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假掰2

    剩下的工作內容處理起來比想像中的快上許多，嚴正整理完所有文件後，去找躺在沙發上的宋炳淒。嚴正拉開毛毯宋炳淒已經熟睡，但公司要關門了，嚴正推了推這傢伙試圖喚醒他。沒兩下宋炳淒睡眼惺忪，眉頭還蹵了一下才起身。

    「幾點了？」宋炳淒伸了個懶腰問。

    「快十點，該回家了。」

    「不要。」宋炳淒像鬧脾氣的小孩似的蓋起毛毯躺回沙發。

    然而現在時間有些緊迫，加上嚴正沒心力等他鬧完脾氣，於是掀開毛毯強行將人拉走。宋炳淒不悅地喊著：「你幹什麼！」嚴正不以為意，將人丟近自己車裡，壓在副駕駛座上，順手調低椅背又給他繫了安全帶。

    「宋炳淒，你今天吃錯藥了？」嚴正原本想壓制他的行動，看他發瘋發完了沒，但宋炳淒毫無反抗。

    「不，我一直都是這樣。」宋炳淒微微一笑，像在勾引人。

    「挺悶騷的，那你平時是跟自己做還是有炮友？」嚴正低下頭對宋炳淒的耳根低語，溫熱的氣息吹入耳中，果不其然效果及見，宋炳淒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

    宋炳淒的雙眼略微腫脹，一副像要哭出來似的，嘴上卻不饒人死硬著嘴皮子。「我都自己做你信不信?」

    嚴正挑了眉滿臉都寫著「不信」這兩個字。

    見對方沒別的回應，嚴正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說，將門關上去坐駕駛座，他看宋炳淒在副駕駛座上抱著自己的包背對他，似乎不打算再和他說話。嚴正不了解現在的宋炳淒到底在做什麼，這跟他平時的表現相差太多，也讓嚴正不知該如何和他講話。

    「我送你回家吧。」嚴正想如果宋炳淒不想跟他解釋，或者說任何話的話，就將今天的事當作沒發生過，下週見面時還是跟以往一樣當好同事。

    路上嚴正經過火鍋店時，想到晚餐還沒有吃，肚子餓打算下車去買，順便問宋炳淒想吃什麼，但對方還是沒有回應，決定擅自幫他買珍奶和小份鹽酥雞。

    這兩個都是他喜歡吃的食物，應該不至於不給面子還不吃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吧。

    這時間很晚了，不少人都出來尋宵夜吃，讓嚴正花了些時間等候。漫長的時間過後，嚴正回到車上察覺宋炳淒已經睡著了，嚴正搖了搖他讓他醒來，不過不管怎麼叫、怎麼拍打都叫不起來，索性放棄，因為這人真的睡著後誰都叫不起來。

    這真是糟糕，嚴正根本不知道宋炳淒家在哪裡，索性把人帶回自己家。

    到自家地下停車場時，嚴正想盡辦法一口氣將食物、公事包、還有一個人背上樓，這段路程十分艱苦，一進家門累得東西隨便扔，食物先擺在地上，最後把宋炳淒放在自己房內睡覺，才去吃期待已久的食物。

    嚴正將電視開了轉到正在播放動物大遷徙的節目，但嚴正無心去看吃著火鍋，心中想的全是和宋炳淒這兩年來相處的事，以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宋炳淒平時說話和善、待人有禮、親而不越矩，喜歡看劇和看電影，假日偶爾會跟同事私下約去爬山、聚會，不管工作能力，憑以上幾點他其實很討人喜歡。然而他今天看到這人敢大膽在廁所自慰、計畫自己的上司加班、勾引上司做愛、說出yin穢的話語、任性擺臉色，刷新他對宋炳淒種種印象。

    之前有一陣子流行過宮廷劇，女同事總在茶水間或休息時間聊這部劇，偶爾也會有男同事湊過去聊劇情，儘管嚴正半點興趣都沒有，但經過時總會聽到別人在無意間給他劇透，某次令他印象最深刻的話是：「人總有兩面，某人可能前天對你笑笑，隔天就拿刀來砍你。」這些家常便放的話題。

