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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0

    ☆、21如何,爱一个人呢

十五岁的时候,俞桑棠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闵允程。

而那种以为,是要不得的错觉。情窦初开的高中女生一时的迷惑往往只是美丽的错误,偏偏对於她不是,这是她一脚踏入炼狱的开始。

直到现在,偶尔她还是会失神,自己怎麽会如此糊涂,错把那样的心情当成是爱呢?

那是同情、抑或怜悯…但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错把那种对自己不幸而产生的熟悉,当作投影反s"/>在闵允程身上。

其实桑棠就像月亮,真正的她,不是太阳,g"/>本没有温暖人心的力量。说穿了,她只不过是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一时的昏头让她什麽也看不清,盲目到近乎愚蠢的埋头付出,她是那样急於想给予、想报答阿姨姨丈对她们母女的好,她需要一个脆弱的人,去填补想保护别人的自我满足。

一个不能发光却还不自量力的月亮,最後的下场就是殒落。

她g"/>本不了解闵允程——他的过去、他的脾气,而闵允程却早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开始对她了若指掌。

一厢情愿幻想出现的爱,是不可能有美好结局的,他们两个中间早有一道隔阂的裂痕,随着对彼此的需要不断膨胀,崩裂的隔痕不断加深,迟早也会到了无法弥补的境地。

可是他们不懂。

尤其是他。

闵允程并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爱上了俞桑棠。他渴望她、依赖她…那种情感就像腾腾点起的烈火,焚噬着他的身心。让他迷惑,让他痛苦。

有一路人r"/>搜索了吧?她很想走人,但身上半毛钱的没有,加上这几年来离群索居惯了,有点路痴…咳咳,她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哪怕清楚只是她想太多了……她还是觉得人们盯着她的目光似乎在评判她。

那种恐惧又回到她身上,桑棠站在车边,倏地脸色发白。

她想逃走,想躲起来…可是脚移动不了半步。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没有。那是一种习惯,身体会记得,当初残留的恐惧,反s"/>x"/>地产生本能反应。

俞桑棠讨厌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几乎听得见,那些人心底想的话,轻蔑的眼神、瞧不起的指指点点……小时候她可以不在乎地瞪回去,因为她不能怕,她知道身边的mama比自己还害怕。可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

不知什麽时候走到她身边的煦宇迅速地替她打开车门,瞥了她眼:「上车。」桑棠愣愣地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姜暖雪还站在路边,她从後照镜看见女孩的神情有点复杂,像被玩伴抛弃的孩子。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众人的视线,只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车驶离自己。站在原地,视线始终定在那里。

温煦宇专心地开车,没多说什麽。车弯了个弯就看不见暖雪了,桑棠故作不在乎地撇开停在後照镜上的目光,转往车窗外,想掩饰自己刚刚的糗态。

「系上安全带吧,不然会被罚钱。」等红灯的时候,煦宇只说了这麽一句。

她不动声色的回嘴:「你信不信我会跳车?」

「你问我,我就诚实告诉你…我不信。」他继续开车,看也没看她,但露出忍俊不住的笑「你不想当什麽贞节烈女吧?车速是只有一百,但跳下去铁定会破皮流血的。那种伤好得很慢又挺疼的。还有,你若真的宁死不屈,刚刚在山上的时候你大可哭不出话来…这人居然还记得刚才她呛他的事?是有没有那麽爱记仇啊!

车子停在离侧门不到十步远的车位後,温煦宇便兴冲冲地拉着她下车跑去买麦芽糖饼。他那种观光似的积极度让人有点傻眼,但俞桑棠没有恼怒,反而顺着他往摊子走。那阿伯的摊子居然还在,一台模特车克难改装的小摊子,在保丽龙箱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标价,卖麦芽糖饼乾和些零嘴给容易嘴馋的学生。

以前俞桑棠晚自习放学时,都会和死党跑来买饼乾。那阿伯的耳朵不太好,年纪又大了,每次他颤抖着手,认真数手上的铜板要找零给她们时,桑棠都想跟他说不用找了,这些钱伯伯你留着吧。毕竟卖饼乾一过,其实大人的争执往往出於无法理解彼此。人们都用自己的想法来诠释世界…所以我们才要学会体谅、学会包容,这可不是作文的题目而已。」

俞桑棠心底一直悄悄地羡慕着这个好朋友,她长的出色,文笔又好,高中第一次段考她同时准备国语文演讲,却还是拿了全一年级排名第一。这样的人,她g"/>本比不上,都说学校人才济济,这让原本在国中一直拿第一的桑棠,终於见识到所谓的想说的事,对我而言,值得骄傲。

☆、28她是他,命中注定的相遇

「来,饼乾。」温煦宇把麦芽糖饼递给桑棠,替她拆掉塑胶袋子。俞桑棠没跟他客气,接过饼乾,狠狠地咬了一口。拿着竹签,两片饼乾黏着麦芽,饼屑和糖在口中慢慢地融化,甜,带点苦涩滋味的青春岁月。

