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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德殿中,官家正在听范申汇报月底南郊祭祀一事的cao办情况。 大鄞这三年发展得并不大景气,尤其是这一年来,各地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天灾一起,人祸又至,折腾得朝廷又是唉声叹气,又是乌烟瘴气。唯一可以摆上台面,给史官浓墨重彩地记入史册里的,也就是国朝终于彻彻底底地收复了燕云十六州,故而朝臣提议,利用这次南郊祭祀大典讴功颂德,树碑立传,同时详星拜斗,祈福消灾。 官家首肯。 自古没有哪任君王不在意自己的功绩——尤其是在步入暮年,再难大有作为之时。官家是少年天子,践祚至今三十余年,最伟大的功绩就是在今年把燕云之地完整地纳入了大鄞的版图,在听过范申的颂德方案后,官家踌躇满志,同时又还略感一丝丝瑕疵,便欲亲自提点则个,内侍突然上前来通传:太子赵彭、忠义侯褚怿求见。 官家一怔,想起最近赵彭在三衙三司里折腾的那些事,荡漾在眉间眼梢的笑意悄然收敛。 范申沉吟片刻,垂目道:“既是太子携忠义侯求见,想来定是要紧之事,陛下不急的话,容臣回去把祭祀流程修正之后,再来禀报。” 官家道:“不必。” 言罢,沉着眼往椅背一靠:“宣太子进来。” 内侍微微一愣,心知帝王情绪不佳,不敢逗留,应声传召。 范申候在旁侧,噤声不言。 赵彭入内时,本就因褚怿被冷落而窝着一股火气,及至看到范申,那股火烧得更旺,然还不及发声,官家便道:“范大人跟朕还有事商议,你长话短说。” 赵彭张口结舌,攥着那份急报,气得哑声。 官家皱眉:“你究竟说是不说?” 赵彭绷着张脸,压下火道:“大金在边境有异动,很可能随时进犯,这是三个月前从云州发入京中的急报,请父亲过目。” 崔全海上前接下奏报,转呈给官家,官家靠在椅背上坐着,冷眼看着,不动。 赵彭一愣。 官家道:“上面写的什么?” 赵彭深吸一气,道:“三月前,金军大规模向南部署,并在边界举行了不止一次的军事演习,儿臣以为……” “以为大金要攻我大鄞,戮我山河?”官家冷然截断。 赵彭一凛。 官家盯着面前这个年轻又莽撞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是不是他褚悦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褚家军要求朝廷做什么,你就要附和什么,嗯?” 赵彭赫然变色:“父亲!” 官家疲惫地阖目,强忍着那股郁气,道:“三个月前,正是大金跟朕交涉燕云十六州的关键时期,一旦谈判不顺利,两国难免兵戈相向,这种情形之下,金军南调十分正常,他褚悦卿不也收拢兵力,调整往日的驻防之策了吗?” “可是金军南调以后……” “大鄞的当务之急不是边患,而是内政!”官家耐心渐失,敲着桌案训斥,“半年前的旱灾、水患死去多少百姓,太原、真定二府的暴乱又祸害了多少苍生,各地经济因此受损多少,赋税繁重多少,这些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赵彭一震,被喝得脸色铁青。 官家目光沉厉,严肃道:“不要听风就是雨,张口闭口大金犯境,褚悦卿所言,终究只是一介武夫的判断,但你——一国储君,心中不能只有战事,而无全局!” “……” ※ 凛风萧飒,褚怿仰头,云翳间,一片片雪花飘然而下。 分明入宫时,天际仍铺着一层淡淡日光。 褚怿伫立风里,山岳一样,纹丝不动。不多时,一片片雪绒铺坠双肩,一触即化,滞留的冷却很坚固,一径往骨头里钻。 赵彭从大殿里走出来,风雪斜织,遮掩他低垂眉眼,阴翳脸庞。 褚怿冷毅的下颌线默然收紧。 赵彭上前,在褚怿面前停下,许久后,摇了摇头。 褚怿绷紧下颌,抬眼往大雪后的文德殿看,不知为何,这一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悲怆。 ※ 建德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官家率群臣于南郊举办盛况空前的祭祀大典。 长天如封,层峦叠雪,旌幡招展的御楼之下,千官星拱而列,画台承鹤,钟鼓在悬。 伴随侍臣直遏云霄的一声“祭拜”,仪态威严、衮衣绣裳的帝王向天行祭祀之礼,公侯助祭,群官跪拜,呼声如雷,撼天动地。 与此同时,一杆军旗从城墙猝然折断,震天铁蹄破城而入。 大国边陲,狼烟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 褚怿:带不动了,带不动了。 肥珠(搓手):打起来了,终于要打起来了。 期末赶更新太不容易了,不要嫌我短,我下次还可以变长的(认真脸)。 第120章 、出征 大雪封天, 一片片烽烟燃烧在流血漂橹、尸横遍野的边脊之上,仿如雷霆从天而降,劈裂了那块在南郊祭祀大典中被隆重树立起来的丰碑。 建德六年十一月二十, 金军东路军攻破檀州,越过燕山。 十二月初一, 金人东路军抵达蓟州,攻克蓟州全境。 十二月初二, 莫州、新州、妫州、武州、蔚州尽降。 大鄞兵败如山倒, 一夜之间,尽半关城,全部覆灭。 崇政殿中, 伏跪在地的朝官噤如寒蝉,从幽州发来战报回荡大殿,尖刀破空一样啸过众人双耳。 官家坐在奏折堆叠成山的御案后,攥在镇纸上的手青筋毕露, 因累日疲惫而枯槁的脸阴沉得像被严冰凝冻,及至那句“三日后,幽州通判率军投降”落地,他梗直脖颈, 一口淤血自口中溅出。 “陛下!——” 朝堂大震。 ※ 建德六年十二月初四, 大鄞皇帝一病不起, 朝局大乱,两派官员就战和问题争论不休。 大金盘剥燕云十六州赋税三年之久,兼以从大鄞掠取的岁币翻倍,驻扎边疆的军队早已被养得兵强马壮,此次南侵,简直势如猛虎, 气吞山河。 反观大鄞,三年来,对燕云之地管辖松散不算,便是相对稳定繁荣的内地,也因此起彼落的天灾人祸而元气大损。朝廷在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时,一则猝不及防,二则难以抵抗。 主和一派的观点十分明确,以大鄞眼下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跟凶悍的金军正面交锋,与其平白地损兵折将,不如直接跟大金明码标价,认输谈和——谈和要花钱,打败仗更要花钱,既然都是要大开国库,前者至少还能保住人命。 主战一派则愤然相讥。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一味主和,固然能保住人命,但国土被蚕,养虎成患,届时国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