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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蔬回来了。 开学第二天,胡预在学校食堂看到,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比正常饭点晚了三十分钟,座位还是半满的,打菜窗口只零星几个人,她站在窗口,对着台面上剩下的几个菜指了指,最后刷卡,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第一感觉是瘦,巴掌大的脸,侧面望去,脊背薄薄像一片纸,路过他身旁时,马尾辫甩的老高,扫在肩膀,或是下颚,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离她近的右边身体热烘烘的,这感觉过了半下午都没消下去。 后几天,各种空隙里,胡预的思绪一直辗转两件事。 第一件事。 她养长头发了,不再是从前假小子一样的齐耳短发。 好看的,像一个饱满的玉米壳子,每一根须都闪亮亮,隐隐发光。 第二件事。 她似乎并不想和他有交集。 视线对上又很快略过,像是一个失焦镜头,每一帧都在表演无动于衷。 月考分班,他看到了她的名字。 同一个考场,她在靠窗的那一列末尾,而他在靠走廊的那一列,总之是首尾两端。 借着传试卷的动作,他远远看了一眼,目光穿过无数道曲折,看见那人咬着笔头,侧面朝着窗外看天,只留了半个紧绷的后脑勺。 他也跟着望过去,大片的灰白色,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遇见齐蔬的那个周末,胡预回家,难得在饭桌上提了一句学习以外的话。 他问齐蔬是不是回来了,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支支吾吾说没听说啊,会不会是他眼花看错了,这下他反而笃定了。 饭后上楼,房门没有关紧,那些不让他听的话漏了进来。 胡建波有个在市教育局当干部的发小,齐老爷子托村干部找到胡家,齐青那里又饶了几道关系找到他,朱咏珍在A市也使了劲,托教练联系推荐,多方动员只有一个目标,晗城一中。 别的不说,单单念着和齐年的旧情,这个忙也该帮,胡爸没怎么犹豫,和老婆饭后提起,也就是顺嘴一说的事。倒是张明丽有些顾忌,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担心会影响儿子状,怎么说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出过那样的事现在又回来,总归有些晦气。 胡建波没理会她这套迷信思想,两人争执了几句,不了了之。 胡妈的担忧并不全无道理,自从得知齐蔬回来之后,胡预刷题的效率明显下降,老师布置的竞赛题也完成得马马虎虎,小错误频频。 他觉得这不意味着什么,也没把这锅往谁谁身上叩。 回学校的那天,胡预和齐蔬并排坐在他爸的后座,他纠结了一路,终于在临下车前问出口了。 为什么装不认识。 然后她说 没装。 胡预觉得她这话很幽默,扯了扯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 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维持一段干干净净的陌生人关系,不耽误谁,也不连累谁。 你觉得?胡预冷哼,你就只想到自己是吗。 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但抵不过他话里的锋芒,齐蔬眯起眼,睫毛挡住一部分亮。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直是。 齐蔬! 他生气了,光听声就知道,齐蔬转过头,是上车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你在气什么,我不懂,就连你质问我为什么装不认识,我也不懂。你应该觉得松一口气,这才是正常合理的反应。 合理个屁,胡预瞪着她:你又知道了? 不是吗,齐蔬收回眸光,笑了一下,这话憋在你心里很久了吧,可你刚才不问,我上车后不问,偏偏等你爸停车去买烟的时候问。 我 无所谓。齐蔬很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窗外,像是懒得再纠缠了,就当你不是好了,是我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