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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为了迎合赏菊宴的主题,周江涵特意新做了一件亮黄色纱裙,云鬓上的石榴石步摇玫红鲜艳,仿佛刚舒展开来的花蕊,如果要评选安邦侯府今日花王,非周江涵这朵美丽的金菊莫属。

    周江涵不仅美丽还是尊贵的公主,她个性张扬,喜欢被人包围恭维,前来安邦侯府做客的人和谢白薇说了一会儿话后,接着走到周江涵座位前想与她攀谈。

    其中有几位命妇言辞间极为热切,但周江涵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聊着,有时甚至连话都不接,让她们十分尴尬,然而周江涵恍若未闻,目光遥望向前不知在看什么,直到有人走近唤她才回过神来。

    周江涵轻咳一声,向她的侍女桃雨递个眼神,桃雨会意上前:抱歉,我家公主得了风寒,今日无法与各位聊天说话了。

    众人识趣退下。

    待那些人走远后,周江涵正欲向桃雨吩咐什么,转头过去时恰好被视野中一抹深色身影给吸引去了注意。

    着深衣的是位年轻公子,他步履缓缓不断摇头张望,如若正好对上正脸便能发现他容貌出色。

    容貌出色的公子哥周江涵见得多了,她的目光之所以停驻在这个男人身上,是因为他的眉眼和她心心念念的人一般无二,她仿佛能够透过那双凤眼看见赵游光归来的身影。

    周江涵轻抬下巴,问旁边的桃雨:那人是谁?

    奴婢去问问。桃雨看到也是一怔,向侯府下人打听过后回来给周江涵回话,那位公子来自宋家,名叫宋泽成。

    宋家的公子?哪个宋家?

    桃雨答道:还有哪个宋家,京城就一户人家姓宋,宋泽成和永宁公主的驸马都是宋竹宋学士的儿子。

    这么说,他和宋凌舟是兄弟。周江涵迷惘的眼神渐渐收拢,瞳孔中心冒出一道锐利精光,让她的面庞失去了几分柔美多出了几分阴邪。

    又看了宋泽成一阵,周江涵才收回目光,她侧身靠近桃雨,将声音压低:我先前吩咐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

    桃雨说:公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周江涵却道:有一处要做些改动,你且附耳过来。

    桃雨听话低下腰,等周江涵耳语结束后直起身子,她的表情有所改变,眉头蹙起,脸带犹疑地看向周江涵。

    公主不怕这样事情会闹大吗?桃雨问。

    周江涵回看过去,嘴角翘起:事情闹大了才有意思。

    如谢白薇所说,安邦侯府北院有许多菊花,有的和其他草木长在一起,有的单独种在盆里,色彩缤纷、形态各异,让赏菊的游人目不暇接。

    周画屏走在其中时不时转头向两边看,却显得兴致缺缺。

    已入深秋,菊花盛放的花期将近末尾,纵然这里的菊花有再多品种和颜色,因为没有足够的朝气在,让看的人也提不起精神,周画屏想不通谢白薇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开设赏菊宴。

    花虽不新鲜但总好过没有,周画屏嗅着菊花香气在小道上徜徉,她走路速度虽慢,但安邦侯府的北院也不是很大,半个时辰过去就差不多快逛完了。

    周画屏转身准备回去,走到一半突然有个男人从拐角处冒出来,单膝跪在地上:参见殿下。

    周画屏顿住脚步,低头打量男人,在看到那双熟悉的凤眼后认出了来人身份,眼前的男人她曾见过,是宋凌舟的嫡兄宋泽成。

    对于宋泽成会在安邦后侯府周画屏并不意外,达官贵人组织的宴会不是日常交流感情,就是为子女相看,受谢白薇邀请而来的世家小姐很多,宋泽成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会拿着宋家请帖来参加赏菊宴并不奇怪。

    周画屏奇怪的是为何宋泽成会出现在她面前,和她一样单纯来赏菊的人不多,宋泽成该不会是为了见她才特意找到北院来的?

    宋泽成确实是为了周画屏才来的。

    那日在宋府初见周画屏,宋泽成的全部心神就被夺取了,他见过勾栏里的妩媚戏子,也见过世家里的端庄小姐,但没有一个人比周画屏美,更没有人有她身上那股凌冽贵气,那种宫中才能养出的独特贵气一下就把宋泽成的心给带走了。

    周画屏的面容太过难忘,宋泽成总想要再见她一面,于是便来到安邦侯府参加赏菊宴。

    见到周画屏的瞬间,宋泽成跳动着的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两边花朵色彩繁多,但完全没有将周画屏的容色压下去,她着一身烟紫罗裙,即使没有十分装饰打扮也美若天仙,她站在走道上仿佛刚下凡的仙子,被一众前来迎接花草簇拥在中心。

    是而宋泽成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出声跪倒在地。

    起来吧。周画屏问,你找本宫有何事?

    宋泽成反问:没事就不能来见殿下您吗?

