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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誅仙陣與碧湖始末

    

拾捌、誅仙陣與碧湖始末



    拾捌

    斯年出生為豆腐西施之子,取名做周耀揚。這一世他出生帶著神軀,亦有前世記憶,自他是小豆丁時,便展現出卓爾不凡來,他的父母深信他能光宗耀祖,咬緊牙根早起磨豆子也要送他去私塾。

    夏木跟著他到人間,上私塾當然是夏木去,他被再三警告不准隨意勾搭女人,別跟人家裝熟,不准隨意勾搭同儕的meimei。

    夏木看著自己四歲小豆丁的模樣,"。"

    你的同儕是豆丁,豆丁的meimei是奶娃娃,你若不是我主子我一定蓋你麻袋。

    斯年離開前再度鎮鄭重交待,"不准吹噓你怎麼泡女妖精,不准吹噓你有大雞雞。"這兩件事簡直是他的切膚之痛。

    他這一世只有十二年的壽命,他每天都著急,豆丁斯年利用法陣到過許多地方,最後挑了兩個地方,一個是離他很近的大圻山,另一個是碧縣的碧湖。

    斯年幾次折紙人追蹤時茜,都叫養屍人一把磷火燒了。

    他才想起蛇神殿下在人間,時茜亦在人間,她得蛇神殿下庇佑,故難以追蹤。

    他甚至動用過夏木,讓他追蹤時茜,可惜時茜警覺心強,才剛有一點線索便斷了。這樣的僵局維持了八年,斯年眼見自己已經十二歲了,還找不到時茜,他異常焦急。

    這時居然傳來有位大能對時茜下了追殺令,生死不拘,殺時茜者得黃金萬兩,十件頂級的異寶,一座異寶化作的宮殿。

    這簡直是送上門的好事,斯年趕緊在碧湖佈置溯日鏡,放出了琉璃仙鏡的傳聞。

    這個傳聞當然要有人親身經歷,才能夠快速傳播。這個不二人選當然是夏木,他化作碧湖附近捕魚維生的居民。

    一日他出門捕魚,居然發現碧湖無緣無故結冰,冰上有一面美輪美奐的珍貴鏡子。

    鏡面映照了旁邊的樹,樹居然開花結果!他又見一隻受傷的野雞路過,居然讓鏡子一照,活蹦亂跳地跑了!

    他連忙回家背了八十歲老母來,照了鏡子之後彷彿年輕了二十歲,筋骨強健,紅光滿面。

    他爭相告知親朋好友,大家都跑來照鏡子,不少疑難雜症迎刃而解,跛腳的好了,藥石罔效的病人也好了,大家正商量著建廟供奉這面神奇的鏡子。

    然後呢?那裡有然後,鏡子不見了!

    這面鏡子被稱為琉璃仙鏡,有緣人照之可得鏡子庇佑,百病不侵,身體強健。

    一時之間不少人到了碧湖碰運氣,希望能遇上琉璃仙鏡顯靈。

    後來不知怎麼穿鑿附會,居然說這面鏡子是龍神未婚妻所有,她在鏡子上跳舞,能回溯時空,使人長生不老。

    ***

    此時的時茜帶著年幼的袖月殿下與靈蛇真君歷經多次截殺,甚至有無恥之徒想方設法要抓走孩子要脅她。

    靈蛇真君自小武學天賦極高,跟著時茜刻苦練武,一般不是太厲害的小神官,天兵不是他的對手,儘管他才六歲,一手鞭子甩得極好。

    有位無恥之徒假裝知心叔叔給他送冰糖葫蘆,靈蛇真君眨都沒眨眼甩了俐落的一鞭直接把那人捆樹上了。

    冰糖葫蘆落在小袖月手裡,小袖月開心地往靈蛇真君跑來,"哥哥,有冰糖葫蘆。"

    "阿然,外人給的東西不能吃,髒。"靈蛇拉著小袖月的手擦了起來,那冰糖葫蘆落了地。

    小袖月一張精緻絕倫的小臉皺了皺眉頭,把地上的冰糖葫蘆塞回大叔的嘴裡。"叔叔,還你吧。"

