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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救人

    

十一 救人



    郁滿香前腳被抬轎送入史家老爺做侍妾當日,凌雋珈帶同秦田與幾名手下後腳就來拜訪史宅,相差不過一刻鐘。

    經小廝通傳後,幾人佇在大廳等候史福,約莫等了一盞茶時間,史福卻並未現身,凌雋珈鎮定自若的臉上,隨著時間推移,顯出一絲憂鬱。而這憂慮隨著支離臃腫的史福出現在待客大廳,而消失得無蹤。

    凌掌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史福嘴上客套,表情卻是一副悻悻然,有人壞他好事,而此人還是出名難搞的凌雋珈,因此更加不悅,卻不能表現得太過。這種人黑白兩道都有朋友,必須敬上兩三分。

    凌某番此匆忙來拜訪,沒有叨擾了史大爺吧?凌雋珈皮笑rou不笑地開了口。

    哼!按耐下心中的不滿,史福出口卻是故作客套之話:怎會呢?凌掌櫃一向貴人事忙,想必此番上門,絕不為談論風花雪月吧。

    他瞄了凌雋珈一眼,兀自坐下如飢似渴地大口灌了整杯茶入喉嚨,卻還覺得喝極了,不耐煩地示意身旁的小廝添茶。

    小廝斟茶時,史福故意表現得好似像是才發現凌雋珈他們並未有下人備茶侍候,橫眉大聲斥道:沒用的廢物,貴客久等了這麼長時間,竟沒有人懂得上茶侍候,史家真是白養了你們!

    當下一個機靈的下人,立即領命廚房煮茶沏茶去。

    凌雋珈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逗留,史家大宅到處奢華,卻顯得十分庸俗。堆金砌銀的一大堆擺設,毫無美感,令人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個毫無品味的俗人,只是想顯露揮金如土的財大氣粗。

    而府上除了史福一人肥頭大耳,臃腫難分之外,一干下人奴婢從僕,無一不面黃肌瘦的樣子。如此想來,他家中圈養的小妾家妓,怕是情況也不遑多讓。

    她不想浪費時間繞圈子,直入主題:不知令公子欠下的賭債,何時能歸還?

    哦?朱管事,可曾聽聞此事?史福雖是這樣問,心裡卻是有八九分把握,那個不成才的不肖子今次又輸了他多少!由千里之外寶島送來的東方美人茶此時呷在口腔內也無甚滋味。

    凌雋珈瞧了眼為她奉上的劣質茶葉,不用嚐上一口,就知是市井一斤十文錢不到,就能買到的下等茶。嘖,史福當真摳,看來史家十之有九的用度都耗在他父子倆身上,其他人過得跟貧農一般。

    她對此人鄙夷之極,只因尚有事情與他周旋,暗暗提醒自己不可意氣用事。她站起來,將欠據交與朱管事,朱管事只略為瞟了眼,即恭敬地遞予史福過目。

    白紙黑字的,還有親筆簽署,豈容他們抵賴。

    史福一目十行,倒是看得快,只是在五百兩那幾字停注了好一會,又似是不相信,抬手以手背狠揉眼皮,來來回回揉了好幾次,可惜五百兩還是五百兩,沒有變成五十兩。

    凌雋珈看在眼內,哭笑不得。

    史福目眥欲裂,恨鐵不成鋼。啪的把欠據放回案上,來人,把那混帳小子拖出來!

    凌雋珈與秦田互看一眼,苦笑,又要被逼看戲當觀眾,討債的生活不易啊。

    出來的是個大胖子,胖得五官扭曲,肚皮隨著走動,一顫一顫的,惡心到不行。站在凌雋珈身後的手下,有些人頭一次看見史少爺,腦海都想到了農家豬圈裡的胖豬。

    性蠢,人如豬,嗜食,百無。縣城的人都私下偷側這樣評價,果然是青出於藍,一代不如一代。

    性子蠢鈍,三十了,三字經裡的字也未識全,字醜得歪七扭八。記性差,不會自理,衣來張手,連中衣里衣都會穿錯。

    人如豬,就是長相如豬,大抵了難看極了,方圓百里第一醜。

    嗜食,每日八餐不可少,口不停手也不停。餓了會大吵大鬧,對下人奴婢拳腳相向。食相差,也極為挑食,尤愛大魚大rou就是不吃果蔬,是故臉上一堆大大小小的膿瘡。

    百無就是百無聊賴、百無技能,說白了就是個廢人。

    可偏偏是百無一用的父子倆,腦裡裝了一堆屎,生來就錦衣玉食,如花美眷相伴,沾的無非就是祖上福蔭。

    史達之甫出來,看到凌掌櫃一行人,就如臨大敵,似見鬼般:爹...爹...他...他,我...我...   句不成句的,不知所云。

    史福見狀,氣的要噴血,不肖子連話也說不清,丟臉死了。

    史爺息怒。史公子年少氣盛,輸了錢自是不甘,故又出手傷了我手下。凌雋珈頓了頓,又接著道:不過看來史公子絕不會再犯,若氣得長輩傷了身,是為大一不孝。百行孝為先嘛!史公子看來倒不是個不孝的。