    不過嚴正認為人不只和紙一樣有兩面，比喻成冰山或許更加恰當，突出的一角有面陽光照射，就會有另一面是暗的，接著底下還有更深且難以見到的一面。或許他今天只是看見宋炳淒這座冰山水下的一面，想了想宋炳淒在廁所的模樣，就是覺得意外、與之前的想法相互矛盾。

    說真的，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很衝擊而己，過一陣子還是能消化。

    那說他不高興嗎？當然不高興，被煩成這樣誰會高興？但嚴正還是耐著性子照顧宋炳淒。

    所以從廁所到回家把人搬進房睡的這段時間，他是很不爽宋炳淒的語氣和行為，感覺到不友善對待時多少還是差點爆了粗口，不過隨後還是幫他買宵夜、帶回家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睡。依照他前面所想的，如果當今天的事是意外，宋炳淒裝做沒這件事情，醒來後跟以往一樣討人喜歡，嚴正依然能和以往一樣跟宋炳淒好好相處。

    可讓嚴正難以接受的是宋炳淒騙自己是異性戀，明明喜歡他卻要在背地裡搞事，然後在廁所裡做那件事情。若被心懷不軌的人發現，強上他甚至以這件事情威脅他，那事情會非常嚴重且難以處理。

    想到這嚴正就頭痛因此嘆了口氣，收拾桌上的餐盒先放在廚房，之後再來處理。回到客廳看時間也要十二點，決定先去洗個澡，而後出來拿平板接電視看排球比賽，他還怕吵醒宋炳淒便戴上藍芽耳機。看完一整局後，才從沙發上站起來打算回房拿被子到客廳睡覺。

    這時，宋炳淒從房內走出來，嚴正有些意外他怎麼在這個時候醒了，在他正想先關心他身體狀況時，宋炳淒率先開口說：「廁所。」

    「哪邊。」嚴正指了廁所的方向。

    突然宋炳淒低下頭遮住眼睛罵了聲「靠」，嚴正正想到底怎麼回事，看他又抬起頭往廁所走去。

    嚴正怕他出什麼事，跟去廁所看。

    宋炳淒手指伸到眼睛，俐落地從裡面拿出東西，嚴正愣了一下才察覺他在拔隱眼，之後把兩個隱形眼鏡放在衛生紙內折好，左看右看，好一會才丟進垃圾桶。宋炳淒繞回洗手台拿起肥皂，沾水搓出泡泡洗臉，洗完臉濕淋淋的，他打算拿衛生紙擦臉，這時嚴正才抓住他的手。

    「用毛巾擦，浪費。」

    「不要，毛巾髒。」

    「哪裡髒？」嚴正想這人潔癖有這麼嚴重？

    「有細菌，會長痘痘。」

    嚴正有些無語，但還是鬆開手讓他去做，宋炳淒拿一點紙巾折成方形在臉上按壓，用完後一樣折好扔進垃圾桶。

    「嚴正，包。」宋炳淒湊近嚴正的臉問，嚴正發現他的黑眼圈很嚴重。

    「你有戴隱眼？你有近視？」

    「對，近視六百多度，我看不清楚，眼鏡在背包裡。」

    如果是平常的宋炳淒應該會這麼說話：「對啊，因為我近視六百多度，裸視根本看不清楚東西，要找東西不方便，能請問嚴正幫我拿背包來嗎？裡面有放眼鏡。」語氣溫和、態度懇求、表情上還會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則語氣死板、命令口吻、一臉像在參加喪禮的樣子。說這是被掉包的宋炳淒也不為過。

    但儘管如此嚴正依然保持耐性，把人帶到沙發上坐好，拿背包給他找眼鏡，又去幫他拿鹽酥雞和珍奶。將食物放在宋炳淒面前時，他面色有改，偷偷笑了一下。

    「你真的很愛珍奶，看了就笑。」嚴正決定先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等等再來講打砲的事。「快喝吧，鹽酥雞也是你的。」