    幸好那位大叔僅在冰糖葫蘆下迷藥,不至於荼毒了自己。

    這是最蠢的一位,時茜還沒出馬,已經被小靈蛇搞定。甚至小靈蛇懷疑他不過是人販子,見他跟季然長得精緻可愛,拿了摻藥的冰糖葫蘆來拐騙他們。

    直到他的同夥亮了神兵利器,小靈蛇才確認他們是來截殺時茜的。大概心裡有數實力太差,才決定先抓他們威脅時茜。

    小袖月跳起了輕快的舞步,兩隻小腳的鈴鐺叮叮作響,一舞畢,懷星月產生攝魂的作用,她問那名男人,"你是誰,來做什麼?"

    他說,"我叫牛大,樹上的叫牛二,我們是散修,聽說有個女人叫時茜,抓了她還是殺了她都能換到偌大的修行資源與異寶,於是來碰碰運氣。"

    於是兩個人在樹上團圓了,他的同伴有的他怎麼能沒有,一樣塞了顆冰糖葫蘆給他。

    這麼不靠譜的截殺僅此一次,其餘的精銳盡出,時茜大多把他們藏在法陣裡,直到她結束一切才一臉疲倦地放他們出來。

    她上回對敵之人非泛泛之輩,一把鐵槍耍得虎虎生風,他本身是武學宗師又是單一土靈根的修仙者,一邊耍鐵槍,一邊築土牆,她才剛破了土牆,一根偌大的鐵槍往她的臉面而來。

    時茜差點叫鐵槍打中,千鈞一髮之際,幸得白蛇真君的屍侍者挺身而出替她挨了那一記鐵槍。

    時茜神色複雜地看著小殿下,如今小殿下在她的羽翼之下快樂成長,不似前世那樣鬱鬱寡歡,如果她再也保護不了小殿下,她與小靈蛇又該何去何從?

    剎那間她想起了琉璃仙鏡的傳聞,想要冒險取鏡。若小殿下未來有溯日鏡相護,或許她就不必這麼擔心小殿下。

    於是時茜帶著小袖月與小靈蛇遠赴碧縣,她們一連在碧縣待了將近一個月才摸清楚溯日鏡的出現時間,它只在滿月之時出現。

    下一個滿月夜裡,碧湖上狂風呼嘯,鬼哭狼嚎,她設了一個陣法將袖月跟靈蛇真君藏於其中,孤身上去取鏡。

    傳聞中的琉璃仙鏡猶如鬼鏡一般陰森恐怖,用十二道烙有符文的精鐵鎖在湖中心。

    溯日鏡屬寒,碧湖原為沙漠中的湖泊,水溫最多不過是清涼而已,因為溯日鏡的作用,竟成了冰湖。

    時茜小心翼翼地走著,未到湖中心,她取出一條朱砂色的鞭子握在手裡,靜觀一段時間後,她使鞭子打爛十二條鎖住溯日鏡的精鐵。鞭子之快,只剩殘影,一陣斷鐵聲後,只剩溯日鏡絲聞未動。

    溯日鏡沒了封印的精鐵,冒出一陣詭光,湖面的冰又厚了好幾層。

    時茜拋出一個封印罩住溯日鏡,接著又用鞭子捲住溯日鏡,要把它拖到面前來,沒料到溯日鏡突然生了重量,坑噹一聲直直落到湖面上,然後溯日鏡瘋狂旋轉,沒多久時茜的封印就讓溯日鏡破了。

    溯日鏡鏡影所照之處又生出鏡來,一共生出十二面鏡子來,包圍了時茜。時茜一皺眉,使鞭子破了所有的鏡子,她沒料到破了的鏡子一樣生了詭光,一樣能夠以一生多   ,頓時她就讓數十層的溯日鏡包圍。

    時茜開始覺得棘手,她成名以來戰功彪炳,只要她的手裡有鞭子,入敵境猶如入無人之境。她唸了口訣,用一個絕大的封印罩住所有的溯日鏡又在她自己外圍也罩了一個封印,頓時間破鏡聲不絕於耳,夾於兩個封印之間的溯日鏡在一陣蠻橫的鞭影橫掃之下破成一面鏡湖。

