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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次高中就在鲜花堆里挑花眼去? 他本就是在花圃里长大的人。 他反诘这番劝告的理由千千万万。 然而这一次,宋家六郎没有。 暮色流金,微风吹过少年漆黑瞳眸,赧红双颊。 宋淮然乖乖道:“嗯……” 容央摇扇一笑,满意至极。 ※ 褚怿站在东华门前,玄袍凛凛,眼神沉定。 谢京在耳边言辞恳切地致谢。 自上回枢密院前一别后,因各自忙于公务,两人还是头回碰面。谢京对其慷慨襄助、雪中送炭之恩铭感五内,这厢一会,就是一个劲儿地感恩涕零。 “你就屈尊在这儿陪我站完这班岗,稍后金浆玉醴任你喝,山珍海味任你点。你不是最爱听曲儿么?云梦斋的百灵姑娘,那歌喉是全汴京数一数二的润,我亲自请来给你助兴,还有凝香居最善解人意的楚楚,我也亲自给你包下……” 谢京如数家珍,想着自个这老友八成在边关吃了十年的素,这回无论如何都得给他好生“补一补”,于是又道:“你且看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尽管开口。” 褚怿抱臂,冷冷看他一眼。 把谢京看得越发兴致勃勃。 嘴唇一抿,凑近道:“话说回来,你这十年,可有开过荤?” 褚怿眯眼。 谢京嘿笑,压低声儿:“我的意思是,尽量给你挑个合心的,你如果开过,我就寻些带劲儿的姐们儿,如果没有……” 眼梢上挑,眸光促狭。 褚怿唇边轻勾,一脚朝底下踢去,谢京猝不及防,抱着膝盖嗷嗷大叫。 正骂骂咧咧,林立宫门两侧偷笑的禁卫突然神色一凛,不住朝谢京使眼色。 谢京转头。 褚怿咧着嘴,也跟着转眼,唇边笑意一隐。 丹霞烂漫,金辉浮动,褚红宫墙底下,琼姿花貌的嘉仪帝姬正陪伴在一名锦衣少年身畔,谈笑风生,款款而来。 第9章 、噩梦 容央小扇摇香,不知不觉把人送至东华门前,正恋恋不舍,忽觉一道凌厉视线射来。 循着看去,脸上笑容一僵。 金钉闪烁的朱红宫门如山耸立,男人一袭彩绣褚红官袍,按刀站于门下,双眸藏在脉脉余晖里,深如无底之渊。 正是阔别数日的忠义侯府大郎君,褚怿。 容央心底莫名一虚,不自觉同宋淮然拉开一分距离,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恼,立刻靠回去。 这时谢京麻溜地上前来,点头哈腰,生怕再次惹恼贵人。容央心神慌乱,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寒暄,吩咐道:“送探花郎出宫。” 谢京称是,抬头看宋淮然一眼,心底啧啧称奇。 到底是官家的眼中珠、心头rou,这前脚刚踹了才气斐然的宣德郎,后脚就跟风头正盛的探花郎搭上了。 厉害,实在是厉害哪。 然面上毕竟不敢显露,仍是笑呵呵的:“探花郎,请。” 宋淮然点头,临行前,复朝容央拱手一揖,红着脸温声辞别。 容央握着小团扇,心不在焉,因感觉那道目光仍旧鹰隼也似的盯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愠怒,抬眼看到宋淮然如玉润泽的面孔时,方福至心灵地一悟。 是了,自己和宋淮然璧人并肩,言笑晏晏,他是心仪自己的人,瞧在眼里,可不得打翻醋坛,七窍生烟么? 且又是那粗鄙狷介的性子,哪里会加以掩饰? 只怕此刻已是妒火中烧,心如刀绞了罢? 哎……又一个可怜的痴汉哪。 容央心肠软下,一面为自己的绝色魅力深感无奈,一面为那男人的深情错付暗觉惋惜。 也是个皮相一流的郎君,如果不是那身军人气质太过冷硬,不会哄人,不会逗人,瞧着也不像会低头服软,不然,试着处上一处也未尝不可的…… 想到这里,容央无声长叹,眼神里不禁带了几分可惜,几分安慰。 褚怿对上那怜悯十足的目光:“???” 谢京检验过宋淮然腰牌,把人送离宫门,外边自有等候的宋府马车,回来时,花枝招展的嘉仪帝姬已打道回府。 落日余晖笼罩皇城,美人倩影袅娜,如一抹彩霞自天际流下,又慢慢回至云端。谢京感叹道:“不愧是大鄞第一美人哪。” 褚怿道:“你回头顶一盆花在头上,也能不相上下。” “……”谢京张口结舌。当朝的确不太时兴富丽之美,而青睐雅怀素态,但嘉仪帝姬五官本就生得明艳精致,这样一装扮,乍看用力过猛,细看还是十分惊艳的。 不过谢京哪里是要跟褚怿品评人家的妆容相貌。 “我是说人家的桃花运……”谢京低声,回想着刚刚宋淮然那副标准的小白脸长相,绘声绘色地聊起这半年来嘉仪帝姬的情郎。 褚怿眼神晦暗,并不接茬,只道:“近年来没少去窑子里厮混吧?” “啊?”谢京茫然。 褚怿:“够娘们儿了。” 谢京一愣,反应过来褚怿是在讥讽自己背后学那长舌妇人,忙道:“我不是背后嚼人舌根……我、我就是羡慕人家红鸾星动,不像我……” 支支吾吾,到底编不下去,于是灵机一动,岔开:“那个,倒是你,听说,好事将近了?” 褚怿语气散漫:“大概吧。” 谢京凑近:“我还听说,就是打小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的那小丫头?” 褚怿收回视线,眉峰微压,谢京知他这是被问及私事,不大乐意了,适可而止:“别恼,没打探小嫂子的意思,就是馋你那杯喜酒。不过我也知道,你这婚事怎么着也得等四爷剿匪回来才有着落,我再忍忍,忍忍。” 侯府四爷褚晏刚一回京,就给官家打发至山西平定匪乱去了,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谢京嘿嘿笑着,明面上说自己忍,实则也不知是让谁忍。 褚怿:“你这班岗还站不站?” 谢京:“站啊,这不是站着的嘛?” 褚怿不回,只看他一眼。 谢京痞笑渐渐收敛。 行,官大一级压死人。 谢京蔫头耷脑返回岗位,褚怿倒也不全驳他面子,仍旧按刀等在城墙下,只是想着谢京刚刚提到的四爷,眸中渐渐泛起郁色。 四爷启程前,特意交代了一桩事。 褚怿想着那桩事,便又想起刚刚从云霞下走来、再走去的少女,摸着下颌,眉头一蹙。 ※ 却说嘉仪帝姬回到玉芙殿后,想着宋淮然那羞怯又矜贵的模样,满心欢喜,然而这夜一梦,竟是梦到那在宫墙下孑然肃立的定远将军褚怿。 梦到那双沉沦在残阳里的、黑沉沉的眼睛。 那眼睛锐亮、深邃,是一如往日的黑冷,兼不同往日的阴森,容央陷在其中,如被野兽窥伺,一时心惊胆战,四顾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