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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送她回家的啦、寄情书的啦、打电话的啦,还有什麽伊媚儿的啦,一大堆,烦都烦死了。你呢?一点消息也没有。台北人那麽多,应该更好挑才对。」阿姨说,我不知道该感谢她的抬爱还是教导她认清事实。我是瑕疵品,注定遭到舍弃。他呢?他算是瑕疵品吗?「下次叫他待久一点嘛!我都还没看清楚。」兰兰抱怨着。「是你自己急着跑走的。」我说。「人家没有心理准备呀!」「准备什麽?又不是你男朋友。」阿姨说。三姑六婆的瞎扯闲聊,好像也不错。只不过,我老是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而那个谈笑风生的女人,不是我。「喂?」他的声音好像很累。也难怪,已经超过半夜一点了。「把你吵醒了?」我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听他的声音。「刚躺下来,还没睡着。」他柔声说。我幻想着他的表情,上扬的嘴角和些许自傲的神情。「我想要请你帮个忙,怕明天才讲会太赶。」我说。「你要回台北了?」他问,会读心术的家伙。「嗯,明天中午以前。我外婆要来吃中饭,不想见到她。」无理的要求,还是去搭客运好了。「家庭问题?」他善解人意地问。「家庭问题。」我说。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古怪的声音,像即将气绝的呻吟,挣扎着呼吸,似乎是个女人。他发出轻声的「嘘」,安抚着不知名的生物。「我早上十点以前回覆你可以吗?」他说,温柔依旧。「可以。你旁边有人吗?」我禁不住好奇,他低声笑了。「没什麽重要的,你不要想太多。」他说:「早点睡,晚安。」我拿着断了线的电话,更加辗转难眠。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我难道听错了吗?到底哪一种比较可怕:他对着一具屍体还是与别人共眠?根本没有办法不胡思乱想嘛!4-3家庭惨剧接下来的事情就像电影情节搬上现实生活,当他来接我的时候,只见到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人。「怎麽回事?」他关心地问,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我忍不住往他身上倚靠,想寻求些许慰藉。阿姨突然大哭了起来,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兰兰白着一张脸,却是最冷静的人,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姨丈大约一个小时前到外婆家要接她来吃中饭,却发现她躺在床上浑身是血,不知死了多久。据说她的喉咙一片混乱,像被野狗咬烂的rou块,可是外婆家在三楼,怎麽可能有野狗?从没想过外婆死了我会难过,可能是因为我老是希望她早点消失,如今竟然成真,不免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诅咒足以致人於死吗?「警察怎麽说?」他问兰兰。「还在做笔录的样子。」兰兰说,她平常就喜欢看CSI之类的刑案影集,对於这次的事件,她似乎有个特殊的理论正在成型。假如我在此时多专注於她的情绪转变,是否能将她从毁灭性的未来解救出来?然而我只在意自己的痛苦,将她逼上前线,吸取所有负面的冲击。她不愿示弱和寻求协助,独自默默承受了一切。「我们家没什麽钱,也没做过什麽坏事,为什麽会发生这种恐怖的事?」阿姨语无伦次地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为什麽?我可以讲出十几、二十个讨厌外婆的理由,但足以判她死刑吗?一个人有权力将另一个人定罪,并加以惩罚吗?「现在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只有等专业人士告诉我们调查结果。」他说:「别想太多了。」我的身体突然僵直,想起昨晚电话中的呼吸声,那该不会是外婆的最後呼救吧?被硬生生忽略遗弃。原本只是毫无食慾,现在根本是反胃想吐。我起身到餐桌旁的饮水机想倒杯水,他跟了过来。「还好吗?」他问,我拿着杯子的手抖得不像话。「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好陌生。「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他问,握住我的手,在杯子中加了温水。「不用了,我要想一想,接下来怎麽办。」我说,避开他的触碰。「要我载你回去或帮你请假都可以,我会待到今天晚上。」他说。假如我昨天没有打电话就好了,假如我不知道这一切,现在我就可以放肆地抱着他痛哭。他的好意难道是伪装的吗?他对我好,究竟有什麽企图?所以说感情是麻烦的东西,假如我能顺从本能躲避危险、远离他的话,一切就简单多了。「我再打电话给你。」我说。无论事实多麽可怕,我还是无法不见他。我又坐上了他的车,尽管我知道这样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透了!他告诉娜娜我家发生的惨剧,娜娜马上就打电话给我,要我小心自身安危,绝对不要一个人搭客运回台北。姨丈说外婆的屍体被送去化验,以确定死因。阿姨说事情稳定了以後再让我回台中办後事,现在就安心回台北工作。兰兰收起平时叛逆少女的形象,以理智的态度处理对外沟通的事宜。我果然很没用,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现在变得什麽事也插不上手。我想要替外婆做些什麽吗?其实并没有,但她毕竟是我mama的mama。待人亲切的老妈、怀抱希望的老妈、被残忍杀害的老妈。如果老爸没死,我大概也会心怀怨恨吧。活着的人需要有人可以怨恨,所以我背负着父亲的罪,因为我放任他的罪。我造成了母亲的死,或许也造成了外婆的死。我无意化解怨恨,只想逃避。「你爸後来怎麽了?」我问他,今晚他比以往更加沉默。「你想听吗?」他问。塞车的高速公路,迟早会轮到这个话题。「嗯。」我说,一定会後悔的,知道太多只会惹来痛苦,但我就是学不乖。「我爸想吃我,我妈及时发现阻止了他。我被吵醒後看着失控的爸爸和死命保护我的mama,於是我咬了他。我和我妈联合起来,吃了他。」他说,真是个不合时宜的床边故事。「吃了他?」我问,几乎咬到舌头。「嗯,因为不想死,抗拒着死亡的到来。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