    每一塊碎片都能發出熠熠光芒,頓時間冰湖讓鏡光光芒四射,溯日鏡再生出鏡陣來,新的鏡陣是舊鏡陣的一倍之數。

    時茜再怎麼仗著武功高強,也感到棘手不已冷汗涔涔。也許她一開始方式就錯了,溯日鏡不能打破,只能用封印。

    時茜接下來不敢再用鞭子,專心用封印封住溯日鏡,可是無論她怎麼封印溯日鏡溯日鏡總能破她的封印。

    她拿出一瓶血來,她想著袖月曾為溯日鏡的主人,也許袖月的血能夠制住溯日鏡,拋出袖月的神血至鏡面,沒料到鏡子吸取了所有神血後像是莫名被招待了一餐大餐,吃飽喝足後該幹嘛還是繼續幹嘛。

    時茜靜下心來,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溯日鏡有主,而且主人就躲在附近。她握緊鞭子,又使出一個巨大的封印封住周遭,頓時之間封印裡全是鞭影。

    斯年躲在附近,猝不及防被鞭影逼了出來,時茜看了他一眼,"凡間的小孩子,怎麼可能?"

    時茜仔細瞧這孩子的輪廓,一雙燦爛多情的桃花眼,驚呼,"你不會是二殿下,你也被貶下凡?"

    "託你們的福,我想偷懶睡個懶覺都不行,你當日在南天門殺銀霜,剛好今天算算總帳。"

    "袖月是你meimei,你竟然為一個外人找meimei算帳?"

    "我從來不叫裴清哥哥,又怎麼會多了一個meimei,那臭老頭的風流帳少算到我頭上。"

    言語之間,你來我往又過了好幾回合。斯年被時茜逼得躲進溯日鏡裡,這一次時茜破鏡沒有絲毫猶豫,二殿下在鏡中,破鏡一定能傷他。

    只聽斯年笑著,"鏡花水月,哪個真哪個假,你慢慢分辨吧!"

    被破壞的鏡子又形成鏡陣,著實難纏得可恨,時茜被鏡陣折磨得傷痕累累,知道再這麼下去只有她被消磨至死一條路。遂燃盡壽元,將畢生修為全數灌注至鞭中背水一戰。

    這一次亂鞭終於擊中斯年,斯年渾身是血鎖於溯日鏡中。時茜比他想得更不好殺,碧湖離龍宮不足兩里路,此番動靜必然驚動龍太子,說起來斯年的目的也許達成了。

    斯年之所以被時茜的鞭子打中,是因為他的本體周耀揚在大圻山被殺,他本身已經負傷,又挨了時茜燃盡壽元的鞭擊。他將他的神軀一分為二,他的時間已剩不多,他再度分裂一絲神魂藏於溯日鏡裡。

    偏偏這時溯日鏡像瘋了一樣在他的耳邊嘶吼,"快殺時茜那臭女人,再不殺她,下次要有這樣的機會太困難。斯年快動手,你不是陣法大師嗎?隨便立個陣絞殺她。"

    溯日鏡焦躁嘶啞的聲音不絕於耳,"你不是還準備了一個誅仙陣嗎?快將時茜引過去誅殺啊,還愣著做什麼,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溯日鏡的時而尖銳時而嘶啞的聲音彷彿許許多多長針直插他的腦門,一雙桃花眼泛著紅光,一時間他被蠱惑得非殺時茜不可,又在碧湖設了一個陣法,陣法不斷往湖心收縮,絲毫忘了這陣法收縮之後自己的下場。

    幸好時茜強忍負傷,一陣亂鞭破了斯年新設的陣法。他頓時清醒過來,想起了他在大圻山設誅仙陣一事,誅仙陣快要發作,他得趕快回大圻山。

    斯年拖著受傷疲乏的身子往傳送法陣去,他回首看了時茜一眼,被她的瘋狂怔住了,她居然不管不顧地吸取整座綠洲的生機。

    斯年嚇得頭皮發麻,他是始作俑者,他將時茜逼至死路,這份天罰一定有他的份。

    他想起大圻山的容華,他為容華銀霜殺時茜,這份因果嚴格算起來,容華恐怕難以倖免。

    斯年清醒之後不再讓溯日鏡左右,他回了大圻山切下自己的手指埋入原先陣腳,走不到一里路又切下第二隻手指。

    他一開始用右手切左手手指,直到左手五根手指切盡,他遇上了夏木,叫夏木接著切他右手的五根手指。

    夏木曾問他,"值得嗎?"