他们谁也没特别开口,步伐一致地走进学校。c"/>场开着刺眼的照明灯,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打球,几个附近的居民在跑步…教学区三楼以上一片灯火通明。她愣愣地望着,没注意到自己碎屑掉了一身。

球场重新翻修过了,和她记忆中的老旧斑驳截然不同。但这样默默地走着,彷佛她又是当初那个穿着制服的少女,走在身边的人,是最好的朋友,她笑着闹着,为暗恋一个寡言少年而小鹿乱撞……

还有那些不堪的过去。桑棠想起闵允程。十六岁的他一身修长,靠在墙边,从簇拥着他的人群中,静静的把目光转向她,似笑非笑地……

「你知道吗?我是个混帐。」

「嗯,我知道。」

煦宇无奈地笑了,扭头看她:「你不要一开头就吐槽我的自白啦。」

「自白?」桑棠又咬了口饼乾「不是告白就好。」

面对这样一个说话毫无矜持的女人,温煦宇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他抚着後脑勺,想了想才很认真地开口「…就算是告白,我也不是对你说。」

她想也没想,「很好。」看他一脸嘴角抽搐,还不忘补上一句「怎样,还要我拍拍你的头,说你做得很好吗?」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俞桑棠你真的是女人吗?」他真的很感叹啊!

她嗤地冷笑出声,「你别把我当成女人就好。」

总觉得自己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正逐一瓦解。煦宇原本以为,俞桑棠是个文静内向的人,没什麽脾气,顶多耍耍嘴皮子,却依然需要有人保护的可怜人儿。这样的感觉,对他很言太过熟悉…甚至害他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她。他最初抗拒这种背叛般的异样心情,但最後他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找个藉口——他是医生,医生了解自己病患过去是出於职业需要……假公济私地查了她的资料。

他控制不住想了解她的欲望。

「我mama是日本人,所以我是在日本长大的。从小到大,我念的都是直升的私立学校,朋友都是那一票人,价值观、家庭背景什麽的几乎都一模一样,可以这麽说,我的世界从来没改变过。努力念书、考上好大学、找一份体面的职业,然後结婚成家,我高中的时候,真的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简单的。」

还…还真的有够简单,简单到好傻好是没事。桑棠嘴角在笑,抽搐地微微笑着,却随着那颤抖而不断淌下斗大的眼泪。但她似乎没查觉自己在哭,一个人站在那里,像被抽去魂魄的空壳。

方女士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模样。很久以前…不,是很久没被人想起,她也曾经看过桑棠露出这种脆弱到害人心疼的表情。

「方女士…」她吃一惊似的抬起头,有种仓皇想收拾自己情绪的闪避「我…」

管家微笑,假装没注意到她别脚的演技:「您回来了啊。」

她胡乱抹了抹脸,嘿嘿的笑着:「是啊,离家出走又失败了。」

「没事就好,来,赶紧进屋里吧…您看您的脸色那麽苍白,吃过晚餐了吗?」

桑棠摇头,又点点头。她明明不想回来的,却还是不知不觉又回到这里了。她还能去哪呢?这世界太大了,大得连一个让她容身的角落都没有。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温煦宇的声音彷佛还在身边,她和他一路上说了好多好多话。多得她自己都很吃惊,原来她对那女孩的记忆,依旧如此鲜明。

明明好多年来都沉淀在心中深处,深得如同一道模糊的y"/>影,可一旦翻搅起…却连枝微末节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记得姜寒霜笑的时候会用肩膀轻轻撞她、她去厕所一定会揪她结伴同行…很容易迟到,总在钟响前几秒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出现、上课的时候一脸认真地望着黑板,边递来闲聊的纸条……她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尤其是红豆馅的甜点,不管吃多少都不会腻。

温煦宇边听边笑,不时点头。她不知道她描述的姜寒霜和他认识的恋人究竟有没有重叠的痕迹,但他脸上偶尔会晃过一丝明亮,像一晃而逝的阳光。有种让人惋惜的心疼…俞桑棠不知不觉讲得更多了,她口乾舌燥,一股脑地说个不停。她带他晃过校园的角落、带他走过她们一起放学的街道、寒霜陪她等公车时一定会去买的车轮饼摊子。

温煦宇忽然拉住她的手,声音有点苦涩,有点舍不得:「桑棠…你该回去了。」

她闭上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舍不得寒霜,而她自己又未尝不是呢?

但她没有推拒的意思,哪怕她早已察觉煦宇的话只是违心:「那你帮我叫辆计程车吧,我自己回去…」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後传来男人低低的叹息——「俞桑棠,你为什麽…要那麽恨闵允程?」

他不懂,明明能够相知相惜的两个人,为什麽偏偏要如此相互折磨?

