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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学会了说不同口音的本事。在淮南,我能说地道的淮南话;在雒阳,我能说出雒阳口音的雅言。无论身处何处,我一向切换自如,从来无人能分辨。 “殿下打听过。”我说。 秦王未否认,道:“你大约也想问,孤为何打听你?”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从内侍说他邀我入府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今日必过不得太轻松。 “想来是还为那遮胡关占卜之事。”我说。 “不全是。”秦王看着我,话语不疾不徐,“我那日在宫中见到你,便觉得你甚为面熟。” 我作懵懂之态,讶道:“殿下从前见过奴婢?在淮南?” 秦王微笑,继续喝一口茶,不答却道,“你的祖父叫云重,对么?” “确实。” “孤虽不才,也曽闻云氏之名。其祖乃先秦杂家云衡,曾为一方大贾,子弟中多有奇谋之士,天文地理、史论今议无所不通,诸侯皆往求贤。后朝代更迭,前汉之时,武帝罢黜百家,云氏渐无用武之地。直至莽乱,云氏再为光武所用,多人封侯拜将,再度兴起。然窦宪乱政,武陵侯云晁因辅佐窦宪被诛,云氏多人株连下狱,自此沉寂。直到当朝,才又有人出仕,便是你那族叔云宏。”秦王笑了笑,“可惜他与云晁一般跟错了人,以致身亡。” 我说:“殿下打听了这么许多,奴婢实受宠若惊。” 秦王摇头:“可你那祖父,我无处打探,知之甚少。” 我说:“奴婢的祖父不过是个文士,一生只爱钻研学问,别无所长。” “是么?”秦王不以为然,“乡人说他在外浪迹多年,七年前才回乡定居。且他有奇技,知天文地理。” 我说:“殿下也知晓,这些学问不过家中所传。” 秦王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转而道:“说到七年前,孤倒想起一事。” 他的目光似在追忆:“那时,先帝病重,正好雒阳流传璇玑先生现身之事,孤心中迷惑,便去见他,以期指点。费了好一番气力,终于得见。不料,他那时作了一句谶言,孤十分震动恼怒,曾想与璇玑先生理论个究竟,可他全无异色,只对孤说,若要保命,七年内不可回京。而后,他拂袖而去,再也不曾出现。” 我没有开口,等着他说。 “这些年来,孤渐渐淡忘此事,总觉那或是一场梦,直到那日见到你。”秦王道,“孤当年见璇玑先生时,他身旁也站着一个童子,想来他若还在,必也是你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跟我一样剁了手的,明天一起去残联报到吧~ ☆、旧事(下) 我忍俊不禁,“噗”地笑了起来。 “殿下可是拿奴婢打趣?”我说,“奴婢不曾去过会稽山,且依殿下方才所言,殿下去见那位什么先生,乃是七年前之事,殿下果真确定,那小童就是奴婢这样的长相?” 我说这话,乃是底气十足。 因为祖父每每以璇玑先生的名号在人前出现,必乔装改扮。他那白发长须、鹤羽白裘的仙人之姿,便是由此而来。而我也不例外,我被扮作仙童,□□敷面,墨眉绛唇,那个模样,我敢保证连我自己也认不出来。 秦王神色不改,道:“孤原本并不确定,可你颈上那玉珠,与那童子一模一样。”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可触到秦王的目光,生生打住。 有那么一会,四周安静得可怕,似乎风也变得胶着。 我强压着心中的翻腾,道:“不想殿下竟知道这许多,奴婢实惶恐。然殿下说了这许多,皆不过巧合。奴婢确出身云氏,然殿下所说的璇玑先生,奴婢闻所未闻,不知是谁。” “哦?”秦王闻言,眉头微抬,却似乎全在意料之中,毫无讶色。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底有些踌躇。面前这个人到底是秦王,以其过往做派来看,绝非善类。他若死了心要对我做些什么,只怕……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四周,寻找便于脱身的方向,方才来时,我也仔细观察过这王府中的各处庭院和道路,以防万一。 秦王并无愠色,一笑,道,“孤一向爱才,亦视璇玑先生为恩人,今日与你一会,除叙旧之外,亦想助你。” 我讶然:“助我何事?” “你不想摆脱奴籍,过上从前的日子么?” 我愣住。 秦王道:“云霓生,你若到我帐中用事,不但不必为奴,我还可将云氏的田产都给你,如何?” 我以为我听错了,定定地看着他。 秦王也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唇角微弯,浮起些得色。 “殿下好意,奴婢感激不胜。”我深吸口气,无比遗憾道,“然奴婢乃低微之人,实无福消受。” 秦王的神色凝住。 “你不愿?”他讶然。 我说:“殿下方才所言之事,皆与奴婢无关,奴婢若说愿意,岂非欺上?” 秦王神色玩味:“如此,就算你与璇玑先生无关,孤也想收你过来呢?” 我说:“殿下这般抬爱,却之不恭。然奴婢实惭愧,恕难从命。” “为何?” 我羞怯道:“当年奴婢落难,是公子将奴婢收留,供以衣食。奴婢对公子钦慕不已,早已深爱于心,恨不得以身相许,以命相依,只愿此生伴公子左右,犬马不辞。奴婢低微,唯此一愿,望殿下成全。” 秦王:“……” “这么说,你是决然不愿了?” 我眨眨眼:“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 秦王盯着我,一副匪夷所思之色。 他正当要再说话,忽然,一名内侍急匆匆地从廊下过来,走到秦王身旁,向他一礼,上前耳语。 秦王听着他说话,神色微微凝滞。未几,看向我。 那目光意蕴不明,灼灼逼人,却又似疑惑不已。 “知晓了,去吧。”他对内侍道。 内侍退去。 四周又是寂静,秦王的神色恢复如常,却是一笑,似感叹又似自嘲。 “今日甚是巧合,孤方才听到一件有趣之事,想来你亦颇感兴趣。” 我说:“愿闻其详。” “就在你我先前说话之事,有一白鹤落在了凌霄观的露台之上,长唳三声,落下一锦囊而去。”秦王看着我,道,“你猜如何?那锦囊有一帛书,内里竟有一谶。” ***** 璇玑先生归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雒阳。 当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才进门,就遇见了刚刚练习射御和剑术回来的公子。 “霓生。”他走过来,神色兴奋,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你听说了么?璇玑先生现世了!” 我看看他:“哦?是么?” 公子走到屏风后,一边更衣