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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已经盖上了热巾,仰头靠在池边“怕吓到你。” “你是我哥,有什么可吓人的?”宋茯苓见他迟迟不动,又起了捉弄的心思“莫不是觉得心虚?有什么东西羞于见人?” 话虽然委婉,可宋茯苓眼底的促狭却明晃晃摆着“以前我兄弟二人可没少一起凫水泡汤,如何记不清前事后反倒面皮薄了不少?” 闻声似乎不堪其扰,幽幽睁眼取下额上的布巾,抬手就将上衣给脱了。 这么爽快一点儿也不像薄皮之人。然而很快宋茯苓就知道为什么闻声方才不肯脱。 因为中衣之下露出的是一副满是伤痕的躯体,虽然早已愈合,每一道伤口却狰狞得可怕,让人看见的第一眼就不禁联想,当初受伤时,又是如何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惨烈伤痕。 宋茯苓紧紧盯着眼前恐怖的场景,半晌失语。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得厉害,如何也疏通不下。 闻声打量了宋茯苓片刻,知道他被自己身上的伤口吓到,又将中衣盖上“不太好看,我还是穿上。” 宋茯苓眨了眨眼,艰难背转过身,良久才微微侧头和闻声说话“益王每日都会来此,就在里头的雅苑,不过不许旁人靠近。” 好似刚才无事发生,若忽略他声线残留的沙哑,闻声还真会相信。 重新系上后闻声也归于平静“此时也在?” “还要晚些。” 这个话题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说过后宋茯苓许久没有再开口。 兄弟俩相对而坐,静默了片刻闻声问“上次游船,幸得李岩没有得手。下回再有什么事,若牵涉太子非得再谨慎一些。” 虽然目前看来,谢巡这个变数不曾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不过鉴于宋茯苓在原本“剧情”中,对谢巡造成不小影响,往后定然得防着。 只是防着还不够,得找个法子断了他对宋茯苓的猜疑才行。至于算计,闻声当然希望越少越好。 闻声直觉这个契机就在益王身上。 若是进来之前闻声说起这话,宋茯苓还能听进去。可经历过刚才的恐怖震撼,他已经很难忍下对庆帝、对谢氏的愤恨“哥。” “嗯?” “你有想过到什么程度为止吗?”宋茯苓盯着墙上的烛火有些出神“是翻案还是……翻了龙椅上的谢字?” 闻声未料他能如此轻易说出这等“逆反”之言,留意到门外确实没有人探听之后,他才接话“你怎么选?” “你看得上我便替你取来。”宋茯苓轻轻拂着池子里的药水,室内响起轻柔的水声。 “这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在你回上京之前我尚没有这个打算,可自从你回来之后这上京城里就变了。” 宋茯苓的声音透着汤泉也暖不了的冷意“我不喜欢被人牵着走,也不想再看见手里的东西被人再次夺了去。” 筹谋十二年,不想到头来却落个一无所获。更何况如今哥哥回来,宋茯苓绝不想看着他再“死”一次“这谢家的宝座,我替你要定了。” 宋茯苓多么庆幸自己此刻是背对着闻声的,如此便不至于让闻声看见他眸底带着血丝的愤恨。他知道,此刻他的脸定然丑陋至极。 话音落下,闻声久久没有开口,室内安静得有些反常。 宋茯苓犹豫回头,就见闻声仰头靠在池壁,似乎在闭目养神“哥?” 他以为闻声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正要回过身,却听闻声清醒至极的声音忽然响起“覆案可,覆国不可。” 无论是曾经的闻声还是现在的闻声,都不会轻易选择覆国一路,他的初衷不过是讨回公道而已。现在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至少在闻声看来,如今他们的赢面还挺大。 宋茯苓却不这么想“哥,若想让闻氏一门得到真正的清白,改名换姓不是最稳妥的办法?” “短视。”闻声依然没有睁眼“如此得来的昭雪,天下百姓又有几个会信?我闻家身上的污血一日未洗净,便一日是反臣。反臣谋逆,得来的皇位又坐得了几日?” “可是……若要让谢至盈亲口承认自己的过错,也不知还要等多久……”宋茯苓不甘心。 “阿礼,”闻声终于动了,“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何时变得如此急功近利?” “我……我只是……”宋茯苓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闻声替他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此次我必不会有事。” 虽然之前他翻了不少车,但现在今非昔比,岂会还由着旁人胡来? 只是宋茯苓如今冒进的念头却要打消,闻声沉吟片刻,看着宋茯苓认真问道“权力到底是最上面的那个位置,还是那些真正能影响权力的东西?” 宋茯苓蹙眉沉思“历代挟天子令诸侯的枭雄不在少数,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着急了。” 想要覆案就得接近权力,但并非一定要抓住象征权力的位置。要知道一开始权力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不过是越接近越容易被它的表象迷惑罢了。 显然此前的宋茯苓已经有所动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原剧情中的宋茯苓最终就沦为了权力的奴隶,为了复仇已经毫无大义可言。 但是现在,在宋茯苓卷入权力的漩涡之前,闻声及时将他拉回了干岸上。 此事就此揭过,不多一会儿宋茯苓又说起两人少时的趣事,闻声虽然不记得,却听得很是认真。 正说到高兴处,外间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后逐渐远离,直到消失在内间的雅苑。 “应当是益王。”宋茯苓道“听闻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来。” 没过多久,走廊上又响起刚才的脚步声,不同的是,这次是从雅苑的方向传来。是伺候益王的侍女小厮尽数撤离出去。 泡着泡着闻声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惑。堂堂亲王沐浴竟然不用人伺候,甚至连靠近也不许,其中确实引人遐想。 不让外人伺候,亲近的内眷总该有?闻声想到此处便问了出来“益王可有家眷?为何独独只有他一人来此?” “自然是有的,”宋茯苓捶着肩,“说来奇怪,家中只有王妃一人,看似深情却又喜欢流连花街柳巷,不过倒也算不上是个浑人。” 闻声又问“不曾听说益王立了世子?” “确实没有。”宋茯苓深吸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他们谢家的报应吧,不辨忠jian造下的冤孽终究报应到子孙头上,庆帝是生一个死一个,益王则一个也生不出,呵……” 闻声没想到皇宫后院还有这样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