    「嗯。」宋炳淒終於找到埋在背包底部的眼鏡盒，拿出裡面的黑框眼鏡來戴，這才開動。

    嚴正想宋炳淒這樣回話到底怎麼接下去，但對方既然不想講就算了，第一次看他戴眼鏡覺得很有趣也很好看，看得賞心悅目。

    宋炳淒吃了幾個，插了一塊雞塊在嚴正面前要他張口，嚴正給他餵覺得動作有些曖昧，又要了一口，可惜宋炳淒這次沒理他，自己把剩下的全吃完。

    「以後別買這家，不好吃。」吃完後宋炳淒簡單地給了評語。

    「不好吃你還自己吃完。」

    「大珍珠也都硬掉了，以後買小珍珠。」

    ......。

    宋炳淒沒等嚴正回話，他將竹叉折斷用紙袋、塑膠袋裹好，壓縮體積丟進垃圾桶，然後起身拿空飲料杯自顧自走到廚房，但剛踏進去他又退了出來。

    「嚴正你的廚房是怎樣，吃完東西就要馬上洗乾淨啊！」

    嚴正一個人住習慣，平時對生活不太打點，睡前的宵夜餐盒都會放到明早再弄。

    「你，東西放著過來。」嚴正想既然你不想用的話，放著都給他用沒關係，才這麼說。但口吻上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聽起來並不怎麼好。

    「好。」宋炳淒用力放下塑膠杯，走去嚴正面前。

    這一放讓嚴正更加惱火，宋炳淒現在是存心想惹他嗎？處處抱怨、刁難，耐心都要被燒光了。嚴正將他兩手抓住壓在沙發上，宋炳淒越是掙扎他抓得越緊。

    「痛......我不掙扎了，別再抓了。」宋炳淒眼眶泛淚，看起來有點可憐。

    「好。」嚴正聽對方喊著痛才鬆手，看剛被他抓的地方都有點發紅了，心中一軟覺得抱歉，起身把人扶正，「我問你，你是怎麼了？」

    宋炳淒閉口不回，嚴正又見這樣，沒辦法只好用帶威脅的語氣說：「回答。」

    「文件是我藏的。」

    宋炳淒沒回答道嚴正的話，但嚴正還是順著他的意思。

    「為了讓我加班？」回家路上嚴正就有在想，果真是他做的。

    「對，順便逃過總經理的酒會。」

    「那份文件昨天就要用完，你幹嘛冒這個險？而且你怎麼藏的？大家都沒發現到。」那時幸好哲皓及時拿出來，不然他們計畫可能會延誤甚至失敗。

    「昨天就是期限，不管怎樣我都會講的。」

    撇除他一定會拿出來，嚴正又想了想是怎麼逃過那麼多人的眼睛，最後才想到有個人總是丟三落四，經常要有人提醒的壞習慣，正好被看中利用這點。

    「我現在才想起那資料是建和的，你藏了他東西？」

    「就知道他做事多不小心。」

    嚴正沒想到宋炳淒為了留他在公司加班，所做的準備、計畫是多麼完整，就像他乾淨整齊的辦公桌、有規劃性的筆記本一樣，更不會漏掉建和的資料。如果宋炳淒對他半點意思都沒有的話，根本不會這麼做。

    「那如果品純提早發現呢？」

    「我會直接爬進你車裡做。」

    嚴正苦笑一下：「我寧願你這樣做。」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嚴正心想：「當然有，包刮你為什麼態度轉變那麼大？平時的表現都是裝的？為什麼要說自己是異性戀？」以上種種想法經過他心裡，但最後他選擇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卻可能讓兩人感情完全斷開的問題。

    「宋炳淒，你喜歡我嗎？」嚴正抓著宋炳淒肩膀面對自己，真誠地希望他能給個答案。

    然而他沒想到宋炳淒會撇開頭，沉默不語，這反應讓嚴正有些失望。

    「那昨天發生的事你要怎麼看待？」

    宋炳淒咬緊嘴唇，上個問題他可以不回，但現在這個問題他一定要回。見又不說話，嚴正有點焦急正想要他一定要說時，宋炳淒先開口了。

    「當砲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