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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清坦荡的清正。 把玩着茶盏的手指攥得紧了些,又慢慢松开来,谢危慢慢将心绪压下,看人到得近前了,便像是见着熟人一般,笑起来道:“张大人自京城而来,谢某事忙,未能亲迎,只派了下面人去,还望见谅。” 张遮本是沉默寡言之人,对着谢危这般能言善辩的,自然更显得话少。 且他自知与谢危并不投机。 此刻只一拱手,道:“朝廷有命,前来游说罢了,谢少师言重。” 他本是昨夜便启程从京城出来,到得真定府本该是晨光熹微的清晨,谁料想人还在城门外驿站,竟就被一伙人截住,暂不让走。 为首者正是谢危身边的刀琴。 说是他们先生已经听闻他大驾光临,因世道颇乱,特意派人前来接应,免得回头出了事,被朝廷责斥“斩来使”。只不过谢危事也忙,恐要劳驾他等上一等。 如此竟不让入城。 眼见着将近中午了,真定府那边来了个人同刀琴说了什么,这才终于重新出发,到这里见到了谢危。 谢危打量他,道:“初时听闻,我还当朝廷是昏了头。张大人既不在礼部,也不在鸿胪寺,一个全然与此事无关的刑部侍郎罢了,且还不善言辞,皇帝派你前来当说客,可真是别出心裁,要令人吃一惊的。” 这话里隐隐有些刺探的味道。 张遮两手揣着,宽大的袖袍垂落,却并不转弯抹角地说话,只道:“他们以为通州一役,在下与少师大人共尽其力,且与姜二姑娘有故,该是最合适的人。” 谢居安听着“通州一役”时,尚无什么感觉,可待听见“有故”二字,便不知怎的,只觉一股连着一股的酸气往外涌。 他冷笑一声:“可惜朝廷想错了。” 张遮与他非但不是什么共同剿灭过天教的同僚,甚至还在通州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对付,或者说,是他非常忌讳这个人。 张遮没有说话。 谢危又道:“来当说客,该有个筹码吧。朝廷给了什么筹码?” 张遮道:“姜府。” 众所周知,不管是真是假,谢危对外自称是金陵谢氏出身,一个人上京之后,府里上上下下就他一个姓谢的,无亲亦无故。 而姜雪宁在他身边的消息也不难探听。 一来二去,朝廷想到先将姜府控制起来,作为筹码,以掣肘谢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想起了这阵子朝廷里暗流涌动的情况,道:“姜大人有小半个月没上朝,姜府内外一应人等皆不能随意出入,便连买菜的厨子都要查过三四遍才放行,虽未名言软禁,实则未差分毫了。” 谢危一听只觉好笑。 他将那白瓷茶盏在手里转了一圈,又轻轻搁回了茶桌上,眉目之间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而还浮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这可好,近段时日我总想起宁二前些年受的委屈,他们倒霉,倒免了我回头专程去寻他们晦气。” 张遮看向他。 谢危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也不回避他的目光,甚至还转头向他道:“说来,当年姜伯游对张大人是颇为青眼,我与他也算有些故交。待张大人回京,倒也不妨替谢某带个话,请他不用太过cao心,宁二我养得挺好的。” 话音落地,未免沾些戾气。 分明还没说上两句,他已有些不耐烦,只道:“谢某与燕世子本就是奉公主殿下还京,举的是勤王之旗,还请张大人回去如实禀告,待过得两日,大军休憩好,必定一举歼灭天教,救朝廷于水火,灭叛乱于紫禁。”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遮不会听不出来。 只不过依着沈琅的意思,派他前来游说,本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见不见谢危与燕临,又到底能谈成什么样,并没有那样要紧。 一阵秋风吹来。 原本覆盖着些许白云的天际,飘来了大片低沉的乌云,原本懒懒落在台阶前的晴照便跟着黯淡了几分。 像是要下雨了。 他立于亭下,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此地竟想起彼时彼地。 只不过夏已尽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院中更无当年避暑山庄满湖的莲叶与菡萏。 这时,他本该向谢危道礼,随后告辞。 只不过临到转身时,又停步。 薄薄的眼皮掀起,隐约有种并不圆滑的锋利,张遮凝视了他片刻,竟然道:“沈琅派我前来游说是假,暗中面见公主是真,另有一物交付。” 谢危的瞳孔陡地一缩。 然而张遮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向他一拱手,转身下了台阶,径直去面见沈芷衣。 刀琴剑书侍立一旁,无不惊诧。 先前在忻州时,周寅之来,也曾将一物交付给公主殿下。 谢危是知道的。 只不过一则她曾有恩于姜雪宁,二则尚有几分利用的价值,他并没有使人去查究竟是什么东西,沈芷衣也并未有什么异动。 如今又来一个张遮…… 可本该遮遮掩掩做的事情,他为何这般明白地告诉谢危? 剑书皱眉:“要不派人将他拦下?” 谢危想起当初在通州,他使刀琴剑书遍搜自己以度钧身份写给天教的密函不见,转头却在张遮手中,可他并未拿这东西做什么文章,只是交还与他。 眼下又提及沈芷衣之事…… 他与张遮的不对盘,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他不会觉得对方这般独来独往不合群的人,会拉帮结派站在自己这边。事实上,当他在将那封密函交还给他时,他是动了杀心的。 只是彼时他毕竟是宁二心上之人…… 一念及此,谢危薄唇抿得更紧,面覆霜色,终究是将翻涌的情绪都压下去,道:“不必。” 怕的不是事情本身。 怕的只是不知道有这件事。 眼见着天阴阴欲雨,他越觉烦闷,索性拂袖便走,留下话道:“等见完沈芷衣,便叫他速速离开,一刻也别让他在城中多待!” 刀琴剑书跟他多年,更何况从今早就开始在办事了,哪里能不知道他这话下面真正忌惮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支开了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