂,容源上神手段太厉害了,她逃都逃不了。 她被押解过来,容源转头就去找含翡了。 她一抬眸,望见满身煞气的其承。 她吓得连连伏地后退。 那年镜门崩裂时,她看到过他,就如现在一样,比地狱里的恶鬼还可怕。 他轻飘飘看她一眼,随即不假思索引出了最底层地狱的岩浆。 阎王说,地府里的岩浆最折磨人。 啊啊啊! 不要不要啊啊! 她半边身子被烧着,尤其是那半张脸。 其承幽幽看着,眼看抬手就要置她一死。 闵蓝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能杀我,商商答应过阿述,她她放过我 眼看自己的老巢真的要全毁了,阎王上前一步小心道:大人,地府里寻不到,你何不去试一试去找释佛老祖呢,他是主掌世间生灵的,听说这位老祖和上清境的丹弋老祖就是您师傅,他们还是好友呢。 您去潜山寻一寻,释佛已经多年不出山了。 其承似乎听进去了,他止了动作,再一眨眼,人就走了。 终于送走这个煞神,阎王松了一口气。 闵蓝捂着半张被烧毁的脸,无力的跌倒在地。 其承跪在潜山底时。 释佛的声音就穿透潜山而来:你枉顾生灵,心不静,满手都是血腥,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其承双手合一重重磕下一头。 只求释佛能救吾妻。 释佛声音无悲无喜:生劫,命劫,自有天定。 生,也该是她生。死,其承来替就是。 你何不反身看看你造下的杀孽,你是带着一身的罪孽到潜山来的。 其承愿为他们赎罪。 好,既然你愿意赎罪,那你自我这潜山脚上一层一层跪上来,一共是两千四百八十百层阶梯,你若有恒心,那我也如你愿。 天蒙蒙凉,寒山寂寥。 其承从第一层山阶开始跪起,一层一层向上。 有佛陀在敲晨钟,钟磬一圈圈回荡,飞鸟惊出山峰。 渐渐斜风细雨,渐渐伸展了枝丫。 从清晨到黑夜,循环往复,四季骤变,其承不偏不倚,膝盖重重磕上一层又一层石阶。 终有一天,释佛再次开口。 眼前没有尽头的石阶也一下子变换,其承已在佛殿前。 一得一报,一罪一障,我佛慈悲,善者已入轮回,你且去吧。芸芸众生中自有她一席之地。只是散魂难聚,终究是散魂,第一世注早亡,第二世注悲苦,第三世注孤身 其承出声:有没有办法,叫她不受那些苦。 释佛沉声:有。 商商垮着小布包蹦蹦跳跳回来时,她爹已经去做工了,只她娘和奶在家。 娘过来把她布包拿下来:这么重,来,快吃饭,快吃饭。 奶嘴里没牙了,喝着粥照例询问:商商,今天夫子教了什么? 商商吃一大口rou:写字读书! 奶就夸她:我们商商真厉害,在学堂有没有听夫子话啊? 商商再吃一口rou,想起学堂新来的夫子眉头微蹙:有,商商当然听夫子话。 那个新来的夫子好奇怪,总是盯着她看,中午还把碗里好吃的分给她。 商商不自觉又吃了一大口rou,被她娘一打筷子:不要老吃rou,来,吃青菜。 商商苦着脸将青菜吃下去,咀嚼的时候真的体会到了如同嚼蜡这个词语的意思。 看她娘又夹了两筷子青菜,商商赶紧把碗挪开:娘,我又不是羊,我不想吃草! 她瞄着那青菜,意思是那和草有什么区别。 她娘放下碗又来来一通说教,幸好此时屋里陡然有婴儿啼哭传来。 她弟醒了。 商商只觉松口气,弟弟这么小就知道对jiejie好。 她赶紧扒几口饭吃了个半饱就下桌了。 她奶喊她:商商你又去哪儿,你娘马上找你! 商商抓一把花生在怀里:奶,下午学堂放假,我去玩会儿,晚饭前回来! 新来的夫子邀她去泛湖,她答应了。 夫子在茶楼等她,桌上放了好几个纸袋,香喷喷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 夫子将剥好的栗子递给她吃,商商摸摸肚子想幸好刚刚自己没吃饱。 夫子带她离开茶楼,茶楼对面就是春湖。 夫子包下一只小船,船夫在前面划桨,商商和夫子坐在船尾吃着东西看风景。 夫子,她们说你是想和我好?是吗? 商商早就和好友一起商讨过这件事,他们都说这是想和她好的表现,就像刘翠她表哥对刘翠一样。 夫子拆了纸袋拿出一个桂花糕递到她唇边,商商下意识的小牙一咬。 她嘴里鼓囊囊吃着,夫子就着她咬的地方也吃了一口。 他道:嗯,我想和你好。 商商就着水囊喝了一口水,大大方方地:好啊,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跟你好了。 刘翠他们跟谁好了都是喊名字的,夫子,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喊你夫子了? 夫子摇摇头:不行,学堂里不行。 商商眼睛亮了亮:那学堂外就可以啦,其承! 她笑眯眯的,其承也微微笑着。 商商过完了很快乐的十几年,直到有一天她躺在床上就再也没醒来。 一家人哭得快晕过去了,几天之后,葬礼全都办好了,忽然的,认识她的人一瞬间全都失忆了一样,再也记不起商商这个人。 商商被葬在榆郊,醒来之后不久就和那一片鬼打成了一片,聊聊天,看看地。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北山陵葬了人进来,风光大葬,仪仗连绵一片,不见尽头,榆郊的鬼们都去凑热闹,这一热闹,万万没想到这新死的鬼成了管领他们的头头。 他们管他叫青词大人。 又是很久很久,青词告别了商商。 释佛带他来到火台,火台上的断骨雷可以生生剥下神力的一半。 释佛问他:其承,你可后悔。 其承笑笑,他想商商拥有他一半神力之后就能化形了。 其承不悔。 断骨雷劈了七天七夜。 轰隆隆的暴雨洒满人间,商商在棺材里翻了个身继续熟睡着。 失了一半神力再回到人间,其承跌跌撞撞走到商商的小坟包。 他浑身鲜血,记忆迅速流失,终于回到她身边,他疲惫的躺下来,眼睛缓缓合上。 断骨雷劈的太狠了,或许因为他积累的罪恶太多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惩罚他。他连苦笑都做不到了,因为一阵剧痛再次将他陷入昏迷。 他开始记忆错乱,噩梦连连,他昏迷的时候在梦中也睡不好。 到夜里迷迷糊糊身上似乎还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他动不了,才清明没一会儿就又晕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他才真正醒来。 原来他真被什么东西压着,不过那个东西是个姑娘。 救命,鬼啊! 他还没说什么,反倒被她先将一军。 于是,他问道:这是哪里? 他三两眼便打量透她,姿容秀丽,单纯还自来熟,看着就很好哄骗。 你叫什么?她带着好奇,眼睛含着笑,明艳美丽。 他看着她,敛藏着眸子里的幽深:其承。 他是何时彻底恢复的,是在大月,他的确被困在了雪山里,可是待他走出那冰天雪地时,他忽然不敢回头。 他辗转了许久,明明心急如焚,可他决定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拖了一月的路程再启程,远远的,他就感受到她的气息。 商商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想,这可是她自己不走的。 ps:感谢一路陪伴的你们,感谢送珠珠的你们,感谢你们点亮了一颗小星星。另外感谢你们一路能看下来,作者自己都看不下去(ノT)。另喜欢作者的话,隔壁新文收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