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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深,可她也知道这地方远比丹陵来的可怕。百官世家,盘根错节。利益交锋,起落沉浮。宜阳侯府在这京城中,虽已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可树大招风,它越是惹人眼目,就越容易沾上是非。 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侯府中的嗣子之争,就已叫人暗暗觉得不快。所幸段准没有做嗣子的念头,并不会真的去争抢,要不然,还不知会多出多少麻烦。 景王府势大,先前又一力想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宜阳侯府,也不知道景王府是在打什么主意?莫非,真如三夫人说的那样,因太受皇上猜忌,王府不得不多给自己拉个助力,省的他日事发,孤立无援? 可如今与宜阳侯府结盟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景王府又会如何?总不至于是孤注一掷,做出什么剑走偏锋的事来吧? 阮静漪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坐在花架子边,笑颜温和地给三夫人倒茶。身旁的三夫人一副雍容悠闲的样子,外头的风风雨雨,似乎都与这位深宅夫人毫无关系。 阮静漪看着三夫人,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旁人的声音—— “既然阮大小姐执意成为侯府的人,那日后相逢,我们便是敌人了。” 景王世子如桃花春水一般的笑颜,隐约浮现在眼前。 啪—— 阮静漪手中的茶盏一歪,不小心磕到了锦桌。那瓷盏裂开来,爬上一道细细的裂痕。 “哎呀,怎么了?”三夫人连忙放下书,“没伤着吧?” “没有,是我不小心。”阮静漪连忙赔罪,“这茶盏,我会赔钱的。” 说完,她仰头一看。京城秋日的天,莫名团着一片沉沉的云,那云很是晦暗,仿佛酝酿着巨大的风雨。 58. 开解既然喜欢,就不要这样瞻前顾后…… 接下来的几日, 段准似乎都很忙,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早上出去,夜深才归来。偶尔相见, 他的俊朗面孔总是沾着一缕疲色。 饶是阮静漪对京中的事了解不深, 也知他这是遇上麻烦了。她并不多言, 也不会抱怨, 只是沉默地陪着他, 偶尔亲自下厨做一盅汤, 热在炉上, 方便他回侯府后喝上一口。 秋日渐深, 眼下正适合用莲藕炖排骨汤。一连几日, 她都泡在小厨房里, 与芝兰一道研究如何煲汤,身上染了不少烟火气味。 温三夫人偶尔也来搭把手, 但她不擅灶台之事,比起帮忙, 更像是来厨房里寻乐子的, 这头瞧一瞧,那边看一看,甚至还将手伸进米缸里去搅动一番,浑如个孩子似的。 她自己玩也就罢了,还会乐呵呵地招呼阮静漪一起:“静漪,你不来试试看?有意思的很。” 仔细想来,段准会有那样顽劣又孩子气的一面,应当是随了温三夫人。想必段准从小到大,没少受到母亲的影响。 这一日的汤炖好后, 阮静漪沐浴罢了,换一身干净衣裳,拿上一本游记杂书,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段准回来。 秋夜长长,晚虫轻鸣,近中秋时的月已圆的七七八八,在夜空中大绽光华。她坐在窗前,散着长发,看一会儿书,便分神看一眼蕉叶园的门口,寻找着段准的人影。 段准不在的时候,这蕉叶园里就格外寂静一些。此前,她从未想过这宜阳侯府的秋夜会是如此漫长而清静的,像是望不到头。秋风一起,吹动阑干上枯枝影摇,也将人的落寞心思催的生了根芽。 阮静漪捻着发尾,望着园子里的秋景发呆,心中有些惆怅的念头。 也不知道景王府到底如何了?景王世子说过,此后,他们与宜阳侯府就是敌人了。他会做些什么?会不会伤到段准? 她这样反反复复地思量着,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朦胧的困意。于是,她便用话本盖在面颊上,扯了薄毯,将就着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她时醒时眠。好一阵子后,她便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于是,她为难地睁开了发困的眼睛,仰头却望见了段准的面庞。 “把你吵醒了?”段准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打起床帘,将阮静漪放在床铺上,又掀起了被子一角,“你要是困了,就赶紧休息吧。秋天晚上冷,睡在窗前,回头病了就麻烦了。” 阮静漪用手背遮着嘴唇,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她嗅到了莲藕排骨汤的味道,便喃喃地问:“我炖的汤,你喝了吗?” “喝了。我一回来,母亲就派丫鬟抓着我去喝汤,说是你亲手熬的。”段准拿袖子擦了擦嘴,又小声说,“好喝的很,全喝完了。” “那就好。”阮静漪笑了笑,懒洋洋地窝进床里头去。段准弯下腰,给她盖被子。她听着外头羸弱的秋虫鸣响,问,“则久,景王府的事情,怎么样了?” 段准揶被角的手悄然一停。 片刻后,他说:“算不了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好好睡就是了。” 他的话,显然言不由衷。阮静漪想起他面孔的疲色,便知悉他定然是在说假话。那景王府兴许让他倍感棘手,可他不愿让自己多想,因此宁可自己扛着。 阮静漪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好,我不担心。”如此一来,他就能安心了吧? 说罢了,她便侧身沉沉睡去。 * 段准照旧在忙。隔了几日,阮静漪离开侯府,到住着阮家人的宅子中探望。阮老爷自打到了京城,便忙着与这头打关系、与那头交朋友,甚少在府邸中待着。于是,静漪将携着的礼物补品交予了继母韩氏,随意叮嘱两句,便去见自己的祖母。 “祖母,这里是不是有些太冷清了?”阮静漪坐在亭子里,一边替阮老夫人剥瓜子,一边忧愁地问,“方才我进来时,只觉得四下都安静。”说着,她便露出些许愧歉的神色。 若不是因为她高嫁了宜阳侯府这样的门第,也不至于劳动祖母特地来京城了。 阮老夫人披着厚厚的外袍,塞着两个垫子,靠在一张圈椅上。她眯眼凝视着园中的景致,说:“虽然冷清,不过我也习惯了。反正也住不了多久,等你嫁进了侯府,我就得回丹陵去待着了。” 听她这么说,阮静漪又叹了口气:“祖母拉扯我长大,我却外嫁了,恐怕甚少能侍奉膝下,静漪心底……过意不去。”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