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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云初聚[百收加更]

    

第29章 风云初聚[百收加更]



    柳青萍望了一眼他水波潋滟的双眸,打趣道:好个没羞没臊的,谁要同你说体己话。

    檀奴捉住她的手:你不想同我说,难道要攒着同虞二郎说去不成?

    你个冤家,偏喜欢吃这些飞醋,没影的事儿也拿来编排我。她抽出手去,捶了他胸口一拳。

    檀奴遭她粉拳一击,登时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要向后仰:

    咳咳咳

    娘子好狠的心,可是要杀了你的相好么咳

    见檀奴脸都憋得通红,还以为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

    她扶着檀奴的背,力道轻缓地给他顺气:对不住,我一时没收住,现在可好些了?

    见她着急,反而露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娇憨,本想再继续逗她几句。

    噗!哈哈哈!

    一个没忍住,檀奴噗嗤一声,笑得直打滚。一双明眸弯成弦月,眼里闪着泪花,仿佛揉碎漫天繁星。

    柳青萍难得闹了个大红脸,甩了袖子,转过身去:哪个是你的相好,话可莫要乱说。

    檀奴见她着了恼,忙过来哄:果然,似卿卿这样的美人,着了恼的神情也可入画,与长安城第一美人相好,是檀奴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柳青萍本来并不是个面子薄的人,听到长安城第一美人这样的称号,还是浑身别扭。当下虽不想理他,还是反驳道:甚么长安城第一美人,羞不羞,若是让宫里的贵人听闻了,可成什么样子。

    檀奴借坡下驴:娘子怕是不知道,你如今在咱们平康坊,乃至整个长安城都传出美名了呢。

    说罢,他指了指车窗外:娘子细听。

    马车路过保唐寺街,街边有三五个垂髫小儿在玩泥巴,一边玩还一边唱着童谣。

    风过哗啦啦,柳叶刚发芽。款摆灞桥上,貌美赛云霞。

    雨落滴嗒嗒,回纥种寒瓜。瓜田簌簌响,蹦出个癞蛤蟆。

    歌谣刚刚唱完,就有妇人高声喊道在:书不好好念,只顾着玩泥巴。回头弄脏了衣裳,让蛤蟆毒妇把你叼走吃了。

    这童谣前一句柳叶写得是柳青萍,后一句癞蛤蟆写的是郑妙儿。

    柳青萍顾不上之前闹别扭,诧异道:坊间何时竟传了这样的童谣?一般小儿能讼这样的手段,都是造势用的。柳青萍万没想到,凭蒲奴手下几个浮浪汉子,竟真将自己的名声传至街头巷尾,怪道方才那胡人大汉见到她,是那一副狂热表情。

    也怪不得近日总有人到乘云馆询问她的事情,就连王团儿都问起来,柳青萍也只得据实说了,连王团儿都不得不叹道这是步妙棋。摇摇头兀自叹息,直道柳青萍远胜当年的自己,正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只是柳青萍实在没想到,此事已经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了。

    寒瓜娘子的声势浩大比起来,蛤蟆毒妇的境况就要惨得多。昔日与她亲近的那些所谓名仕大儒,早就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更别提为她说句好话了。不想只有看似孟浪的陈远,虽因为禁足见不着人,还是托人进来捎带物件,嘘寒问暖的。直让郑妙儿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柳青萍出神,檀奴说道娘子该多到外面走动才是。坊间几个说书人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此事,编成了段子,到如今还在各大酒楼茶肆串讲,生意火爆着呢。听说近日还要排成折子戏呢。

    他妙目一转,又说道:娘子那日同公子说是请了朋友帮忙,这位朋友当真是好大的本事呢。他声音略微喑哑,语气中含着说不出的寥落。

    柳青萍知他惯有这些小意,忙捏了捏他的手,哄他道:是我儿时玩伴,凶神恶煞的,自然不及檀郎风神俊秀、知冷知热。

    檀奴抽回手去,偏过头去不看她:你来解释什么,哪个在意了,我又不是你相好。

    是我说错话了,你是,你是我的相好还不成吗?你莫生气。

    柳青萍忍着笑意,拿手搔他的痒。

    他原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耍情人间的乐子罢了。檀奴揽过柳青萍的肩膀,温柔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我自不会生你的气,咱们在这风月场,大多时候身不由己。我若每回都生气,岂不是要将自己气炸了。

