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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一样。”如夫人放下茶盏,“搁在十年前,哪里能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您的口中听到呢?” 崔姑母笑起来,悠悠道:“是啊,就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之前的我太过刚愎自用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思索一番,如夫人试探道:“我娘家弟弟只有个大妇,后院也只两个嫡子三个庶子、庶女,姨娘都是从前同房丫头擢拔上来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开:“夫人从前也曾经见过的,就是那个哭喊着要带我离开李府的那个孩子。虽说脾气有些刚烈,但是也算好相处的。不说旁的,贵妾的身份总是能给你的身边人的。我也会和他说,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养在阿笙身边,不记在嫡母的名下,这样可好?” 那哭得满脸都是泪、数个侍卫驱逐都牢牢抓着门、唤着“jiejie”“jiejie”的男童,也给崔姑母留下挺深刻的印象,她思索一番,还是道:“算了吧。我从前也给阿笙相看了些纳为良妾的郎君,可总是会出些差错,女郎腰板子也挺不直。” 崔姑母摇摇头:“就算是婢子,我也想让她做个正头娘子,便是家贫些也没什么。” “这说的也是,您向来是心疼身边人的。”唇角微勾,如夫人淡淡地换过话题,“说起来,您院子也太冷清了,怎么身边就阿笙一个大丫鬟?这崔大夫人的主母做的,未免也太不用心。” 崔姑母挺诧异:“我前两日宴会上瞧你们言笑晏晏的,还当你们两个关系不错。” “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如夫人轻轻说道,“崔大夫人便是再好,又如何比得上那些年您的恩深义重呢?” 如夫人摩挲一下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背,温声说:“谁对人有几分好,妾总是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的。” 崔姑母也不在意地点点头:“你这样想也好。” 才说完这话的功夫,掀帘的小丫鬟推开门扉,把食盒放回膳房的阿笙抬步迈进了屋里。 一见女孩哆哆嗦嗦地进门来,像是在瑟瑟抖着雪花的小幼鹿,如夫人就笑了,“阿笙,你的崔姑母实在是心狠,居然只让你一个人在身边伺候。是不是给辛苦坏了?” 阿笙还着实仔细地权衡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其实还好,内院里也没什么活,很轻省。最主要是不用多说话,比较清静。” 一听这话,崔姑母就笑出了声,把阿笙叫到身边,拍拍她的手,“人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心里总是乱哄哄的。把院子一关,虽然冷清,但是在屋里头升起炉火,也总是暖和的。” 真正冰寒的,就只有人心。 缓缓点头,如夫人认可道:“是这个道理。” 冰寒的就只有人心,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对的了。 用过饭也吃过果子点心后,如夫人柔声告辞道:“虽是您不需要我再称呼一声夫人,可是这些年夫人是怎么样照顾妾的,妾却不能忘怀。不然和那些个白眼狼有什么不一样?夫人便让妾这样叫着吧,不然妾实在良心难安。” 微微点点头,崔姑母眼角的纹路都细密地漾开:“看来你这些年也是真的看开了,这样真好,想当年……” 她说到这里停住,露出个歉意的微笑:“也是我对你不住,幸而你过得还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如夫人婉转笑起来,低下头,轻轻浅浅地说:“是的,已然都时过境迁,夫人没必要再提。” “夫人。”小丫鬟努力踮起脚尖,擎着绘着大朵鲜艳牡丹的油纸伞,往她头上遮。 如夫人轻轻挥开伞,“说过多少次,背地里不要叫我夫人,就叫我是若姨娘。” 想起什么,顶着风雪往外走的如夫人,声音还是和从前一般的平淡:“双桃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丫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住颤着身子,声音都断断续续地不清楚,“已经搁在油沙杉木的棺材里,另择了一块好地方下葬了。” 如夫人接着问:“那个唤做阿锄的呢?” “他母亲有一点麻烦。”小丫鬟抿抿唇,“但是因着老爷的官声,一具秋后死刑犯的尸骸还是很轻易拿到的。搁火堆里烧成灰后,已经按照您从前的吩咐,泡在水里头扬在双桃姑娘的墓碑上了。” “很好。”如夫人缓缓颔首,眼看身边的小丫鬟越走越慢,不由得叹口气,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半边,冲她招招手:“我这身雪氅给你披着吧。” 小丫鬟不住摇头,刚想推拒,说“这怎么行?”的时候,带着小叶栀子浓厚香气的氅衣已经温暖地覆盖过来,罩住了小丫鬟的全身。 只着单衣的如夫人一丝一毫都不颤抖,甚至在这样的风雪中还能裙不惊裾,挺直腰板向前走去,淡声道:“我须得记得这些事。” 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她都一定要牢牢记得。 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所以说,这都没什么干系吗? 旁的人都已经放下,全都走出去了,轻轻柔柔道一声全部忘怀,似乎曾经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不复存在。 哪里有这般轻而易举的事情? 旁人都忘了不打紧,她会记得的。 她会永永远远地记得那一年和好的春日,月转花影是怎样轻移上春光,浅翠的绿苔是如何点缀在柴扉上。 明明她也曾对未来怀抱着美好的幻想,明明她也曾搭过粘满花的秋千一摇一荡,憧憬着以后的快乐日子。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可她却还是能记得,真是奇怪啊。 那时候是怎样想的? 她会成为一个正头娘子,她会在红烛点亮的日子里穿上朱色的婚衣,她会在生下孩子后微笑着听他们嬉闹着唤一声母亲。 又是谁在蜻蜓飞舞着透明翅膀的时候,翻过爬山虎攀满的土墙按住惊慌的少女;她又是怎样连声哭诉后,手指到底还是攥满了零落的花泥;哪朵云霞飘出过云海的曙色,哪个裤带子都没拉紧的人已经哭诉央求声音又语带着胁迫;哪位高高在上的夫人穿金戴银地喝一口茶,告诉她应得要认命。 风雪如斯盛大,再不复当年锦瑟相和的春日融融,但却比还是少女的她的去年今日温暖得多。 她一定一定会记得,会记得这些人,这些虚伪粗笨的人,这些假意惺惺的人,这些不怀好意的人,这些口蜜腹剑的人。 这些打着为你好的名头,肆意将她的生活践踏成脚底下烂泥的人。 这些人,都是怎样把她顺遂美好的闺阁日子变成寒冬。就像每一年春日都冰冷如昨,她会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美人猜对这件事了吗? 悄悄捂住嘴巴 ☆、可不全都是傻子 日暮霁寒, 浮云堆雪, 窗外的景色是明天和昨日如出一辙的厚雾空茫茫, 仿似只要迈出几步,就再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