    宋泽成这话说得有点冲,周画屏听了不禁蹙起眉头,为宋泽成这人没有距离感的说话方式感到不喜。

    没有听到周画屏答话,宋泽成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将话接了下去:我来见殿下是有个礼物想要送给殿下。

    说完宋泽成伸手向后探去。

    他身后空空如也,但不知宋泽成用了方法,变戏法似的凭空拿出一只牡丹玉簪,三指捏住簪棍像献花般将玉簪递到周画屏面前。

    好花赠美人,殿下在我心中就好比牡丹,还请殿下收下此礼。宋泽成说。

    宋泽成半低着头,看见一只葱白玉手出现在视野里,喜不自禁地抬起头,但就在此时周画屏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收了回去。

    只听周画屏开口说: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为什么?宋泽成倏然抬头。

    为什么?她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宋泽成此番来见她是为何意,刚才她伸手试探,将宋泽成抬头那一瞬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她曾经在一双相同的凤眸中见到过类似的情意,但宋泽成到底和那人不同,在他眼中更多的是对于权利和荣华的欲望,就凭这个她便不会从他那里接受任何东西。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现在是宋凌舟的妻子,不该做出辱没自己和他名声的事情。

    宋公子在做事前最好先想一想自己的身份。周画屏淡淡道。

    事情没有像预想中发展已让宋泽成生出极大羞恼,而周画屏淡淡的神色还有冷漠的语气又刺中了他的心,宋泽成一向对自己十分自信,一时无法接受周画屏拒绝他的事实。

    他没有领会到周画屏话里真正的意思,反而将一切归咎在宋凌舟身上。

    宋泽成急急追问:是因为宋凌舟那个小子吗?

    周画屏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听了这话露出不耐的神色,宋泽成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就算了,言语中还泄露出对宋凌舟的不敬,宋泽成心存妄想不要紧,可她无法容忍他轻视她的人。

    这次周画屏连话都懒得回,只甩下一个冷冷的眼神,随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不再理会宋泽成。

    周画屏并不想和宋泽成产生联系,刚才在北院发生的小插曲让她心情整个落下来,回到宴席后觉得周围人说话声更加令人烦躁,揉了揉太阳xue才觉得好些。

    但今天对周画屏来说似乎格外不顺,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侍女将果饮洒到了她身上,周画屏身上的衣裙湿了一大片,根本无法见人。

    梨雪怒斥道:你是怎么办的事?竟把果饮洒到殿下的衣裳上!

    那个犯了错的侍女受了训斥立刻跪下请罪,满脸惶恐不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还请殿下饶恕!侍女出声求饶。

    人生在世做事难免犯错,周画屏并不太在意,见侍女跪地求饶的样子可怜便不打算和她计较。

    周画屏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怪罪你,你起来吧。

    虽然周画屏这般说,但在宴会这种大场合顶着湿衣服实在不是个事,而且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梨雪并没有事先给她准备换洗的衣物,这就有些尴尬了。

    正当周画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名侍女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公主殿下,我记得夫人今日拿了几件旧衣出来,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您去换。

    周画屏眼睛一亮,这个方法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周画屏点点头:也好,就当你是将功补过,带本宫去更衣吧。

    梨雪正打算跟上,却被周画屏给阻止了,只听周画屏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若是等宋凌舟赶来我还没回来,有你留在这儿看顾他我也安心。

    最后梨雪留在宴席上,周画屏则跟着那名侍女前去更衣,她起身离开后只顾着用手遮掩胸前湿处,全然没有意识到有道阴暗的视线正在后面注视着她。

    人们正就各种话题谈天说地,在众多杂乱的谈话声有一个声音以极低的音量悄悄穿过,随即便消沉下去。

    周画屏走了,快派人去给那人送消息。

    宋凌舟和梨雪的离开没能逃过周江涵的眼睛,周江涵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发现他们两人消失好久没回来后,朝侍候在侧的桃雨招手示意她过来。

    周江涵说:宋凌舟好像已经发现周画屏不见带人去找了,我去水榭那边看看情况,你找个由头把人引过来。

    授意侍女把周画屏带到燃有迷情香的房间,假接周画屏的名义将宋泽成约到同一处,都是周江涵的主意。

    那日听了靖王周允恪的话,周江涵心中妒意疯长,想到自己苦受空房多年换不来半点真心,而周画屏轻而易举便能拥有幸福,满心嫉妒的她无法忍受周画屏过得比她好,于是决定使计破坏周画屏的婚姻。

    周江涵使的计策是离间计,想让夫妻感情破裂,没有什么比一顶绿帽子来得更快更有效,她早就做好了安排,甚至还提前找好了男人。

    其实原该前往水榭小筑的本不是宋泽成,是周江涵看到他后临时起意改变了早先的安排,她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将周画屏的婚姻毁得更彻底。

    试想一下,宋凌舟撞破丑事后发现和妻子勾搭在一起的jian夫不仅是和她的旧爱容貌相仿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涌上他心头的屈辱感会有多强烈,周江涵光想想就觉得痛快。

    桃雨不放心周江涵独自前往,劝说道:公主,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您一个人

    周江涵却觉得桃雨的担心太多余,而且她现在等不及想要看到周画屏狼狈的模样还有宋凌舟精彩的脸色,这两个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

    我一个人怎么就去不得了?你不用管我快去叫人,别让他们溜走。说完周江涵便抛下桃雨提裙直奔水榭方向而去。

    桃雨服侍周江涵多年,深知周江涵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只好按照她说的去将宾客往水榭那边领,但桃雨的心莫名跳得飞快,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