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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相里昀, 好像是来冰释前嫌。 相里昀说着摇头, “当着文武百官,各国使臣, 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姜与倦饮了一口酒,“边月有万千生灵,大昭的子民也是生命。他们有儿女绕膝,也有父母要供养。王子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 付出一些代价,不是么。” 比如,忍受这屈辱。 魏潜哪不知盛京发生的事。 亦眉目冷肃,微微颌首: “王子,若您是来领略风土人情,不说盛京,即墨城也必定扫榻相待。如若另有谋算,还请恕庙小不容了。” 相里昀并不动怒,慢慢道: “实不相瞒,本王即日便将离京。在盛京这短短数日,倒是令本王获益匪浅。太子殿下,本王佩服你,也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赔罪。边月男儿,向来恩怨分明。” 他说完,摸出一把匕首,寒光凛冽,锋利能吹毛断发。在几人目光一闪的时候,狠狠往肩膀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洇湿了绛紫色的衣袖! “王子这是何意?”许久有人问。 相里昀面色有些发紧。 “但愿再次相逢,不是在这富贵金窝,而是在浩浩疆场之上了!” 却托起酒盏,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浓目点漆,朗声而笑,将酒水一饮而尽了。 魏潜忍不住动容。 他是刀口舔血的武将,最佩服直爽坦荡之人。 此人虽可恶,却不失真性情。 那时即墨城外过招,厮杀一场,倒也畅快淋漓。 这酒一毕,便知从前所有的恩怨,都冰消雪化。 他率先笑道:“王子性情中人。届时兵戎相见,王子莫怪潜手下无情了。” 相里昀哈哈大笑,与他碰盏,酒如落珠,胸臆中豪情万丈。 姜与倦却未动。 区区血流之苦,能抵那十数条无辜性命? 他不咸不淡,连坐的姿势也没有改变,只将残酒饮尽。 忽将杯盏掷地,起身离座: “孤等着那天。” 酒盏叮的一声,在毯上转了几转,停下。 魏潜俊目中掠过一丝意外,无言。 “孤宫中尚有文书,失陪。” 却在与相里昀擦肩而过时,听见他低沉的哑笑。 “早听说盛京美食繁多,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他促狭一瞥,点点唇角。 “尤其是那白元子,” “滋味,甚甜。” 姜与倦果然神色一滞。 “白元子?” 魏潜不明所以,有点诧异。 下一刻,却见雪光一闪,浓紫飘飞,两道身影碰撞,已是过起招来,一招一式,无不漂亮凌厉,剑气激荡之处,桌椅支离,一瞬间使得场上陈设几无完好。 相里昀灵敏躲闪,姜与倦咽欢一旋,却在暗自思量:此人竟然藏拙至此!顿时出手更加不留情面。 挚友温润如玉的面孔上竟有了杀意。 魏潜一时惊讶,却不得不加入战局。 却被一把黑刀阻拦:“小侯爷。” 相里昀的随从。 好汉不吃眼前亏。窗外轻掠,察觉整座酒楼正在被人包围,相里昀琥珀色的眸里划过一丝异色,得意朗笑,纵身而出,却是没了影儿。 随从也与侯爷停战, 硬着头皮走到太子跟前,用他还不地道的官话解释: “殿下勿怪。白元子,最近,是我家主子迷上的一种食物。糯米白皮,咬开,黑心的芝麻馅。” 岂料姜与倦脸色更加难看。 客栈,斩离接到太子密信:“阻拦相里昀出城。” 将接待内线的任务交给副统卫,与几个黑衣幽均卫,驾马绝尘而去。 夜深。 矮榻边铺着懒狐毛毯,一路延伸至案几。 衔珠貔貅鼎中,青云腾升,旃檀香气溢满了室内。 白妗推门,便看见这样的景象。 太子脊背直挺,端坐在案前,手持青皮书卷,折屏上投下颀长的影子。 青蟒金漆灯台,烛火通明。 姜与倦抬起面孔。 视线胶着。 她看来,青年面容俊美,乌发披散,慵懒如同雪狐。 他看来,少女未施粉黛,清新如同雏雀。心头却是一丝可恨,淡淡别开目光。 竟似不悦?难道是自己发怔太久? 被常嬷嬷抓去恶补了半天的礼仪,此刻终于派上用场,白妗敛起裙裾,袅袅下拜: “臣妾拜见殿下,殿下金安。” 却不径直向他走来,而是突然转了身,脚步轻盈,往门口走去。 姜与倦眸里嗔黑翻涌。 他要动怒,听她柔婉温美的嗓音: “打一盆水来。” 低声吩咐后,便将殿门轻轻阖上。 姜与倦湛凉的视线看来。书卷在手边一搁,并无多少神色。 “何不过来?” 她安静地站着,抽出发中木簪。半绾的发顿时垂落,已经半干,更如新墨般鸦黑。 又轻轻弯身,将脚上的鞋袜褪下。 她赤着脚,踩上了白毯。 他心知肚明,十分耐心。 静静地看她大胆地引诱。 她却说: “妾陋颜,羞于见君。” 绵绵地看他一眼,以长袖掩面,背过了身去。 姜与倦愣了一愣。 木盆盛水来。 少女将盆置于托座之上,取出药瓶,倒入水中,双手浸过,抚摸面颊,将易容的粉膏洗去。 青软的眉毛,无辜的眼,与微扬的唇。 倾城之色。 抬眸,太子的目光凝着自己。 白妗轻轻一笑,袅袅婷婷地走近。 常嬷嬷说,太子与姬妾燕好,不比寻常人家。是的,不可孟浪。 她优雅地跪坐下来,在他身边磨墨,小指微微翘起,发间带着幽幽的香气。其实只是做做样子,她心不在焉。正将墨砚放置好,脑袋微摆,却正好与姜与倦对视。 他眉眼一动,书卷放下,要来吻她。 她忽然轻轻一挡,羞涩地说: “殿下,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可不可以一全妾的心愿。” 鼻尖莹润,袖面结丝单薄,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眸光愈来愈深,只问: “何愿。” “将来,殿下一定会娶太子妃的,是不是?” 她将袖子放下,凄然望来。 姜与倦手指一顿,微微蜷缩。 “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 “妾知,殿下是储君,需有相配的嫡妻。若非殿下厚爱,妾不会有如今的位置。妾这样的女子,除了容色…一无是处。” “…”姜与倦咳,“并非如此。” 又说,“莫要妄自菲薄。” 她忽然说: “可是妾也有私心。妾会嫉妒的。” 几乎是一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