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0
白色的常服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温暖的书房暖化他的冷漠。此时他并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都督,而是矜贵的病弱公子。 安安静静喝汤的病弱公子,着实赏心悦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美男膝盖处的护膝,一只倒是系在恰当的位置,另一只未来得及绑好往一边歪着。正因为原本就没有绑上,加上那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的针脚,裴元惜不由得脸颊发烫。 也不知是一时脑热,还是人随心动。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蹲着身子替他调整护膝。 当她的手碰触到护膝时理智回笼,然而此时住手已然没有任何意义。无论何事既然动手了,那便不要给自己半途而废的机会。 葱白如玉的手,绕过他的腿系好护膝。他的腿一动不动极其配合,倒是少了许多的不自在。她低头整理护膝时,自然是看不到他眸中的风起云涌。 梦里梦外时空交错,一时是他们初遇时她装痴卖傻的娇憨之态,一时又是她隐在花中深情唤他名字时的娇羞模样。一时是她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的防备,一时又是她喂自己吃东西时的亲昵。 他早已停下动作,握着汤匙的手僵硬到骨节泛白。垂着的眸暗涌翻滚,瓷碗中的梨汤仿佛都在起着波澜。心之所以不平,人之所以静止,皆是想用表面上的平静来掩饰心中的巨浪滔滔。 裴元惜系好最后的带子,努力忽视护膝原本的丑陋。果然人长得好看腿也长,便是再丑陋的护膝绑在这样一双腿上也成了精品。 她直腰的瞬间调整心态,尽力面色如常地站起来。 美眸那么一抬,便看出了些许不对劲。他的脸很红,红得极为不正常。在她看他的时候,他突然猛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中带着重重的痰音,一声比一声听得让人难受。 “大人…” “我没事。”他没看她,继续喝汤。 汤已凉了不少,喝到口中像是冰沁的水,却浇不灭周身的热。那热氤氲中,他感觉自己被团团困住。 这时一只柔滑温玉般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他听到她说发烧了。 谁发烧了? “大人,你发高热了,必须请太医。” “不要。”他低语着,不知不觉中带出几分任性。 烧成这样还咳嗽,却死也不肯看太医,这个男人怕苦怕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她倒是不想管他,可事情既然叫她碰上了,她总不能一走了之。 “不行,必须让太医过来看看。” 她态度强硬,当下把柳则叫进来。柳则听到她说让去请太医时,下意识看向自家大人。大人的脸很红,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太好。 可是大人的固执他是知道的,别说是这样的小病,便是刀箭无眼时受的伤也只是敷药不肯喝药。 “大人?”身为属下,他自然要请示自己的主子。 公冶楚也知道自己生病了,热气将他包围着他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他拼命压抑着咳嗽,以拳抵在唇边。 “不用,送裴姑娘回去。” 裴元惜真想一走了之,却不知为何非要拧着他来,“不行,今天你必须看病。柳护卫,你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柳则左右为难,大人不肯看医,裴姑娘又非要他去请太医。他到底听谁的?若论职责自然是听大人,可是大人的身体要紧,他也希望大人尽快好起来。 公冶楚烧得有些难受,身体热心更热。他好久没有体会过如此温暖的感觉,早已冰冷的心在慢慢暖和起来。 裴元惜见他不说话,又对柳则说一遍去请太医。柳则这次没听到自家主子说出拒绝的话,连忙跑了出去。 忙不迭地命人去请太医,心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难怪主子会去宣平侯府提亲。倘若以后裴姑娘嫁进都督府,或许大人便有人照顾了。 太医来得极快,都督府去请那是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过来。被请来的太医是熟人,正是以前给裴元惜看过诊的龚太医。龚太医现在可是太医院的红人,因着他入了商行的眼,已然是太医院里品阶最高的太医。 龚太医跑得气喘吁吁,要不是两个柳卫挟着他,他早就瘫倒在地了。到了公冶楚的院子,这才从另一个柳卫手中接过医箱,理了理衣服进去。 一进去,看到裴元惜后倒是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裴元惜已经是公冶楚的未婚妻,她在公冶楚生病的时候出现在都督府并不为奇。 赶紧探了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虫子。 他是不敢斥责公冶楚,却也是本着医者父母心再三叮嘱他们不敢再大意。他心里叹了一口气,风寒拖到这个地步的他没见过。以前听过穷苦人家看不起病,小小的风寒拖死人的事。但那是穷苦人家,大都督可不是。能拖到这个份上,也真是…… 柳则被他的眼神一看,心里叫苦。不是他们不给大人请太医,而是大人不肯哪。今天要不是裴姑娘在,只怕大人还想自己扛过去。 “龚太医,该用什么药你尽管开。”裴元惜道。 柳则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道裴姑娘肯定不知道大人有多不愿意喝药,反正他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就没见大人喝过药。 晕沉沉的公冶楚一言不发,若不是他脸色实在红得诡异,旁人只怕瞧不出他是个病人。他听到药字,沉沉的眼皮略微动了动。 龚太医下笔如飞,很快开好药方。 柳则拿了药方出去,走路如飞一般。 裴元惜看着公冶楚,他脸红红的倒是还算配合。不说话也不动弹,如此模样让她生出一种他很乖巧听话的错觉。 龚太医被人送出去,回望空旷冷清的都督府再想到大都督身边的那个姑娘,他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看诊过的那位侯府傻姑娘,会在短短的数月之后有如此际遇。不仅被陛下认为干娘,还成了大都督的未婚妻。 世间之事,还真是说不准。 陛下看重裴姑娘,将来裴姑娘嫁进都督府,那么大都督便是陛下的义父。有了父子名份,这天下总不会乱吧。 他们这些臣子,大多数都盼着世事安稳平安度日。若是因为裴姑娘之故,凌朝上下一片太平,那将是多大的功德。 功德二字,裴元惜从未想过,她眼下要做的是如何劝说公冶楚喝药。 药以最快的速度煎好,柳则亲自盯着人煎好药然后送过来。药的热气之中自然全是药的气味,公冶楚不由自主皱眉。 “龚太医说了你的病拖不得,这药你必须喝。”裴元惜说。 公冶楚眉头紧锁,“不喝。” 开药的时候不说,让人去煎药的时候也不说。现在药煎好了他来一句不喝,哪有这个道理。不为别的,便是为了治治他这任性的毛病,裴元惜今天还非得让他把药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