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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便伸手推了推他胳膊:“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忙吧。” 赵瑞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 虽说是来玩的,但赵瑞手头明显还有事,谢吉祥回了百花园,跟何嫚娘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家常菜,然后便歇下来。 待她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窗外灿阳略有些偏西,正散着今日最后的热度。 谢吉祥趿拉着软绵绵的兔儿鞋,起身趴在阁楼的窗台上,遥遥望向远方。 何嫚娘端着水进来,谢吉祥洗过脸,道 :“这里真好。” 是啊,这里开阔凉爽,比青梅巷那个小院自然要亮堂得多。 何嫚娘笑道:“住这几日,刚好避过暑热。” 谢吉祥跳下椅子,先吃了一块咸香的牛舌饼,又咕嘟喝了两杯茉莉香片,这才拍拍手起身。 “奶娘,走,咱们去瞧瞧淑婶娘的藏书。” 当年邬玉淑是燕京有名的大家闺秀,她出身燕京名门邬氏,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她学识广博,藏书更是数不胜数。 在她弥留之际,特地让人把自己的所有藏书都送来芳菲苑,并明说百花园以后只能由赵瑞一人定夺。 赵瑞让谢吉祥住在百花园,也是想让她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踏踏实实把这六月底的忌日过去。 百花园中有一栋二层小楼,主人住的卧房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到下面的缤纷的花坛和远处被烟云环绕的天南山,景色极美。 而一层原本是茶室和琴房,后来因为搬了书,便打通改成了书室,有一半的屋子全部是成排的书架。 当年李管事很仔细,把所有书按照门类分好,普通本就都摆在书架上,有仆役定期打扫,而孤本和字画全部存在后面的暗室里,只有赵瑞自己可以打开。 谢吉祥一看到成排的书架,眼睛倏然一亮。 何嫚娘推了推她:“去吧。” 谢吉祥兴奋地点点头,一步步进入这黄金屋中。 她一开始只看了大类,最后寻了刑名类目一本本翻看,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一本前朝有名的刑名大家博远先生的批注本。 这本书她父亲原来也寻过,一直没看到有成书,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 谢吉祥颇为欣喜,走过去轻轻托起上面的其他著作,把这本书单独取了出来。 然而令谢吉祥没想到的是,翻开第一页,谢吉祥却看到了一页洒金笺。 这些书存放在这里,已经十年有余。 这十年里,赵瑞一直在知行书院求学,后来进入国子监修习,再之后他未走科举,直接被招入仪鸾司。 这十年里,赵王府发生了许多事,燕京也发生了许多事,赵瑞很少再来芳菲苑,每每来了,不过坐在百花园中静默焚香安静读书,以这样的方式思念母亲。 所以这一黄 金屋的藏书,就如同被淹去光华的珍珠,暗淡地停留在贝壳中。 谢吉祥闻着鼻尖不是很明显的霉味,仔细地捧著书出了书室。 阳光下,洒金笺上的金箔闪烁着七彩琉璃般的光影。 那上面,娟秀的瘦金体写着:瑞瑞吾儿,久未相见,近来可好。 ———— 谢吉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一本书里,看到跨越十年之久的问候。 这一瞬间,思念犹如纷飞的落花,一瞬落满心湖。 谢吉祥回忆起年少时候,淑婶娘会在平静的夏日午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字一顿地教她背诗。 她的声音温柔而干净,好似不停涓涓流淌的甘泉,让人一下忘却了夏日的燥热。 那些有母亲陪伴的时光里,赵瑞脸上总是挂着欢笑。 他比谢吉祥刚巧大了一岁,人虽然略有些稳重老成,却也会不厌其烦陪谢吉祥玩小孩子的游戏。 他会陪她骑小木马,会帮她给布偶穿裙子,也会笨拙地给她编辫子。 这些童年中无忧无虑的时光,在赵瑞十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邬玉淑身体自来就不是很好,原本王府里锦衣玉食养着,倒是略有些起色。 她对自己的丈夫没什么要求,对赵王并不亲近,自从有了儿子,她的心思便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原本日子可以这么过下去,只是后来,先皇后薨逝,邬玉淑备受打击,也跟着一病不起。 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谢吉祥记得,大约就从那时起,赵瑞不再叫赵王父王,也不再提这个父亲半句。 待到邬玉淑病逝之后,她又长大一些,赵瑞才说在他母亲病重那段时候,赵王已经同冯晓柔有了首尾。 这事他不知道母亲是否知晓,即便知道,邬玉淑其实也不甚在意,赵王对她来说只是家族给她安排的丈夫,再多也没有。 但对于赵瑞来说,赵王的行为不啻于背叛。 在那之后,赵瑞迅速长大了。 他学会了不再展露心中所想,也学会逐渐冰封自己的心,即便在谢吉祥面前依旧还如小时候那般,可谢吉祥却明白他已经变了。 无忧无虑,天真快活的童年再也不会有。 想到这里,谢吉祥叹了口气。 她心底深处,对赵瑞不是不心疼 ,可她也很清楚,逝去之人永远不会回来,就如同她父亲母亲一样,一旦离开了她,便就是永别。 谢吉祥轻轻摸着邬玉淑留给赵瑞的洒金笺,把它仔仔细细放回书中。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往后翻了翻。 一页、两页,待到第十页时,谢吉祥便惊奇地发现邬玉淑又留了一张洒金笺。 或许,找到这张纸笺的不是瑞瑞,难道是吉祥小丫头?小丫头还记得婶娘吗?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笑了。 淑婶娘还是这么逗趣。 “我当然还记得婶娘,”谢吉祥自言自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发现了这两张来自十年前的长辈问候,谢吉祥一下子就有了兴致,她缓慢地,一页一页翻看这本书,中间没有再看到额外的纸笺。 但谢吉祥不气馁,她继续翻找,直到倒数第三页时,谢吉祥发现了一张纸笺,这张纸笺上只写了一句诗。 唐朝贾岛的。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这是什么意思? 谢吉祥把纸笺放了回去,转身出了书室,站在书房里反复思量。 淑婶娘为何在最后弥留之际,要留下这些信笺,她是否有许多未说完的话,难道说别的书中也有? 谢吉祥深吸口气,重新把纸笺看了一遍。 此时的赵瑞,正在摘星楼的书房中,皱眉看着苏晨整理的奏报。 这几年来,城郊尤其是燕京东郊附近,有不少人口失踪。 头几年有些年轻的男孩,来燕京打短工三五日不归家,一开始家属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