    斯年已經痛得意識模糊,根本無法回話,剩下的兩里路切下了他的兩根腳趾。

    如他料想降下天罰,他叫天罰劈得魂飛魄散,天罰欲劈容華,被他最後設下的陣法擋了下來。

    誅仙陣一開始就不是為時茜設的,他騙了溯日鏡,誅仙陣是為了容華設的。即使容華使用靈玉復活,他依舊會被天道惦記,天道會以九九八十一難一個一個磋磨他,直到容華身死。他先用誅仙陣在容華身上刻下詛咒,那麼能殺容華的人只剩下他。

    至於他殺不殺容華,他說了算,他若一輩子都不殺他,也許容華就這麼騙過天道以活死人的身份活了一輩子。

    整座大圻山,如今都是命中該絕之人,斯年放出沙蟲來,將這座大圻山作為練蠱場,殺了他今生父母的人他絕不放過。

    斯年猶記今生的母親早起磨豆腐,溫婉白皙的小臉漾著幸福的笑,給他舀了新磨的豆腐作豆腐腦,叫他吃飽了上學去。

    為了讓他上私塾,他們賣了原本推磨的騾子,如今推著磨的是他今生的父親,可是老實少言的父親從不抱怨辛苦。

    他總喜歡把他舉到肩頭,帶著他走遍街頭巷尾。

    他從溯日鏡裡看到了這對樸實的夫妻死於非命,妻子讓歐陽家的當家惦記,逼jian她時被她的丈夫撞見,她的丈夫被推倒,撞了灶台流血而亡。

    她欲狀告歐陽家的當家,獨子又被歐陽家的人抓住。

    心灰意冷的她吊死在歐陽家前面的一棵樹,留下血字,"惡人終有惡報。"

    斯年靈魂消散之前,見了他今生的父母微笑著看他,他落下了滾燙的熱淚。

    ***

    待靈犀到時,她先見了碧湖滿目瘡痍,知道斯年大約成功殺了時茜,跟著斯年的靈力波動來到大圻山,見誅仙陣已經啟動了許久,斯年幾乎成了一副白骨,此時又降下天罰來,斯年的白骨成了灰,什麼都不剩。

    "斯年,你在那裡?"

    靈犀先是見了白骨,後來又見白骨在天罰下碎成飛灰,心也幾乎跟著碎裂。她像個孩子一樣毫無形象地崩潰大哭,她從來不知道斯年答應她的事是要用他的命來換。

    如果她知道,絕不會叫斯年送命。

    沒多久,自溯日鏡飄出一抹微弱的神魂,那抹神魂經過盤涅化作了斯年。

    "靈犀,別哭,我成功了。你別再擔心你師兄。"斯年笑著看她。

    "斯年。"靈犀想要抱住斯年,卻什麼也抱不住。

    "我去投胎了,你乖乖回天庭等我。這座大圻山十二年後還會發動一次誅仙陣,如果到時我還沒有恢復記憶,你記得把所有陣腳挖出來,誅仙陣可解。"

    靈犀回到天庭之後才知道時茜吸取了一整座綠洲的生機為袖月殿下融合靈骨,降下天罰,斯年灰飛煙滅,大師兄成了活死人,做始俑者的時茜不用說,神形俱毀,亦遭了嚴厲的天罰。

    這些事情是大圻山誅仙陣始末,曾經綠水粼粼的碧湖如今已成黃沙。

    靈犀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斯年曾在碧湖設鏡陣殺時茜,然後回到大圻山布切下自己的手指腳趾佈陣,靈犀以為是斯年故佈疑陣,只好幫忙收尾。

    大部分的沙蟲被靈犀收到彩布裡焚盡,另一隻作惡多端的沙蟲被一個人間的佛子收走。

    斯年去投胎之前,送了一抹功德金光給他今生的父母,他無法救他們,因為他們的今生是註定的,連周耀揚的早夭也是註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