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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在室中的小圆桌前坐下,提箸吃面。 容央托腮看他狼吞虎咽一样, 揶揄:“四叔都不管你一餐饭的?” 一去去那么久也就罢了, 还把人饿成这样回来, 实在是…… 褚怿眉眼不抬:“殿下心疼了?” 容央自然乖乖应:“心疼呀。” 褚怿看她一眼,唇边微挑:“那怎么不给我提前备些吃的?” 这碗面都还是他自己吩咐底下人去后厨做的。 这个嘛…… 容央心虚更甚,目光闪动,突然看到小桌上摆着一个白木涂漆的提盒, 立刻道:“谁说我没给你备吃的?” 把提盒拿过来, 急中生智:“你看看,这都是我提前吩咐人给你准备的……” 褚怿挑起一边眉,静静看着。 容央抽开盒屉, 按捺住心里的惊喜,尽量平静地演绎:“呐,蜜枣糕、糖蒸酥酪、香薷饮,还有一盘七巧点心……哪一样不是你喜欢的?” 哼,还敢兴师问罪,这下可是打脸咯? 亏得雪青、荼白机灵,知道提前在这里备一些点心。 褚怿唇微动,把双箸搁下,朝那一堆吃食看去,试探:“真是殿下给我准备的?” 容央底气很足地点头,拈起一块糖蒸酥酪给他喂过去:“尝尝。” 褚怿笑:“不敢。” 容央蹙眉。 这有什么不敢的? 行吧,不吃就不吃,八成是还生着小气呢。 容央瞧瞧那酥酪,大概是今日吃红糖吃得顺嘴,咬了一口上去。褚怿看她腮帮子鼓着,问:“如何?” 容央吞下去,舔舔嘴唇,似还想再咬一口,但终究又放弃了。 “唉,腻腻歪歪的。” 放下酥酪,容央看回褚怿,总感觉他眼神坏得很,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似不止揶揄她吃不惯甜食那么简单。 毕竟还是心虚,容央错开目光:“怎么了?” 褚怿:“雪青、荼白准备夜宵,都不顺便准备两样殿下爱吃的?” 容央拿丝帕擦着指腹上的残滓,闻言一凛。 褚怿但笑不语。 容央心念电转,蓦地睁大双瞳,表情直如见鬼一般。 “雪青!” 侍立外间的雪青一个激灵,不及入内,已听得殿下放声下令:“漱口!” ※ 容央“噗”一声把茶水吐掉,揩干净嘴后,极其厌恶地盯那提盒一眼,再瞪向褚怿。 褚怿四平八稳地受着。 容央大声:“你故意的!” 褚怿仍是笑:“是吗?” 容央越看他这副坏样越羞恼,指着那提盒兴师问罪:“你把它拿回来做什么?” 要不是他拿回来,还闷着不提,她哪里会自作多情,自讨恶心! 太尴尬,太气人了! 褚怿咧着嘴,眼下是斥责他把东西拿回来,可他要真不拿回来,明日知晓消息后,八成又该怀疑他是不是背地里拿去偷吃了吧? 褚怿答:“充公。” 容央喝着茶,似信非信,等那股黏腻的甜味彻底从味蕾上消失后,脸色方平复一些。 褚怿也不逗她了,起身,欲把那提盒拿走。 容央瞪大眼:“你不许拿!” 复扭头唤雪青来,手摆得像抽筋:“拿走拿走。” 褚怿忍不住,笑了。 醋精哪。 ※ 次日辰时,云澜苑上房处,文老太君平躺在坐榻上,忧心忡忡。 前来“侍疾”的三太太周氏坐在床头靠墙的圈椅上,林雁玉跪在坐榻前给老太君揉腿,一屋的丫鬟婆子屏气噤声,半晌大气不出。 自打昨日嘉仪帝姬被大郎君领回府后,文老太君就一径地这样躺着,说病吧,探头一凑过去,老太太眼睛瞪得比烛火还亮;说不病吧,又时不时地长吁短叹,翻着身嘟嘟囔囔。 周氏是最知道老太太心结的,奈何林雁玉在这里,话不能太直地讲,于是绕着圈道:“看昨日闻汀小筑搬东西那动静,帝姬这回怕是要在府上长住一段时日了,雁玉这边,母亲可有什么新的打算?” 所谓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要想了,帝姬既然风风火火地来,定然就是对褚怿纳妾一事不同意,有正主儿在这坐着镇,林雁玉怕是连那“月”的身都“近”不得。 更不必提悦卿此举,分明就是参悟了老太太的醉翁之意,态度立场都摆得清清楚楚,人家夫妇同心,又哪里还是旁人插足得了的? 文老太君本就心烦意乱,闻言更是灰心丧气,根本讲不出话来。 周氏便又去看林雁玉:“雁玉,你呢?” 林雁玉低头给老太太揉着腿,闻言只是笑笑:“雁玉罪臣之女,蒲柳之姿,能有老太太收容,已是大幸。虽然做不成悦卿哥哥的枕边人,但能看着他和殿下恩恩爱爱,也就知足了。往后,雁玉也别无所求,只盼能长守在奶奶膝前尽孝,就当,是替我父亲给侯府报恩了。” 文老太君听得心里一酸,立刻坐起来道:“莫说这话,悦卿的枕边人,本来就该是你,是我们侯府对不住你。至于你父亲的事,说到底,也还是因他叔侄二人而起的,要不然,你哪至于……” 哪至于放下身段来府上承欢献媚,只为给褚怿做个小呢! 文老太君越想越过意不去,又恨于褚怿在这件事上眼界之狭隘,满心只有情爱,没有家族大局。 心一横,便道:“你就说,你心里还有没有悦卿?” 林雁玉抿着唇犹豫不言。 文老太君把她的手抓过来握住,一副铁定要给她做主的口吻:“说!” 林雁玉点点头。 文老太君深吸一气,便去看周氏:“你想个法子!” 周氏正默默地看着戏,闻言一个激灵:“?” 文老太君肃然道:“悦卿狡猾,想是把我的心思都摸透了,换个人出主意,估计能多些效果。” 周氏无奈又无语,暗里又深深佩服过老太太的心计——这明面上是要旁人出主意,实则不就是提前找个垫背的么? 因而舌头打结,讪笑道:“悦卿自小就最听您的话,您都奈何不了的事,儿媳又哪还有什么锦囊妙计?” 文老太君显然很失望,瞪她一眼,沉吟少顷后,转而去看林雁玉。 周氏也跟着看了过去。 林雁玉跪坐榻前,白皙的脸被晨光照着,虽然不明艳,但自有小家碧玉的文静之美。 周氏看着,斟酌地道:“雁玉,悦卿在我们面前,终究只是个小辈,在感情上喜欢什么,偏爱什么,我们大概是摸不透的。你和他同龄,又是两小无猜,懂的应该比要我们多,要是有什么想法,大可提出来,我们能有个帮衬的方向。” 林雁玉脸色微变,似没想到最后这烫手的山芋竟会落到自己这儿来,看着文老太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