    是,爹,我錯了,絕不敢了。史達之抱著父親,既似撒嬌又似在懊悔認錯。

    你...!到底為何要打人?不准撒謊,亦不准有一點隱瞞。史福心疼他的銀子,兒子打了人,恐怕又是一大筆藥費!

    我我我...支吾以對了半天,他記性不好,更不擅辭令,眾人都等得不耐煩時,秦田一作揖,替他說了來龍去脈:七天前,令公子來我賭坊玩樂,也是一時運滯,玩啥輸啥,連輸十局。

    帶來的銀子都賠光了,於是問在下借了五百兩,轉瞬又輸掉。令公子再欲借三百兩,恰巧在下不在場,交由手下李哥兒負責,他請求令公子先還五百兩不果,兩人爭吵間,李哥兒被打得頭破血流,連勸架的王威也遭殃,被令公子擲來的木椅擲傷了手臂。

    而賭坊內的桌椅等的營生工具,也擲得稀巴爛。我賭坊可謂損失慘重啊!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惡!史福望了望,又轉頭狠瞅了眼史達之,可惡至極!

    凌雋珈順勢掏出藏在內襟中的理賠清單,裡面羅列了數十項損失。單是李哥兒看病就花了八十兩,看的還是城中有名的妙回春妙大夫。史福看罷,心又在淌血,氣得大手怒摑不肖子,花錢如流水,還不事生產,敗家子!

    史達之捂著被摑的右臉頰,狀甚委屈,怨恨爹在外人面前打了他。

    本來令公子若是肯做肯承擔,而不是躲著我等,令我等無計可拖,平白等了七天,在下與大哥逼不得已,只能冒昧前來打擾史爺休息。秦田再火上添油。

    一千兩...史福有點為難,一千兩不是小數目,霎時之間庫房有是有,但過幾天又有一大筆用賬,最近大姊又盯得緊,怕暫時只能支五、六百兩出來應付一下。

    他計上心來,叫朱管事叫了家裡所有的奴婢、家妓和侍妾出來大廳。又是一向用慣的美人計。

    卻說這史福一是錢多,二是女人多。錢有時用多了,就賣女人換錢;女人玩膩了,就賣出去換錢抵錢。錢與女人都需要,但在史福眼裡,錢遠比女人重要。

    女人不過是用錢買來的玩物而已。

    在史福喊女人們出來時,凌雋珈和秦田都覺得計劃成功了一半。

    史家的女人一排十人,排了四排,幾乎擠滿了大廳。凌雋珈帶來的手下無一不瞠目結舌,這史福也太好色了!

    那些女人對於被喊出來,已不好奇驚訝。這種事每隔數月就來一次,有時看到來人條件好的,或是長得俊一點的,都想被挑中,跟著走好了,說不定以後就有好日子過。

    燕瘦環肥,高矮不一,姿色風韻不盡相同,大至四十開外,小至......豆蔻年華。凌雋珈掃了眼,沒有郁滿香。

    史爺這是何意?凌雋珈明知故問。

    凌掌櫃,老夫這自是奉上賠禮。這裡的美人,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隨便挑幾個去。頓了頓,一千兩,老夫今日先奉上五百兩,你且稍等五日,不,三日,剩下的,老夫定當派人來貴坊還上剩下的五百兩。你且看如何?

    總角金釵之年的,就這些了?凌雋咨珈故意停留目光在年幼稚嫩女孩身上,復又搖了搖頭,扮作不滿意。

    史福咬咬牙,又在朱管事耳邊說了幾句。不消一會,又帶來四位少女,其中一個就是面上有掌印的郁滿香。凌雋珈一笑,隨便指了指郁滿香和她隔壁的一個黃衣小女孩。

    想不到凌掌櫃也趕上了這趟時髦,愛好總角小女兒呢!史福覺得自己之前是低看了凌雋珈,原來他也很會玩,玩女人方面。

    彼此彼此。凌雋珈收了五百兩銀票,領了人,向史爺作了揖辭別,就帶著手下離開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