    檀奴搬过她的身子对着自己:早前在清心楼,听到你和公子的谈话,我就知你是个聪慧有主见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与你听。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有意接近!没准也看出她是因为想套话,这次才有意约他出来。

    柳青萍诧异地挑挑眉,不过看破不说破。

    你待我真好。

    没有撒娇,也不带风情,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由衷发出感叹。

    檀奴低低地笑了,将她揽在怀中:刚遇见你那会儿,我觉得你像我远在越州的弟弟,傻气里还透着倔劲。后来发现,你可比他聪明多了,懂得为自己谋划。

    柳青萍抬头:为何不把弟弟接到身边来?以公子对你的倚重,想来该不是难事。

    我弟弟小时候落下了病根,不便奔波。檀奴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况且公子用人,总要在手上拿捏些短处才肯罢休。

    柳青萍见他神情郁郁,显然提起往事让他感到痛苦。她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风过哗啦啦,柳叶刚发芽

    窗外又响起了稚嫩的童谣。

    虞二郎这边太湖转运石的事不如之前顺利,你的名声越传越广,想来有更好的选择,可想过换一个?檀奴询问道。

    柳青萍却不知前世是否有这些波折:可有什么说法?

    檀奴解释道:你可听说过新旧两党之争?

    见柳青萍摇头,他继续说道:旧党以萧皇后和背后的江南士族为首,传承悠久;新党以吴昭仪背后的关陇士族为首,是朝中新贵。

    他又说道:虞氏本属于江南士族,但却不是传统意义上,从前朝甚至汉朝时就延续下来的门阀,虞氏是因数十年前王朝初建,出了一位在凌虚阁上绘过像的能臣,才得以扬名,不过不是新贵。新旧不沾,虞氏夹在中间,颇为尴尬。

    再加上如今虽有几位在朝中为官的,却并未身居要职。传到虞琮这一代更是人丁单薄,只剩下虞珏虞琮两兄弟。

    柳青萍恍然大悟:那此番进献太湖转运石,公子岂不是就将虞氏拉上了新党的船?怪不得旧党拼力阻止。

    檀奴知她聪颖,可还是忍不住惊讶,她这么快就看清了真相,太湖转运石不过是新旧两党角力的筹码。是块石头还是棵树,并不重要。

    他叹了口气:本来这些朝堂纷争里的弯弯道道轮不到虞二郎,一直是虞氏长子虞珏一直支应门庭,虞二郎是个闲散性子,成日里风花雪月温酒煮茶。不料虞珏年前打马球不慎坠马,如今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不得已这才由次子出来撑起整个虞氏。

    听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还想亲近虞二郎?

    柳青萍答道:听了你说的,我愈发想要接近虞二郎了。

    为何?在檀奴看来,柳青萍现在完全有选择的余地。

    李氏王朝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照你方才说的,当属新贵。我若是圣人必然想打压江南士族。此时的太湖转运石,是一个圣人想要借此警示打压江南士族的讯号。

    柳青萍的眼中闪动狡黠的光芒:来自江南的越州虞氏是个绝佳选择,原因有二。

    一直围绕她的迷雾逐渐散开,她越说越兴奋,开始摩拳擦掌。

    第一:虞氏根基浅,人丁单薄。

    这样明了的家世背景和简单的人口就更加好拿捏。

    第二:可使江南士族内部分化,逐个击破。

    施恩宠于越州虞氏,让虞氏为新党马首是瞻,做这柄回击江南士族的利剑,这无疑是在打江南士族的脸,只要紧紧抱作一团的士族团体出现一个裂缝,就能以此为契机打开缺口。

    檀奴也不是蠢人,柳青萍这样一说,登时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你是说,圣人必会重用虞二郎?

    柳青萍柔柔地倚靠在他身上,心中越发肯定,前世虞二郎能平步青云,原来是乘了两派斗争的东风:哪有十拿九稳的,赌一场罢了。谢谢你告知我这样重要的消息,等虞二郎再来馆中,奴还要依靠檀郎呢。

    见怀中的娇娘子还是对自己很是依赖,檀奴心头似有暖流淌过。

    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日,我为你捈药。那时你就同我说了计划,免得夜长梦多,下次虞二郎来馆中,咱们就以中堂二楼那盏长信灯为号。

    柳青萍伸出纤洁玉手,轻轻抚摸檀奴的脸颊:有你在我身旁,纵是赌输了也是无妨的。

    两人一时又看对了眼,脸对着脸越挨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