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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点点,可见在他来之前已是哭过了。 “怎么突然吐得这样厉害?可是受寒着凉了?”严褚冷着脸扫向屋里伺候的人,太医见这架势,不得不跪上前一步,开口道:“大人勿恼,夫人许只是水土不服,暂未发现有风寒入体之症,下官已开了方子,煎了给夫人服下,再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便无碍了。” 但凡此次跟着出来的人都得了口信,称呼不能乱叫,哪怕你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那也只能憋在心里,口头还得毕恭毕敬地称一声秦伧大人。 而最叫人无法理解的是,后宫正经的娘娘一个都没出来,这九公主登了顶,跟在万岁爷身边,他们竟都得跟着叫夫人。 秦伧的原配夫人曾为秦伧受过一剑,伤了身子,多年缠绵病榻,故去已近十年,现在的夫人是续弦再娶,娶的还是原配夫人的远房堂妹,容貌品性都没话说,后宅倒也安生。 而元欢扮演的,正是现任的大理寺少卿夫人,岑氏。 严褚伸手抚上元欢的额头,触手温热,与常人无异,他这才稍稍安了心,脸色缓和了些,转而问竹枝:“夫人的药呢?可煎好了?” 不得不说,虽是顶着这张颇具喜感的国字脸和小胡子,严褚沉下声说话时,这屋里的所有人,仍是生出了种心惊rou跳的感觉。竹枝好歹近前伺候过,她朝着两人福了福身,道:“已煎好了,奴婢这就去取了来。” 元欢急忙喊住了她,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道:“不准去,喝了又要吐的。” 转身,她瞧着男人黝黑喜感的脸庞,话还未说,便又起身吐了个昏天暗地。一阵收拾下来,元欢实在是脱了力,雪白的皓腕上搭着圈翡翠镯子,纤弱无力得像是一折就要断的柳枝。 严褚瞧不得她这样弱不禁风的模样,拉着她起身,又拍了拍她的背,才要皱着眉嘱咐几句,就见她定定地瞧了他几眼,转身弓了腰,俨然又是一副要吐的模样。 面对着此情此景,严褚再看不出来,就真的是枉在金銮殿坐这么些年了。 “怎么。”他怒极反笑,强硬着迫使人转过头来,“看着朕就想吐?” 元欢实在忍不住挣脱了他,离那张脸远了些,碍于他的脸色,实在算是委婉了再委婉,忍着胃里翻滚的吐意道:“你别这样子说话。” 严褚被这人气得不行,但又实在见不得她吐得死去活来的样,索性呵退了下人,而后将脸上那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揭下放到离她远些的小几上。 元欢眼眸登时一亮,隔了几日没瞧他正脸,再与那□□比比,当真稀罕得不行,怎么瞧怎么欢喜。她蓄着泪小步小步凑上前去,最后一头埋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地抱怨:“你做什么老是冷着张脸凶我?” 严褚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气笑了,他捏着她的柔若无骨的指尖,危险地眯了眯眼,哂笑道:“这会终于肯黏上来了?” “方才是谁见了我就恨不得吐我一身的?” “动不动就说朕凶你,合着这段时日什么都没学会,光学着倒打一耙了?” 他这话一说,俨然是想同她算总账的姿态,元欢经他这么提醒,也不由得想起来这几日她的所作所为,细细算来,也应到了他的忍耐极限。 可失了忆的鹿元欢,最是知道如何拿捏严褚。她踮了脚抬了湿漉漉的眸子,与他对视两眼,再软着声儿勾着调子将心里委屈说给他听,“这里的饭菜我吃不惯,点心也不好吃,晚上睡觉还颠簸着浑身都疼,一点儿也没有画本上说的好玩。” 光是瞧她这些时日的开心劲,严褚也能辨出这话有几分真假,可饶是这样,他也下意识安抚地顺了顺她纤细的后背,而后一路向下,摸到了几根齐整的肋骨。 蓦地低叹一声,他想,就她这样的身子,就她这样的挑剔劲,还日日夜夜的想着离开他身边。 离开了他,她一个人,举目无亲,只生得一张好面貌以及一把娇嗓子,手指不沾阳春水,她连做饭都不会,心气又傲,半点低不得头,到了外边,谁会惯着这么朵娇花? “朕记得徐州有几个有名的厨子,等到了地方,咱们便换种口味尝尝。”严褚大半的时间待在军中,又不重口腹之欲,时常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若叫他说,还真察觉不到这外边私厨做的与宫中御厨做的味道差在哪。 可元欢能尝出来,她四年来吃的用的,皆是最顶尖最名贵的,她其实,早就被养娇了。 guntang的烛泪顺着烛身滑下,很快就结成了痂。元欢攀着严褚的胳膊,踮着脚凑到他下巴上,细声细气地开口:“皇上,我闻到了很淡的松香味。” “就在方才。” ☆、乘人之危 松香和檀香的味道相近, 若不是十分懂香的人,压根分辨不出里头的差别。这还得亏了元欢前阵子失了明,鼻子变得十分灵敏, 又正是爱美爱装扮的时候, 宫里的香挨个嗅两遍, 便记在了心里。 松香本就有安神的效果,若是室内再熏着安息香, 两者威力着实不小, 然因着元欢方才的一顿折腾, 清茶和竹枝哪敢再让她闻着香味, 直接连香带炉子一起撤下了。 方才严褚遣退了伺候的下人, 但船上不比宫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 又关乎皇帝安危,这船里船外到处都是自己人,不说暗地里保护的,光是甲板上横成一排气势凛然的禁军, 就足够将一般人吓破胆了。 此刻居然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内室,半个阻拦的人也没有。 想想都觉得蹊跷。 元欢的目光随之落到严褚方才揭下的人皮面具上,再仔细瞧他微微噙笑,早有成算的模样, 不由一愣,紧接着问:“皇上早就知道?” 她这话才问完,又有些不确认, 皱着眉头又问了句:“还是本就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好似两种猜测都不太对,严褚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玉兰馥郁的馨香钻进鼻子里,在抬头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想,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能如此自然而熟稔地揽她入怀,听她欢笑,纵她胡闹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要拷问自己一遍,待她醒来,两人之间,又该是何等的姿态与模样。 “先去榻上歇着,朕唤人进来伺候。”外边些微的挣扎动静传来,严褚回过神来,温热手掌蒙上小姑娘的双眼,感受到她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样拂过手掌心,他不由失笑,继而替她拢了拢衣领,声音醇厚:“身子不适就别到处乱跑,等会子夜里又闹腾得不像样子。” 元欢眼珠子转了转,无比乖巧地应了。 能叫他这样特意嘱咐,可见外边的情形并不如何好看,说不定还有什么血腥审问的场景,真若去见了,她说不好得将隔夜的饭菜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