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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相信有人可以从后世过来,那是因为她的经历同样离奇。在此之前,他并不是很在意她以前是谁,又从哪里来。 她停下脚步,一手扶住门框,“那是一个女人若是不想同男人过下去,可以随时提出和离的地方,且我们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赚钱养家成为一家之主。” 竟然有那样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同。 他目送她消失在正德殿的殿门之后,修长的背影同夜色相辅相成。此时雪已经越发的大了,漫天的雪花飞舞着,夜色中望去灰蒙蒙一片。 正德殿内商行自是未睡的,少年一人独坐在内寝中黯然伤感。 侍候的小太监禀报说是裴二姑娘来了,他立马抹掉眼泪挤出笑容。眉眼弯弯中,隐约还可见一丝水光。 裴元惜看到他脸上的笑,不知为何心里堵得越发厉害。她宁愿他还在生气,宁愿他赌气不肯见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强颜欢笑。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娘,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说的其实都对。”泪水重新浸漫着他的眼眶,“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突然想爹了…” 少年低头抽泣起来,像被人遗弃般。 裴元惜慢慢过去,轻轻抱住他。 他哭出声来,“我好想爹,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少年悲泣压抑着,一声声落在殿外立如雕像的男子耳中。男人静立无声,雪一片片地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像是覆盖一层白霜。 天地之大,大到人海茫茫无边无际。世间又是如此之小,小到骨血至亲能踏破后世只为寻亲而来。他记得公冶家灭门之后的那些日日夜夜,年幼的他也曾在半夜哭醒好几回。 他想起被自己从玉清池里救出来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紧紧抱着自己不放手。那是他的儿子,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听着里面一句句的想他,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多少年了,他不曾哭过,也不曾笑过。 如果多年以后的那个自己真的有心爱之人,或许真的会如梦中那般柔和不见锋芒。所以多年后的那个自己,真的会因为妻儿改变很多吗? 里面的哭声渐小,他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在哄人,什么你最乖你最懂事你最好。然后他听到少年撒娇让她讲故事,而她真的讲了。那故事满是童真又奇妙,她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和他梦里的一样。 所以她也会改变,变成梦里那个顾盼生辉温言细语的女子。 雪越发的大了,等到里面传来少年欢快的笑声时,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颀长的身影离去,来去自如的姿态仿若整个太凌宫不过是他常来的园子。 都督府是离太凌宫最近的一处府邸,原是东山王府在京中的旧府。虽说东山王府被灭门,但先帝面子功夫做得倒是不错。这处府邸既没封赏给其他的臣子,也没有赐给哪位皇子王爷。 与太凌宫一样,都督府同样毫无人气。 偌大的府邸冷冰冰的,像是空置多年一般。他如夜风掠过,很快消失穿过大半个都督府,回到自己的住处。 漫长的夜,似乎又将是一个难眠之夜。 在仁安宫用膳时的情景浮在眼前,他有多少年没有同亲人一起吃过饭。那些美好的记忆时隔久远,至亲的面容渐渐变成梦魇中一张张狰狞的脸。 暗红涌动的血腥淡去,他的耳边一直回想着少年哽咽的声音: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他是那个“他”,那个明明和他是同一个人却又完全不像一个人的“他”。一个爱妻如命,一手养大儿子的男人。 那样一个男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梦,似乎又不是梦。他好像变成那个男人,经历着“他”所经历的一切,感受着“他”的悲欢离合。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在梦中。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没有醒来。 三个时辰过去了… 四个时辰过去了…… 守在外面的柳则如木桩子一般,眼神却是疑惑地皱起时不时望向紧闭的门。天色已亮,主子为何还没起?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眼看着上朝的时辰已过,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主子从来没有缺席过早朝,更没有像今日这般一睡不起。 他犹豫再三,正欲冒着以下犯上的罪责闯进去,便看到公冶楚开门出来。熟悉的凌厉气势越发的深沉内敛,冷漠的面容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化雪消融。 公冶楚看一眼他,落在他的袖口上,“你该娶妻了。” 多年后的他,还是孑然一身。 他莫名其妙地抬手,袖口处不知何时磨损略有脱丝。暗道最近事多,忘记把衣服拿给绣娘补了。想不到被大人眼尖看到,只是这和他娶不娶妻有何关系? 大人不是还未娶妻吗? 今天的大人,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公冶楚得极快,像是急着要去见什么人。待入了金华门时他脚步一停,往左边去是后宫,往右边去是庆和殿。 柳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再次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大人在纠结什么?难道是生平第一次早朝迟到有些难为情? 或者…大人是想先去内宫看那位裴二姑娘? 坊间在传说陛下认那位裴二姑娘为干娘,是冲着大人使的美人计。大人竟然在迟疑,难道真的对裴二姑娘动心? 若不然,为何大人会突然提起让自己娶妻一事? 一时间,柳则纠结猜测不停。好在下属随正主,和自己的主子一样,柳则也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庆和殿那边有宫人跑来,跪在公冶楚的面前禀报。说皇帝今早临朝,因有人重提裴二姑娘住在仁安宫不妥一事大发雷霆。 公冶楚拧着眉,一言不发地朝庆和殿而去。 还未进殿,便听到商行怒极的声音。 “朕身为天子,想尽点孝心都要被你们弹劾来弹劾去。朕认干娘你们要管,朕接干娘进宫住几日你们要管!他日你们还要管朕立不立后纳不纳妃,立谁为皇后又纳谁为妃。历朝历代的帝王在你们这些臣子的眼皮底下,歇在哪个宫你们要管、吃什么玩干什么你们要管,这样的皇帝当得委实没劲。” “陛下,您听听宫外的百姓怎么说…”老臣之中的刘大人不怕死地进言。 “你给朕闭嘴!”商行怒吼着,已然从龙椅上站起来,“来啊,你这么不满朕当皇帝,不如你来坐这把龙椅!” 他再是少年,再是没有实权,也是九五之尊。 天子一怒,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商行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愤怒,“你们管着朕这管着朕那,朕可有管你们?堂堂天子还不如你们自由,朕要这皇位有何用!你们若再敢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