她懒懒地转过脸来,笑得彻底防备,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你错了,你不该问我为什麽要恨他…我,是不得不恨他。」

不得不恨,是啊,除了恨这种浓烈而无需遮掩的情感,她还能用什麽表情来面对允程呢?俞桑棠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间,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在冰冷的空间里,瞪着不断注入浴缸的腾烟热水……霜霜已经不在了,她也离开她了,就像所有她生命中一再丧失掉的东西,在她毫无留意的瞬间,消逝在空荡之中。

这样活着,到底还有什麽意义呢?

和恨闵允程一样,没有理由。

☆、30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俞桑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冷…她忍不住缩起肩膀,往身边温度明显升高的物体靠过去,迎面就看见一张俊美的脸。靠!她在作噩梦嘛?怎麽会忽然看见闵允程那变态呢?

她瞪大双眼,护着a"/>从床上跳起来——这里明明是她的房间,这人怎麽会出现在她房间…还躺在她的床上呢?而且…桑棠的视线慢慢往下挪动,看见他身上穿着的衬衫,啧这人也太没卫生了吧?衣服也没换就爬到她床上。

他似乎真的很累,躺在床另边动也不动,沉沉地睡着。少了清醒时的残忍无情,睡着的时候他的脸庞柔和如孩子,即使在梦乡也紧紧地蹙着眉,两道浓黑的眉,阖上的睫毛细微地颤抖着,一点防备也没有…

桑棠愣愣地瞧着,手不知不觉地伸了过去,温暖的脸庞、起伏的a"/>膛,这样想来,这似乎是她久违的一次看见闵允程的睡脸。他就在她身边,没有用残忍的话伤害她、折磨她,就只是静静地睡着,像纯真的孩子。

她贪婪地看着他,彷佛永远不够似的露出微笑。桑棠的手犹豫地抚在他额间上,像要守护他一样,极其温柔、极其小心翼翼地…为什麽呢?为什麽他们会变成这样呢?只能互相伤害、互相憎恨……是他们的错吗?不,追g"/>究柢,他们都没错啊,造成这一切的始终不是他们,而是别人。那时他们还小,只能背负大人留下的恩怨,身不由己地延续着。

桑棠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她以为她什麽都不怕,因为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

但当她知道姜寒霜过世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一切又只是个别脚的谎言。她想活得抬头挺a"/>,想让那些曾看不起她、嘲笑过她的人们知道,她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没有爸爸的单亲家庭也可以很美满……

大学的时候,她一个人半工半读,为的只是支撑自己的面子,她以为不跟闵家拿钱,就能跟他们毫无瓜葛、两不相欠。她是那样咬牙地鞭策着自己,为了那可笑又微不足道的虚荣。她很骄傲,但那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她太软弱了,软弱到连承认自己软弱的勇气都没有。她守护不了mama,保护不了朋友…记忆里,念乐轩的笑容仍旧叫人心疼,她还记得他曾允诺过的约定,一字一句,无数濒临崩溃的夜晚她捂着耳朵,哭着思念那个无怨无悔对她的大男孩。

她这一辈子总自以为能保护别人,但其实,她只不过是想从他人那里占霸温暖罢了…想要他们同情、想要他们怜悯,想要走在他们身边,沾染他们的光辉,彷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了不起。她利用了寒霜,利用了乐轩,利用身边无数单纯善良的人……她好卑鄙,卑鄙到连自己都唾弃她自己。

而在闵允程面前,她的丑陋却连伪装的馀力都没有。

俞桑棠的眼底闪过深深的遗憾,就像池水惊涛起的一阵涟漪,荡漾着无法说清的过去。

他们现在都长大了,理该变得坚强,不该再像从前那样由着他人支配,而该学着成熟处理一切了,不是吗?但,他没长大就算了,她也还是一样幼稚的可以,就像小孩子在打架一样,谁都用尽全力,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桑棠叹了口气,/>索着要下床…窗外天微微透着瓷青,还有断断续续的鸟鸣声,现在几点了啊?这人还要不要上班呢?她手才刚按在床单,呈匍匐姿态准备逃去浴室,就听见背後传来翻身的沙沙声响,含糊的低沉嗓音几乎能让人血y"/>凝结——「桑棠,我爱你。」

怎、怎麽回事…闵允程现在是在突击告白吗?她人差点没扶好倒栽葱往地板撞去,好在手捉到床单角,才撑住没酿出悲剧。桑棠全身僵硬,该怎麽回答呢?忽然说什麽爱不爱的,难道是想吓她然後害她惊恐而死?

这瞬间宛如一世纪那样漫长,她没种回头,只能维持跪趴在床上的可笑姿势趴在那里,好一阵子身後的才又传来那男人nongnong睡意的嗓音:「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

这句话有严重的语病,非常非常严重的语病,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告诉她,那现在说出来的意思……难道是她这辈子已经准备终结了吗?桑棠有点恐惧地回过头,却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人依然动也没动,连姿势也没变。

仰着脸,闭着眼,只有嘴唇微张地蠕动着。

不会吧……不要告诉她,天下无敌的人面禽兽闵允程,居然会说梦话!!??

作家的话:

闵先生,卖萌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